等我直起腰,趙王才語帶驚顫地問道:“右公無它乎?”
“回稟大王,”我道,“臣初服之下,只覺得胃囊之中猶如火熾,繼而熱流周身,混體通泰。即便不能延年益壽,恐怕也是不錯的。”
“右公可能視物了?”趙成問道。
我解開紗巾,緩緩睜開眼睛,裝作剛剛復明一般。
“初時有些刺痛,現在好了。”我答道,“只是人影有些模糊。”
“居然如此神奇!”趙何取出一粒,兩根手指捏着金丹,左看右看,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將金丹拋入口中,仰頭吞下。
他的反應比我輕一些,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便露出了欲-仙-欲-死的模樣。這大概也是身體差異吧。
堂上三人,兩人都吃了,趙成也沒有理由不吃。他這頭老狐狸,一定是在盤算自己存在的意義是否足夠大到了沒人敢動他。只是他沒想到,有種手段是可以讓人身不如死的。
看到他將金丹吞下,我徹底輕鬆了。今天還真是捨命陪君子,想想我也得多鍛鍊身體,將身體裡積蓄的重金屬排出去。雖然含量不至於超過後世那些長年累月的化工產品,但是任由它在身體裡積存心理總是不舒服。
告辭而出之後,我特意在宮城門口等了等巫弓。這種做派是明顯的巴結,不過想想我自己眼睛“復明”了,巴結一下神仙也是應該的吧。而且在朝堂上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不屑一顧的姿態,私下裡結交一番……這不正是他們對我性格的認知麼?
巫弓走出來的時候腳步很輕,頗有些行雲流水的感覺。我不知道他這次的西南之行到底有什麼樣的際遇,不過顯然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神棍了。有那麼片刻,我覺得他好像長出了一副翅膀,即將展翅高飛離我而去。
這種感覺讓我心頭有些空落落的。好像要離開的是個朋友,而非一枚棋子。
“真君,”我微笑拜道,“敢請同車。”
“冒昧。”巫弓面帶微笑登車坐在我右側,“主公說的這個真君,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古者所謂得真靈者爲君,倒也不是我首創的。”我撫了撫平衣襟,“那天說到立教,可想好了立個什麼偶像?”
“偶像?聖人傳教,何嘗立過偶像?”巫弓有些詫異。
在我理解之中。中國人的信仰,只經歷了極短時間的偶像崇拜,產生了圖騰。圖騰很快就被泛政治化,成爲部族標記,失去了原始崇拜的含義。隨後誕生的自然崇拜、性-器崇拜、祖先崇拜……都是一種文化崇拜,講究溝通的儀式,但是不再設立偶像。
這很難說是好是壞,但不可否認偶像的作用巨大,可以在短時間內製造出來一大批狂熱信徒。
“以西崑崙聖母爲偶像吧。”我建議道,“內修老子的清靜無爲,與人爲善。外則以端莊雍容的婦人爲偶像,她便是西崑崙聖母,諸天星斗之母,統率天地英靈神祇,先天地而生的道母元君。衆生若遇災厄,稱其聖號曰:大聖大慈救苦救難先天道母元君,必能獲救。”
巫弓詫異地看着我。
這很值得驚詫麼?蜀地的星宿崇拜底蘊深厚,而且滿天星斗本來就能讓人產生內心中的敬畏,以鬥姆元君爲原型……噢,不,現在我創造出的這位西崑崙聖母,將是未來鬥姆元君的原型。
“主公去過西蜀?”巫弓問我。
“有些事,不一定要去過才知道的。”我不置可否地說道。
“主公不擔心我立教之後,分解了墨家的信衆麼?”巫弓追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
宗教講究的是誠信。所謂誠則不惑,信則不迷,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也沒有任何邏輯可循。你說你受苦,那我就讓你誦持聖號,相信聖靈會來救你。等時來運轉,苦厄過去了,信徒就會堅信誦持有用,皈依無礙。若是依舊走不出眼下的坑,那就是不夠誠信,自己回家繼續努力。
而墨學講究的是邏輯。明鬼思想只是對精神世界的認同和物質世界的反思,只是二元論的思想,絕非一種宗教。墨學也不可能發展成宗教,因爲墨子強調了邏輯性,我又強調了真理性,這就導致墨學門徒不會有狂熱的偶像崇拜。他們可能會發展成科學崇拜,將科學立爲信仰,但是絕對不會把墨子、禽子、或者我擡上神臺。
