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七年(公元1564年),
在經過一年多的準備之後,織田信長終於如願地積蓄起了足夠上洛的實力,在並沒有多少人關注的情況下,實際領土只有本州島二十分之一的織田家已然成爲整個日本中部屈指可數的大大名,遼闊的尾濃平原上的這隻猛獸正毫無保留地將他們飢渴貪婪的目光投向琵琶湖對岸的那座山城。
韜光養晦地悶頭經營領地一載之後,信長此刻,終於可以盡情地展現自己的高調了。“樂市樂座”制度在全領地內的貫徹執行以及大量的自由工商業者涌入尾濃所帶來的商貿繁榮,使信長的大名藩庫內積攢了幾百萬貫資財可隨時用於軍事擴張;“兵農分離”的堅決果斷,讓尾濃徹底擺脫了農業時節對戰事的影響,既不影響農業發展又不妨礙軍事擴張的前提下,一隻訓練有素、可以隨時出擊的強大職業軍團正枕戈待旦。
當然,準備並不僅僅這些。去年明智光秀的意外造訪,預示着正在矢島地方隱居的那個不甘平庸的將軍繼承人已經和信長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我幫你當上將軍,你支持我制霸日本,當真是互惠雙贏的哥倆好,不過兩人心中是否還藏着彼此所不知道的隱匿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起來,這一次我真的有些驚歎於信長的規劃謹慎似乎完全顛覆了我對他性格暴躁的認知,因爲即便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難得兼備的情況下,他仍不放心,終於自編自導了那場歷史上被無數人先是欣羨讚美爲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而在金崎大潰退之後卻被詬病得體無完膚的政治聯姻。一方,不用說,正是信長唯一的妹妹,號稱戰國第一美女(的確稱得上這一讚譽,因爲我已經見過了。)的阿市,而另一方,自然是所有戰國迷耳熟能詳的近江淺井家家督,被譽爲“北近江之魔”的淺井長政。說實話,對這種**裸的利益交換式的婚姻,我極度反感,可惜時代的慣性不是我暫時所能扭轉的,但無論如何,我會保證自己永遠不會選擇這樣嫁女兒。
力量足夠了,接下來自然是要明確上洛的步驟了。從美濃出發上洛,最短的路途很顯然是沿着琵琶湖向南,經南近江國六角家領地,然後再折向北進入山城國。毫無疑問這是最佳路徑,所以必須突破的攔路虎六角家也就自然而然成爲信長首要的潛在攻擊目標。不過,在這之前,也許是爲了從側翼保證上洛的絕對安全並且對六角等敵對勢力形成包圍態勢,又抑或是爲了進一步擴大支配範圍,總之,對北伊勢的攻略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被信長提上了日程。
不過,單從性價比上看,信長的這個決斷的確具有相當的誘惑力,甚至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令人垂涎三尺的財富。因爲伊勢國此時的政治形勢即使用羣魔亂舞來形容也絲毫不過分。
北伊勢主要有三股勢力,最北面的桑名、員弁、朝明、三重四郡被號稱“北勢四十八家”的國人一揆勢力所控制;神戶氏佔有河曲、鈴鹿兩郡;長野氏佔有奄藝、安濃兩郡;南伊勢志、飯高、飯野、多氣、度會五郡則由南北朝以來的世襲國司北畠氏所支配。國司乃是朝廷官職,不是幕政職位,當時掛名國司而依舊執有實權,並且成長爲戰國大名的,有伊勢北畠氏、土佐一條氏和飛驒姊小路氏三家,人稱“三國司”。有如此之多的勢力共同瓜分一國,可想而知這裡的集權統治力是何等薄弱,雖說相互之間的牽制也帶來相對穩定、大規模戰亂較少的好處,不過一旦被外敵侵入,很可能便會陷入一盤散沙,任人宰割。
這麼大一塊肥肉就在嘴邊,不撿那是白癡。因此,評議會上“全票通過”關於攻略北伊勢的計劃,信長當即下令將剛剛整合增強完畢的忍者部隊一股腦地撒到了北伊勢開始情報蒐集工作以及先期潛伏,而瀧川左近將監一益則被任命爲出兵北伊勢的一萬五千討伐軍的統帥,隨行將領有森長可、佐久間信盛、佐佐成政等人。很遺憾,我不在其列。不過我很幸運沒有像柴田、木下、丹羽他們那樣被強令留在岐阜養精蓄銳,而是被光榮授予了又一個艱鉅的任務。至於任務是什麼?我哭!又是送親!
