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孟蝶臉上的猶豫,阿止心裡有了些慌張,
“娃,如今止身陷他國,不能給之許諾,娃可否隨止左右,他日有所作爲,必尊守此諾,娶娃爲妻,止對娃不離不棄。”
孟蝶聽了,五味雜陳,在這個一夫多妻的時期,能得到一國公子許之妻位是多麼的榮耀呀,可她也深知妻位並非他能做主,就如趙雍最終也只能給夫人之位,不管是妻還是夫人,孟蝶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對於這些王孫貴族怎麼能做到。
無論是阿止還是趙雍她都不想成爲他們後宮之一。
他們之間永遠隔着無法跨越的鴻溝。
不過孟蝶還是很感動,阿止對她是真誠的,不像趙雍,除了利用她,困住她,還有什麼?
孟蝶瞧着他,微笑而言,
“止是蝶唯一的親人,蝶定相伴左右,助止早返家國。然,蝶願以門客輔之。”
門客?阿止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只聽她又道,
“蝶在趙國曾爲趙雍的門客,衆人皆不知蝶女子身份,蝶仍願以丈夫示人。”
孟蝶的回答讓阿止心裡擁起一陣苦澀,不過她願意伴隨左右,對他來說己是幸事,能與她重逢,有她爲伴,此刻,他己心足也,他爲一國質子,處處受到限制,朝不保夕,至於爲妻一事,阿止想着,容以後再言,於是,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了她。
商隊又行至十日,終於到了韓國都城,新鄭。
城門前,公子職與商大人互相客套一番,分路而行。
孟蝶己是一身男裝打扮騎於馬上,衆人雖奇,卻也不敢相問。
華自是跟在孟蝶身側,如今成爲她的護衛。
一行人進了城,孟蝶好奇四處觀望。
新鄭爲韓國都城,自是繁華無比,單看街道,寬闊筆直,至少能容四輛馬車並驅而行,此刻正是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來往的馬車非富即貴,各有護衛劍客相護,
行人各異,有穿深衣的平民,麻布葛衣的農夫,配劍的劍客,四處遊蕩的貴族王孫,甚至還有異裝的外族人……
街道兩旁,綠瓦紅牆,商鋪林立,旗幟飄揚,其中又以酒肆居多,酒肆中坐滿遊俠劍客,貴人商賈。
街道廣場,衆多賢士正在臉紅脖子粗的辯論,氣氛好不熱鬧。
還有一些鬥雞博藝之人,圍在一起,喝聲四起。
路過作坊區,孟蝶聽到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聞着一股子鐵銅之味,且這裡的房屋又變成土坯房,院子甚寬,聳着一座座高高的土臺,孟蝶暗忖,莫不是‘兵器加工廠’。諺語:天下強弓勁弩皆韓出,而韓之劍,又以棠溪最爲出名,有機會定到棠溪見識一番。
孟蝶一路行來看得好不稀奇,新鄭與邯鄲相比毫不遜色。
馬車穿過作坊區,又過兩條小道,進入貴族街道,這是專門爲王孫貴族所填之路,更是寬闊無比,能容八輛馬車並驅,相比之下,卻沒有市井的熱鬧,其行人也較爲稀少。
行走片刻,終於來到一處高大的庭院前,碧瓦朱檐,雄偉壯觀,就這是燕職居住的地方,質子府。
早有奴僕在外迎接,孟蝶翻身下馬,燕職早己走上前去,欲拉起她的手,想想又收回,臉帶微笑,輕聲言道,
“到了。”
“嗯!”孟蝶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踏進了大門。
正時,身後一個哄亮的聲音響起,
“燕職!”
衆人皆回過頭來,卻瞧見一輛馬車駛來,馬車上簾子己被挑開,一個華衣少年還未等馬車停穩,呼的一聲跳了下來。
“哈哈,公子職別來無恙乎?”
此人身長七尺,風姿特秀,面如凝脂,眼如點漆,墨綠深衣,玉冠束髮,一路行來,環佩鏘鏘,爽朗清舉。
燕職隨即笑臉相迎,兩人相互行禮,攜手而進。
路至孟蝶身旁,少年無意一瞟,杏眼一挑,駐足而望,孟蝶趕緊揖手行禮。
“此君何人?長得如此俊俏。”
燕職上前引薦一番,少年哈哈大笑,直言,此行豔福不淺也。
原來此少年乃韓威侯之子,公子明。
孟蝶因他的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衆人一路進入廳內,早有奴僕設幾備酒,因燕職遠行而歸,公子明呆了片刻就告辭而去,臨行前,告之,明日韓宮有宴,爲迎魏國太子嗣來使,燕職自是送於門外。
此刻孟蝶己被安排於小院休息,燕職又吩咐兩奴僕供她差遣,華側是入了護衛住宿之處。
一月的趕路,疲勞不堪,孟蝶要來湯水,躺在木桶裡正閉目養神,細想這一月來的遭遇噓唏不己,外面燕職的聲音響起,
“蝶可有休息?”
