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還真的趕上了回邯鄲過年。
因爲最後要讓秦國守兵迫不及防,所以行軍速度比日常行軍更快一些。
秦國在離石、藺城的守備情況很薄弱,攤上白起、蒙驁這兩位對秦兵瞭解極度深刻的將軍,他們根本沒有什麼抵抗能力。
秦國人打仗兇狠,那是基於對勝利的信心。一旦陷入絕境,一樣會倒戈投降。
不過這批秦兵並沒有發配道代郡去牧馬種地,而是交給白起,讓他編練短兵。對於他來說,說着同樣口音的秦兵要比趙兵好用得多。
我也總算在過年之前回到了邯鄲,意外地發現竟然沒有什麼讓我處理的繁雜瑣事。
一切都井井有條,所有事都在自己的軌道上安然前行。徐劫在我府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執掌泮宮之後反倒十分乾練,非但把大學部分安頓得很好,讓那些教授欣然從命,還完善了小學教育,在邯鄲推廣了義務教育。
有些地方比我想的還要好。
他藉助墨社的力量,非但說服了父母送孩子來上學,還說服了許多人按照街裡組成“掃盲社”,推廣“隸書”。這種以秦隸爲主體的新字體被稱爲“趙隸”,特色就是字型結構小,方便鉛筆使用。
陶朱公爲了感謝我奪回陶邑,特意在趙國多設了幾個紙坊,確保市面上的紙價格不會失控。我也讓小翼和仇允注意市面上的紙價,如果有人敢囤積炒賣,直接打發到北邊去開邊。
墨社在諸多精英匯聚的情況下,發展得也很好。樑成的學術名望蒸蒸日上,南郭淇經營的共濟會也日益牢固。從我入城就發現,黑色已經成了邯鄲的主色調,雖然有些單一,但是民衆的神情卻大多比較祥和。
我還聽說,趙成從拿了那塊封地之後,家裡就沒有消停過。他偏愛小兒子,自然想讓小兒子去平邑。問題在於他大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好歹也是趙王的文學,哪裡是隨便讓你打發的?
這麼一家人白天夜裡地鬧,明顯讓趙成十分糾結,服丹的頻率越來越高。巫弓最後不得不開了四十九口大鍋,像熬保健品一樣輪流給他煉丹。這其中自然又是狠狠一刀下去,報價往往超過材料費的百倍。
趙成在被掏空家產之前,首先受不了的是他的身子。
這種大熱的藥本來就傷身,加上副作用,讓人淫-欲-高漲,夜御數女。別說重金屬中毒,就算是個強壯的小夥子也受不了這麼敲骨吸髓。短短几個月不見,我在再次見到趙成的時候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老賊已經瘦得脫了形!
我真心高興見到他這幅模樣,甚至比我今天覲見的原因更讓我高興。
今天,趙何要我入宮討論一下給我的封賞。
具體說就是封君。
有人覺得我坐了火箭一樣往上升,轉眼間就封君,恐怕太快。二十出頭能封君的不是親貴就是佞臣,我這樣憑着實實在在功勳封君實在太罕見了。
但是不封又沒辦法,我已經是右師上卿,可謂位極人臣。如今又打下了六座城池,拓地百里,和盟諸國,禮義天下。
問題在於,怎麼封。
是隻給一個封君的榮勳,附加一點采邑……還是實打實的給封地。
對我來說當然是給封地更好。
未來數年,趙國都不會再打仗了,我得專心內政,必然需要更多地贍養。土地在我手裡,還能有個好產出,方便我做事。否則只能一次次從宮中去要,太麻煩。有了封地之後,我就可以嘗試着編練常備軍,爲日後的作戰做準備。
儘管代郡是個很不錯的操練基地,但是我還需要一個新兵訓練基地。初步設想是全趙國的農民都拉過來進行軍訓,提高預備役兵員的戰鬥素質,大踏步提高軍事人才的門檻。
撇去錢不說,光是地方就不好找。這個基地可不是隨便哪裡搞塊空地就可以的,必須要大量的營房,充沛的糧食補給,方便的交通路線,各種訓練器械。折騰力度不亞於後世搞個影視基地什麼的。
如果沒有封地,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這件事。
在趙何的角度來看,當然是給個榮勳再給點養邑比較合算。一者符合他吝嗇的習慣,另一方面也方便以後給我增加養邑,培養忠誠度。否則萬一到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時候就麻煩了。
鑑於這種情況,我只有一個辦法:等。
反正這是趙何頭疼的事,跟我關係不大。我只要等他做出決定,一步步往上走就行了,如果太積極反倒是忌諱。
這個時間我正好忙着處理一下我的婚事,對於現在來說可是真正的終身大事。
公子睿在別業中休養已經好多天了,我甚至都沒去看過她。
這固然是恪守禮的要求,不過也有我自己忙得顧不上,或者不想出門的緣故。聽說她現在很忐忑,所以早點娶進門也好安她的心。
禮節對我來說當然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我直接讓人傳話給公子睿,問她是願意趕在年前成婚還是年後成婚。
公子睿的答覆很有意思,只有三個字:摽有梅。
我在查閱了《詩》之後,確定出自《召南》: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簡單來說一句話:時光飛逝,梅子都落地了,怎麼還不結婚呢?
既然公子睿都挑得這麼明白了,我要是再不動作就太不厚道了。只是置辦婚禮這種事,實在沒有經驗,在這個時代要是辦得非禮,容易引人笑話。想要符合規矩,又得去找那幫儒生。
雖然我沒有做過大肆反儒的行爲,但是對他們實在沒什麼好感。
好在有個現成的。
隨公子睿陪嫁過來的一個老家奴曾經做過禮官,因爲犯罪而罰沒爲奴。因爲公子睿能善待下人,所以一直忠心耿耿跟在公主身邊照顧。如今正好把婚禮的事交給他辦,也算我尊重魏國的表現。
當然,一切以簡約爲主。
世間都知道我清廉,鋪張浪費可恥。
婚禮的過程十分繁瑣,繁瑣到了我不願意回顧的地步。
總算在在王七年的年底,我算是完成了一個男人承擔家庭責任的第二步: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