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一愣,這裡的女子不僅衣着大膽,連言語都驚世駭俗,她看向趙雍,見他眉頭微微一皺,似有不悅,像是有人打饒了他的好心情。
“不見!”冷淡如冰的聲音響起。
然,此女並不知退,竟跪坐於外側,透過一扇屏風,只能瞧見她模糊的身影,身姿曼妙,想必定是一位絕世佳人,孟蝶一時起了好奇之心。
只聽此女又道,
“適才樓下經過,偶見君子之貌,碩人俁俁,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她贊他,魁梧健美,精堅莊嚴,高雅君子,一見難忘。
孟蝶聽之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引來趙雍一瞪,隨後,又聽女子繼續言道,
“婦人,城主之女,碩人其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定與君子相配。”
她說她身材修長,雙手白嫩,肌膚細膩,脖頸潔白豐潤,牙齒白又齊,前額豐滿娥眉細,笑臉醉人,秋波流動蘊情意。
她竟把自己與莊姜相比。
那該是如何的傾城?
孟蝶很想見見這位如莊姜般的女子,她朝趙雍低聲言道,
“有女如此,何不見之?”
趙雍眯起一雙危險的眼睛瞧着她,爾後,又眉頭一挑,
“果真要見?”
“恩!”孟蝶點點頭,滿臉期盼。
趙雍冷哼一聲,十分不滿意孟蝶的態度,舉起酒樽抿了口酒,
“可!”
孟蝶未查覺趙雍的不悅,滿心好奇在哪位美人身上,只聽外間傳來女子的歡笑聲,接着一陣環佩碎碎,片刻,一妙齡少女出現在衆人視線裡,在她身後還跟着幾名奴僕,於屏風處站定。
少女約十六七歲模樣,果如所言,有傾城之貌,肌膚似水,千嬌百媚,眼如秋波,含俏含妖,媚意盪漾,抿嘴一笑,竟萬般風情繞眉梢,從骨子裡散發着妖媚之態。
少女身着薄衫,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孟蝶甚至能瞧見那玉峰上的兩點櫻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少女款款而至,長裙緊包着她的豐臀玉腿,甚是僚人,她緊挨着趙雍身側跪坐下來,媚眼直勾勾的瞟向他,未看他人一眼,孟蝶一滯,她竟召來了一個妖女。
少女爲趙雍斟上酒後,竟攀上了他的手臂,再次向他身上靠了靠,孟蝶還瞧見她的雙峰在趙雍臂上蹭了蹭,毫無羞澀之情,盡顯嬌態。
孟蝶一愣一怒,不是求見嗎?就這樣求見?這是怎麼回事?她瞪向趙雍,這廝卻飲着酒,面無表情。
孟蝶突覺鼻子一酸,咬了咬脣。
只聽少女言道,
“君子俁俁,婦甚喜,可隨府,於牀榻相樂?”
孟蝶聽之,一口酒水卡在嗓子裡,上下不得,猛列的咳嗽起來,漲紅着臉,雙眼紅得似要噴出火來。
原來這求見之後就是同榻嗎?
趙雍眼角帶笑,向孟蝶看來,卻不言語。
孟蝶瞪着她,這廝是故意如此。
少女瞧着兩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嫣然一笑,對孟蝶言道,
“小郎若喜之,可同樂。”
什麼?這是孟蝶從未聽過的荒唐之言。
她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長袖掃倒了一旁的酒樽,恨恨的瞪着兩人,冷言道,
“吾無此愛好。”
言完,拂手而去。
趙雍一愣,小兒就如此離開?瞧着她的背景,一股莫明的怒氣從胸口升起。
她把他棄之不顧,就此離去?
他本是戲耍於她,中山國的女子性情開放,若對某位男子有意,可邀請同歡,她倒好,主動爲他召來美人,卻又不管不顧了……
趙雍重重的放下酒樽,只聽“啪”的一聲,少女嚇得後移兩步,隨後弱弱的聲音響起,
“君子?”欲再次攀上他的手臂。
“滾!”趙雍怒眼一掃,少女面有不悅,一改剛纔的嫵媚笑顏,
“婦可是城主之女,且,善牀笫之歡,君子竟不惜之。”
趙雍淡淡而言,
“吾不喜,婦可歸。”
言完,不再理會,自個兒斟酒一飲而盡,
少女瞧之,重哼一聲,扭腰而去。
這時,樓園小心翼翼的渡了上來,清了清嗓子,言道,
“主公,孟蝶這…..”
“派人護上。”
“諾!”
樓園轉身,又止了步,欲言又止,
“何事?”趙雍不耐煩,又飲了一口酒。
“孟蝶善妒不尊,主公須好好教訓一番纔是,他日入了後苑,怎與衆姬相處?”
趙雍聽言,緩緩放下酒樽,
“小兒負氣而離,是因妒?”
“然。”樓園悄悄瞟了瞟趙雍,卻見他臉上露出了笑意,只聽他喃喃而道,
“小兒心悅孤如斯,呵呵……善,善。”
樓園一怔,主公竟未明白臣言之意?於是苦惱的暗歎一口氣,從此,主公後苑不安矣。
孟蝶走出酒肆,也不知去何處,在異城隨意逛了起來,異城不大,幾條街道,一會兒就走到了盡頭,瞧瞧身後,並沒有趙雍追來的身影,心裡不悅,暗暗罵了幾句,擡頭瞧見一紅館,臉上一喜,大步邁了進去……
趙雍回到驛館,處理了邯鄲送來的公文,靠在竹榻上,翻閱一卷竹簡,不時的瞧了瞧一旁的沙漏,過了兩個時辰,小兒怎的還未歸來?莫不又惹出什麼事來?