燕職答應了孟蝶成爲食客的要求,自然也不能再稱她爲娃了,是以孟蝶相稱。
“休……己休。”
孟蝶的聲音有些慌亂,生怕此刻他會撞了進來,身子也全沒入木桶之中,這時只聽外面的奴僕稟報,“君正在沐浴。”
或是燕職也覺得一絲尷尬,半晌才又傳出聲來,
“蝶好生休息。”
言完,只聽一陣腳步聲響,孟蝶長長的吐了口氣。
一夜好眠無夢。
次日,孟蝶與燕職同進食,面對美食,她一向無法抗拒,在也顧不上什麼淑女,君子風範,吃得不亦樂乎,燕職一直含笑的看着她,充滿溺愛,還不時的把自己的食物放入她的面前。
看着他的笑臉,孟蝶愣了愣,他雖和以往一樣不喜言語,然卻又不一樣,就是不如以前的冷漠,清秀的臉上時常掛着笑容,真乃國色天香也。
燕職被她看得一絲尷尬,輕咳兩聲,孟蝶纔回過神來。
隨後就聽他言道,
“今晚韓宮之宴,蝶隨吾出席吧。”
“嗯。”孟蝶不以爲然的應答到,注意力還是放在了面前的美食上。
“公子明喜好男色,蝶小心應之。”
孟蝶正飲着美漿,聽言不由得噴了出來。
燕職急急拿出錦帕爲她拭嘴。
半晌,孟蝶緩過勁來,皺眉問道,
“可是昨日之人?”
燕職點了點頭,又道,
“然,公子明爲人磊落,不會強迫於人。”
此言倒是安了她的心,不過,還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同性戀怎麼在這個時代如此興盛?
轉眼入夜,孟蝶與士旬隨着燕職向韓宮而去。
韓宮與趙宮相比,有過而不及,此刻,雖爲黑夜,卻也猶如白晝,整個宮殿每十步一束火把,五步一宮燈,韓宮的巍峨一覽無遺。宮門外己停了數十輛馬車,嵌金布銀,豪華奢侈。鐵甲森森的士卒,分佈兩側,持戟配劍,威嚴無比。而各大家所帶之劍客紛紛止步於殿外空地,自有奴僕設酒款待。
孟蝶隨着燕職下了馬車,跟在他的身後,前方有奴僕引路,一路走來,遇之貴人無不與他問侯行禮,孟蝶暗忖,這小子人緣挺不錯。
拾階而上,突聽身後一陣輕脆的笑聲轉來,緊接着歡快的聲音響起,猶如黃鶯囀林,悅耳聽動。
“燕職?何時而歸?”
孟蝶回頭觀之,迎面跑來一貴女,雲髻高聳,珠圍翠繞,環佩叮噹,一身黃色衣裙,逶迤拖地,孟蝶甚是擔心,她是否會因此而絆倒,此女跑至面前,己氣喘吁吁,酥胸半露,若隱若現,讓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此女十四,五歲,冰肌如玉,面似桃花,此刻正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的瞧着燕職,臉上一片歡喜之色。
燕職瞟了一眼,臉色暗了暗,隨即客套而行禮,
“十五公主!”
哦,原來是韓國公主,孟蝶欲再次打量一番,誰知燕職轉身離去,孟蝶瞧着公主臉色一滯,頗有受傷之色,心裡頓時明白幾分。
妾有意,郎無情!
來到大殿門口,一宮人扯着嘶啞的嗓聲,高聲宣道,
“燕國公子職到!”
原本熱鬧的大殿,一下安靜了少許,衆人紛紛向他看來,燕國公子職,名冠天下,不是因爲他的貌,也不是因爲他的才,而是傳聞公子職天生異像,且又大難不死,猶如當年的晉文公,肋骨相連、眼有重瞳,有帝王之福。
然,衆人看來,公子職眼瞳無異,並無傳言之中的帶有妖冶之色,倒是他的容貌,令衆人稱讚不己。
衆人失望與驚豔並存,私下議論紛紛。
燕職從容不迫的來到大殿中央,朝着高高在上的韓威侯稽首行禮。孟蝶微微擡頭,瞧着這位韓國的最高統治者,不惑之年,隆準龍顏,美鬚髯,不過臉龐帶着奢靡
之色,頗有縱情過度之凝,此時的韓威侯承襲了昭侯精心打造的江山,昭侯起用申不害爲相,韓國雖爲七國之弱,然,近年來,無侵韓者,新鄭繁富,歌臺舞席,競賭新聲,國泰民安,皇室貴族,驕奢淫佚。
此時,韓侯手持酒樽,笑容可掬的朝着燕職言道,
“聽聞公子職遊閱我國數月,不知可有收穫?”
燕職笑容以對,
“連山天下秀,汾河天下幽,蘆芽天下險,黃河天下雄,棠溪天下峰,西平天下利。”
連山秀甲九州,汾河水光瀲灩,蘆芽崢嶸崔嵬,黃河大氣磅礴,棠溪之劍名天下,西平之水淬劍利。
燕職短短几句,就將韓國的名山名水名劍誇耀一番,引來韓侯哈哈大笑,
“公子之才寡人久聞也,哈哈……然,公子之言,還有所遺漏。”
“願聞其祥。”
韓侯飲下樽中酒,拉着身旁的美姬入懷,順手在她臉上一捏,引起美姬嬌嗔連連,韓侯嘻笑言道,
“鄙國之美姬如何?”
燕職微微一愣,然後擡起頭來瞟了一眼韓侯身側的美姬,言道,
“媚態橫生,豔麗無匹。”
“善!”韓侯又朝着美姬腰上一捏,只覺消魂酥骨,美姬順即倒在他的懷裡,只聽韓侯又道,
“那寡人的十五公主如何?”
正巧,十五公主正邁進大殿,聽言,俏臉微紅,美目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