用雪惠那飽含醋意的話說,最近這段日子我是命犯桃花,走哪都是招蜂引蝶的登徒子。其實呢,咱也沒那麼大魅力,只是自從三河驚險一戰之後,五德公主總是時不時地把我叫去,所謂人以羣分,五德公主明顯是個耐不住的性子,周邊又是一大堆命婦、信長側室、女兒之流,整日談論的都是那些無聊燥人的話題,小公主哪裡禁受得了,於是我就慘了,必須隨傳隨到,陪小公主玩、說話、逛街,儼然一個“三陪”。可能是對五德心生愧疚,想要好好地補償,信長對這件事熟視無睹,任憑我再苦大仇深地傾訴,回的總是一記白眼,那意思分明是痛苦要上,不痛苦創造痛苦也要上,總之要把他的女兒在出嫁之前伺候得舒舒服服,否則當心我的小命。所以,當前日信長將送親任務交到我的面前時,我幾乎是搶着答應下來,搞的信長都是一臉莫名其妙,暗地裡感嘆自己果然是神武非凡,家臣們在自己的感染下居然變得如此勤快,真是內心甚慰!
就這樣呢,在岐阜城內一片熱火朝天的大練兵之際,我鬱悶地帶着才藏、慶次還有半兵衛以及一干送親護衛出發了,目標:北近江淺井家督居城小谷城。
翻山越嶺、露宿野外的辛苦自不用說,不過這一次總不至於像前一次那般那樣無聊度日了,因爲一路上我都在努力地閱覽貞勝早些時候上交的有關領地開發的報告書以及我交給他的一些管理方法在領地內初步實行後的結果。
說實話,在讀了這些詳細的報告之後,我實在對小日本的農業發展無語了,現在已經是十六世紀了,但日本農業居然剛剛纔學會用糞施肥!簡直令人難以想象。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農業出產能力,於是只好絞盡腦汁,將上學的一點記憶全部寫出來,諸如梯田啊、桑基魚塘啊、雜交育種、間作套作、綠肥推廣、耬車、筒車、曲轅犁等新型農業機械、混合選種、水利興修、精耕細作之類的技術或是制度,交給貞勝,讓他有選擇性地在領地內嘗試,現在看來,收益超乎想象。200町步(一町步等於一公頃等於十五畝,這裡畝產按同時期最低情況一石計算,因此3000石知行大約爲200町步)的農田,通過梯田和河流淤泥開墾,擴大爲近300町步,去年的糧食產量高達5200石,這還是一些技術不熟悉或是短時間內無法顯現出來情況下的成果!如此高額的產出讓大家都無比興奮,同時對提出這些聞所未聞東西的我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試想一下,在以農業立足的日本戰國時代,掌握如此強大的農業技術,伊藤家擁有的簡直是近乎無可匹敵的生產力,這意味着只要有足夠的領地,伊藤家的實力將以無法想象的極度恐怖的速度迅速膨脹!
當然,光是工作,我也許不會這麼神采奕奕,最關鍵的還是因爲有美人相伴。雖然先前在五德那裡已然見過阿市,但隔着距離和麪對面欣賞畢竟是有所不同的,比如出行之時的那驚鴻一瞥,讓我就不禁驚爲天人。這世界上,有很多女人美豔不可方物,但那種由內而外的冰清玉潔卻是萬實在的,那一刻,我真的有點羨慕那個聞名但未見面的“北近江之魔”了!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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