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決勝(二)

晴信再也說不出話了,凝望着笑容堅定的樑小櫻,良久良久,最後,他伸出雙臂,深情地把他的愛妻擁入懷裡,緊緊地擁抱着。什麼天譴,什麼違背命運,什麼擔憂,他都不怕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還要瞻前顧後,他和她兩個人都會心痛,倒不如干脆兩個人一同離開這裡,投身到驚濤駭浪中去,也許,那樣的愛情纔是他們真正所期待的,那樣的愛情才能叫做轟轟烈烈。

樑小櫻輕輕閉上雙眼,倚靠在丈夫溫暖的懷中,此刻,他們夫婦倆終於心靈相通了吧。神啊,就讓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讓她永遠和他相依相守吧。縱然將來的日子裡,他們都會痛,但只要能長相守,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快樂?小小的竹屋裡,他們守住了最後的一片寧靜和安詳……

又過了一個月,在接到英雄的飛鴿傳書後,樑小櫻和晴信喬裝打扮,從山路往西南方向行進,秘密前往諏訪的本城——上原城,勝賴的新城館就在那裡。

勝賴早知父親與姨娘都還活在人間,卻一直未能相見,如今重逢,堂堂七尺男兒已是熱淚盈眶。他說,他盼着這一天,已經苦苦地盼了好幾年,而向織田進軍的復仇之戰,終於就要開始,除了激動,還有無比的興奮。

“勝賴,信華在相模還好嗎?女方的母親阿雪夫人聽說是住在武藏的,現在信華入贅到北條家,阿雪夫人是不是和女兒一起搬回了小田原城?”

樑小櫻目不轉睛地盯着勝賴,顯然十分關心兒子的狀況。

“以前我去相模的時候,感覺氏政對阿雪還是比較尊重,不知現在有沒有改變?”

勝賴擦去眼角的淚跡,微笑着點點頭,“請姨娘無需擔心,阿雪夫人就住在小田原城,母女二人受到北條氏政的厚待,信華有那位夫人悉心照顧,過得很好。據說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習慣,有時會想找娘,但多虧阿雪夫人照料得細緻,此時他和阿雪夫人,已經情同親生母子。”

“是嗎?原來那孩子和阿雪已經那麼親了……”樑小櫻緊閉雙脣,聲音有點微微的顫抖。

晴信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拍拍她的後背,湊到她耳邊低聲安慰:“小櫻,我知道你很想兒子,我又何嘗不跟你一樣?我還從來沒見過我們的兒子長什麼樣呢。既然在相模有人能照顧他,那就最好,反正信華在那邊,本來也待不了多久,我們遲早能把兒子接回來的。”

樑小櫻點點頭,這一刻,她發現自己也很自私,明明把兒子送走,是想要贖罪,可晴信越是那樣說,她越是想要信華回來。尤其聽到勝賴說,阿雪和信華已經情同母子,她心裡不由得一陣酸楚,儘管阿雪和她的關係不錯,但以後信華長大了,會不會只叫阿雪做娘,不認她這個親生母親了呢?倘若自己的孩子和自己見面,卻變成了難以想象的陌生,不論是對她或信華來說,都是一件極爲傷心的事。

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要找個時機,把信華帶回來,倘若老天爺可以原諒他們的話……最好,乾脆把阿雪母女一起帶過來,儘管那個希望比較渺茫。

“勝賴,我們說好了,這次就是上陣父子兵,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晴信信心滿滿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坐在斜對面的勝賴,也是一臉英氣,他等着報仇的這一天,確實已經很久了。

可勝賴興奮了一會兒,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問晴信:“父親,您這次真的打算帶姨娘一起去嗎?其實依我看,還是讓姨娘留在諏訪比較好吧。”

晴信本來早已答應了樑小櫻,這時聽見平日裡粗枝大葉的兒子一說,倒反而有了些許擔憂,不禁回頭勸道:“小櫻,沒錯,本來我是答應了你,要帶你一同出征,但仔細想想,勝賴說得也沒錯。你爲了找我,弄得自己心力交瘁,如果再和我一起去打仗,我怕你會太累,我會太心疼。”

樑小櫻見他要反悔,趕緊接口:“喂,你是男人哪,還一把年紀了,怎麼可以說話反悔?你怕我連累你呀?你也不想想我是誰,從前在相模的時候,我可是詠春堂的師傅,我徒弟的徒弟,都比很多戰場上的蝦兵蟹將厲害多了!”

“我知道你身手好,跟你一對一,我和勝賴恐怕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戰場上千軍萬馬,我……”

“往京都去的路,我比你更熟,況且,你自己也說了,我身手比你們父子倆都好。”她倔強地昂起頭。

晴信無奈地擦了擦額頭,“你爲什麼就要這麼固執呢?”

“我不固執,咱們倆能成爲夫妻嗎?既然在志磨溫泉的時候,我已經答應要和你共患難,我就什麼都豁出去了,就算你要拿繩子綁着我,就算這座上原城外到處都是弓箭手,我若發起脾氣來,刀山劍林我都照闖不誤!”

“算了算了,我認輸,姨娘,I服了YOU!我再也不說了,您就隨父親去吧。”勝賴被樑小櫻一番擲地有聲的言辭說得甘拜下風,把頭縮了回去。

“I服了YOU?你居然也會說這話啦?臭小子!”樑小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走過去使勁在勝賴腦袋上揉了幾把,乖乖,要是他母親湖衣姬還活着,聽到他說這種怪里怪氣的話,估計會被雷到昏過去。

晴信終於順了她的意,他的小櫻花,都已經四十歲的女人了,卻仍然如往常一般有股牛脾氣,看來一個人的外貌還停留在少女時代的模樣,對其心智也有根本性的影響啊!

在上原城休整了數日,武田父子與樑小櫻即將西征,仍舊是勝賴作爲軍中主帥,晴信和樑小櫻喬裝之後隱蔽在後備軍裡。而將士們早已整裝待發,隨時準備上馬出行,就在當日,上原城迎來了一位守將,樑小櫻驚喜得差點喊出聲來,那人竟是她的義兄——真田幸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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