如果誰跟他們說,墨子或者墨燎子說的就是真理,不容置辯懷疑……這些墨徒們一定會將他打爲叛徒、別墨。
而儒學就是利用個人崇拜,成爲了儒教。
對於統治階級來說,儒教或許是一大利器,但是撇開什麼民族責任感不談,我私下裡很爲孔丘感到悲哀。他講學的目的可不是爲了當聖人,而是傳播知識和智慧,經世濟民的——雖然先天不足,後天失敗。
或許巫弓的宗教會吸引大量的信徒,但是他永遠不可能動搖墨家的骨幹。而這些骨幹可能會在淺層面上信仰巫教,但骨子裡不可能拋棄邏輯思辨的精神。
經過個三五百年,乃至上千年,墨學或者可能和巫教相融合,就如後世歐美國家一般,科學家一樣可以使虔誠的教徒。他們會將世界本源融爲一體,通過科學的手段去論證神靈的存在。
那時候,這個世界早已經不需要我了。
送巫弓回家之後,我自己也回到了府上,迅速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條小內褲,開始鍛鍊身體。真是悲催,我“發明”了那麼多健身用品,諸如槓鈴啞鈴單雙槓……問題是家裡什麼都沒有,只好做最原始的仰臥起坐和俯臥撐。
倒不是我真的對重金屬那麼恐懼,而是隨時時間的推移,金丹的藥效好像越來越強勁。這東西難道和喝酒一樣?會慢慢上頭?這股燥熱讓我想跳進冷水裡舒舒服服泡一下,但是那樣做肯定得重病一場——現在這個身體根本扛不住那種極端的刺激。
“給我取一壺冰鎮梅子水來!”我對門外叫道,自己不敢停息地做着俯臥撐。
梅是和鹽一樣重要的調味品,起着醋的作用。我首先將它泡在水裡,加入蜜汁,做成酸甜爽口的飲料。在這個毫不講究版權的時代,這個創意也理所當然地被人抄襲了。
寧姜端着冰鎮梅子水進來的時候,我有些尷尬。已經太久沒有被人看到上身了……我估計要是再回到兩千年後,恐怕連游泳池都不敢去。
寧姜也有些尷尬。她放下了梅子水,並沒有出去,只是坐遠了點,看着我做俯臥撐,好像是在看什麼把戲一般。
我沒有停,熱氣從毛孔裡釋放出來,凝成汗珠,一粒粒滾過肌膚,落在地板上。不知道是不是金丹的問題,這種汗水流淌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撫摸我的肌膚。原本就很少受到刺激的皮膚異常敏感,我發現自己竟然在劇烈運動中產生了男人的反應。
寧姜靜靜地坐在屋裡。
我不敢看她。並不透風的房間裡竟然飄來了一股暗香。那是一種清淡帶着甜味的氣息,挑逗着我的鼻翼。我知道那是寧姜身上的散發出來的幽香,不禁想到她當初與一個豪商假作夫妻,爲了不讓那人要挾她侍寢還動手殺了人……這難道就是寧姜的處子體香麼?
我在想什麼啊!
我用力甩了甩頭,又堅持了兩個,覺得手臂異常痠痛,索性趴在了地板上,汗水很快就在我身邊滴聚了一灘。隨着我的呼吸,肌膚與實木地板接觸,分離,接觸、分離……發出吱呀的怪異聲響。
冰涼的地板並沒有讓我的反應消退,或許是因爲擠壓的關係,這股反應似乎更加強烈。我額頭觸地,強迫大腦想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墨文鞭影》、或者《狐子》……可是這些明明我原創的東西一個字都想不來了。
一雙白嫩的玉足突兀的出現在我眼前,剛剛蓋到腳背的深衣輕輕往上一縮,露出渾圓骨感的腳踝。寧姜在我身邊蹲下,用帛巾輕輕擦拭我身上的汗水。
這簡直就是挑逗啊!
大腦在瞬間如同空白,只是短短數秒鐘的宕機,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壓在了寧姜身上。深衣沒有任何繫帶,扯開了的腰帶已經落在五步開外。在我渾身是汗的身軀之下,寧姜白嫩如玉的軀體輕輕扭動着,滿臉通紅地看着我,嘴脣咬得很緊。
我又聞到了那股讓我癡迷沉醉的幽香,一切理智都被這股處-女的清幽氣息所擊潰。
寧姜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緊緊咬着牙齒,不讓我的舌頭進入。
我終於攻克了最後一道防線,隨着寧姜失聲低呼,我們都安靜下來。
那是一種久違的溫暖,就像是在春天的陽光下享受自然的寧靜祥和。
旋即,我跟寧姜突然極有默契地爆發出激烈的碰撞,天地黯然失色,直至時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