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國疋壇城,
柴田部一萬大軍正邁着雄壯的步伐魚貫入城。
作爲從近江、山城一線出入越前的門戶,疋壇城在此次織田與朝倉兩家之間的混戰中可謂是倍受摧殘,先是信長大軍大舉入侵時被攻陷,城主疋田景繼一族盡數死難;接着是金崎大撤退,織田大軍放棄了所有攻陷的城池,因而尾隨追擊的朝倉、淺井聯軍重新又將城池接收了回來,不過已是殘破不堪,沒有半個人影;而現在,驚聞老巢被端的朝倉大軍急行回返,雲集一乘谷城下,正不要命地試圖奪回居城,義景對位於大軍後面、無關緊要的疋壇城絲毫沒有興趣,只是象徵性地派了一百人駐守,結果沒有想到,遠在近江的信長派遣信使向憋足了勁的柴田軍團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早就等得心急火燎的勝家連夜出發,氣勢洶洶撲向越前,疋壇首當其衝,不幸再度被攻破,駐守的一百朝倉武士根本不值一提,被柴田大軍刀砍槍刺,轉瞬間就消失在人潮中,連個泡都沒冒起。
疋壇城天守閣,嗯,姑且稱之爲天守閣吧,因爲原本寒磣得就只有兩層的天守閣此刻已經只剩下一層,僅存的一層也是破破爛爛,簡直就是個“露天會所”。
勝家大馬金刀地端坐在亂七八糟的大廳裡面,神情肅然,彷彿對周邊的糟糕環境毫不在意,正閉目養神,兩旁各站着一排人高馬大的侍衛按刀怒目而立。
“報……”過了一會兒,突然一聲高喊從遠處響起,只見一名揹着靠旗的斥候小步快跑進大廳,來到勝家面前,單膝跪地,恭首道:“稟將軍,前方斥候回報,已查明朝倉大軍盡數屯紮於一乘谷城下,正與我家伊藤部鏖戰,未曾發現任何殿後部隊!”
話音方落,勝家雙眼睜開,一抹精芒閃動,沉聲自語道:“看來義景這個廢物是真的急紅了眼了,居然露出這麼致命的破綻,空門洞開,好,就讓我破竹柴田送你最後一程吧!”言罷,勝家微微擡頭,傲然問道:“是否探明戰況?伊藤部還能堅持多久?”
“這……”那斥候聞言居然遲疑了一下,方纔回答道:“將軍,屬下觀察了一刻鐘,朝倉大軍輪番使用生力軍,共計發動了四次進攻,然而未曾撼動城防分毫,反而被士氣高昂的伊藤軍輕而易舉擊潰,以微乎其微的損失,使朝倉大軍傷亡慘重。依屬下看,恐怕伊藤部一直堅守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反而朝倉大軍軍心動搖,兵無戰心,隨時可能崩潰。”
聽完斥候番頭的一番話,勝家眼神流轉,彷彿在思考着什麼。半晌,勝家揮了揮手喝道:“你們統統下去吧!傳我將令,埋鍋造飯,飽食之後休息一個時辰,然後全軍出發,目標:一乘谷城!”
“嘿!!!”一衆侍衛齊齊上前一步,恭首應令,徐徐退出大廳。
勝家眼中精芒一陣閃動之後終於緩緩收斂,重新閉上雙眼,只是嘴角撇起一絲莫名的笑意,喃喃道:“果然不愧是與我並稱的織田悍將,好,這一次,就讓世人見證一下,到底誰纔是織田家最強大的戰士!我柴田勝家,將視你伊藤徐曄爲畢生對手!”