於是喚來樓園,令他把小兒拎回來,樓園正欲出門,有士卒來報,孟君進了一紅館,正與舞技同樂。
什麼?趙雍大怒,樓園嘴角抽了抽,孟蝶實大膽也。
趙雍看向他,怒言道,
“還不尋之。”
“諾,諾,”樓園急急弓身而出。
趙雍用力把竹簡甩在几案上,負手而渡,俊眉緊鎖,就知她不省心,早知,就不該同意她着男兒裝,整日胡鬧,這次無論無何,都要令她換回女裝來,決不退讓,趙雍氣氣的想着。
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天氣逐漸暗了下來,趙雍靠在竹榻上假寐,聽見一陣腳步聲,嗖的睜開雙眼,樓園在門外回話,語氣急切,
“主公,孟君不見矣?”
門猛的一下被打開,趙雍高大的身影立於面前,臉色冷得可怕,犀利,殺人般的眼神向衆人掃來。
樓園哆羅一下,急急的跪了下來,大汗淋漓,結巴言道,
“臣趕去紅館,見孟君飲酒作樂,臣好生相勸,無果,欲與武力相逼,孟君藉故入廁,臣等左右侯之,久不見出,遣人尋之,己不見其人,臣等大駭,四處相尋,均不見蹤影,臣己令衆護於街道各處秘尋,此刻天氣己晚,城門早閉,孟君定還在城內,臣先回來領罪,請主公責罰。”
趙雍聽言,踉蹌一步,驚訝不己,似乎不敢相信,小兒真棄他而去?
他雙手緊握成拳,格格作響,滿身戾氣。
衆人瞧之,明白這是主公發怒的徵兆,個個大氣也不敢出,此番出門就是爲了孟君而來,如果丟了,後果可想而知。
趙雍長袖一甩,嘩的一聲,大步朝門外而去,樓園衆人急急起身,跟隨左右。
一行人,剛至院外,突聽一陣歌聲傳來,院門“吱”的一聲被踢開,一個白衣身影跌跌撞撞的撲了進來。
頓時,四周一片寧靜,數十人站在院內,竟是鴉雀無聲。
此人瞧着院內黑壓一片,着實嚇了一跳,隨即,她打了一個嗝,揉了揉雙眼,嘻笑道,
“怎的?列隊歡迎?”
這人正是孟蝶也。此時的她微有醉意,雙腮泛紅,兩眼卻神采奕奕,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似是做了什麼開心之事。
衆人見此,在驚訝的同時,又鬆了口氣,樓園更是伸手拭了拭額上的汗水。
衆人紛紛退後,隱於一側,低下了頭。
趙雍先是一愣,隨着一喜,緊接着又是怒眼看向孟蝶。
她這是什麼樣?
孟蝶並未看趙雍,而是一眼瞧到了他身旁縮得像鴕鳥的樓園,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他言道,
“笨!讓老孃授之跟蹤技巧……”
言完,竟向樓園抓來,樓園嚇得,急急後退不極,孟蝶抓了個空,原是雙手被趙雍止住。
孟蝶擡起頭來,瞧見一雙冒火的眸子,也不害怕,嘻笑一聲,朝他眨了眨眼,大聲道,
“俊美如斯,貌比潘安,吾,孤,聯,命你,今夜侍寢!呵呵……”
孟蝶一言驚天地。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連着趙雍都一愣,身上的戾氣越來越濃,衆護更恨不得把頭都埋進泥土裡,此刻,他們什麼也未聽見,什麼也未瞧見,樓園想笑卻是強忍住,挪着步子,慢慢的朝後退去,此刻,他不想引火燒身。
趙雍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只覺胸口有一股悶氣,堵得他難受,雙手加重了力道,孟蝶痛得哇哇大叫,
“趙雍,聯不用你侍寢了,換人,換人。”
衆人有想逃的衝動。
趙雍那個氣呀,此刻己是牙齒格格着響了,朝着孟蝶厲言道,
“休得胡語!”
言完把她橫抱而起,大步朝着屋內而去。
聽着“咚”的關門聲,衆人紛紛而散,那速度絕對打破了他們的記錄。
趙雍把孟蝶丟在了牀上,負手而立,冷眼的瞧着她。
孟蝶只覺得屁股好痛,頭也好痛,手碗也痛,似乎全身都在痛,她揉了揉雙眼,慢慢撐起身來,看向趙雍,目光迷離,而逐漸又神采奕奕,
她踉蹌的站了起來,站在牀上,與趙雍一般高,身子搖搖晃晃,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貼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領子,一幅痞子模樣,湊近他的耳邊,哈着氣,神秘而小聲道,
“異城,紅館,美人,美矣,美酒,香矣,聯授之歌舞,想聽否?……”
趙雍不明白‘聯’是什麼意思,聽她連說幾次,他皺起了眉頭,瞧着她,此刻雖瘋瘋癲癲,女子嬌態一覽無遺,
孟蝶又打了一個嗝,突覺一陣暈眩,連着頭也靠在了趙雍的肩上,轉言道,
“聯不唱,汝不懂也。”
言完,手指在趙雍面前晃了晃,身子一滑,似要倒下去,趙雍的大手急時扶上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胸前,
重重一哼,咬牙道,
“小兒膽大也,孤該如何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