一乘谷城下,
夜幕終於在“萬衆期待”中降臨,城樓上,一直靠意志堅持着的慶次和數千將士緩緩舒了口氣,而後徑直倒在地上,不少人甚至直接睡了過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輕微鼾聲;城樓下,早已被嚇破了膽,只是做做樣子、出工不出力的朝倉大軍如退潮的海浪般轉眼間消失不見,視野之內除了遍地的死屍,一片萬籟俱寂。
撲棱棱!突然,一陣尖嘯聲響起,慶次迷迷糊糊地擡起頭,只見一隻雄壯的雛鷹正站在城牆上,銳利的鷹眼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不用猜,正是由忍者訓練的專門用於伊藤家內部各個將領之間交流的通訊飛鷹。不僅速度快、識途強,而且不需擔心路上遭遇兇猛飛禽而被捕殺,因爲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雛鷹不懼任何空中的挑戰。
“咦?”慶次頗爲驚訝,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畢竟一般軍隊守護最嚴密的就數糧草運輸隊了,這種關乎一軍生死存亡的東西任誰也不敢掉以輕心,通常都會不惜興師動衆派遣大量軍隊隨行保護,以確保萬無一失。因而想要偷襲糧草隊只能堅持尾隨着,耐心等待機會,但是慶次哪裡會料到輸紅了眼、與傾家蕩產的賭徒別無二致的朝倉義景現在除了對奪回一乘谷城感興趣以外,其他的一切東西都被幹脆拋在了腦後。
起身從雛鷹小腿上綁定的小竹筒內取出捲起的便條,一目十行掃過,慶次不禁眉頭輕挑,面露一絲欣喜之意,但很快收斂起來。慶次擡起頭用手輕拍了一下雛鷹的腦袋看着它高亢尖鳴一聲,展翅高飛,轉眼間消失在遠方的天際,而雙手則用力一搓,將記載着絕密軍情的便條揉成碎片隨風飄灑。而後轉過頭,吩咐不遠處仍一絲不苟履行着守衛職責的侍衛命令道:“立刻去通知可兒、山中、本多、大谷將軍,讓他們馬上來見我,有緊急軍情!”
“是!”侍衛聞言,面無表情地立刻躬身應令,而後轉身快步小跑下了城牆。
“嘿嘿!既然老大已經得手了,今晚少不了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突襲徹底解決朝倉大軍!“慶次的目光投向城外嘈雜喧鬧的朝倉大營,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戲謔之意,那龐大數量的兵馬此刻在慶次看來不過砧板上一塊塊最鮮美的肥肉而已,那是越多越好、來者不拒。
沒過多久,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只見才藏、鹿之介、吉繼和平八郎四人結伴而來,人人臉上都無可避免地帶着一絲疲憊之色,長達幾個時辰的鏖戰即便是他們這些武技已臻化境、渾身易筋鍛骨的強者也是應付得頗爲吃力,畢竟人數的差距擺在那,他們要不停地四處救火,體力與精力消耗自然也就更爲劇烈。
“什麼事啊,慶次?剛打完一天的仗,我正準備好好睡一覺呢,就被你派來的傳令兵給吵醒了,。”一臉不爽的才藏剛走上來,便等不及咋咋呼呼開口抱怨道。
慶次登時用目光狠狠剜了一眼才藏,然後直接無視他,對着其他三人道:“是主公傳來的秘密軍報。”
鹿之介、吉繼三人相視一眼,顯然都想到了一定是我親自率領的騎兵別動隊那邊情況有了進展,於是將腦袋湊了上來,一旁的才藏見衆人都壓根無視他,氣得頭冒青煙,不過那雙賊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之後,才藏神情一肅,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表情威嚴,動作卻依舊猥瑣地小心翼翼湊了上去,生怕其他人直接將他剔除在外。
見四人都圍攏上前,慶次立刻輕聲將便條上所寫的內容詳詳細細說了出來,直聽得四人眉開眼笑,衝動不已。糧草被劫,朝倉大軍幾萬人沒有糧草,覆滅之日已是指日可待,現在關鍵就看什麼時候,趁他病要他命地再狠狠推上一把,徹底將朝倉大軍推入深淵。
“慶次,不如我們連夜組織一支特戰隊枕戈待旦,主公的騎兵想必應該已經潛伏在朝倉大軍附近了,只要主公一動手,我們也跟着上,裡應外合、前後夾擊,徹底把朝倉大軍摧毀,免得大軍四散,遊兵散勇爲禍地方!”鹿之介聽完,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不得不說這個靈光一閃直接脫口而出的想法頗具誘惑力。
見其他人也都面露意動之色,慶次微微一嘆,無奈潑冷水道:“這樣做恐怕不行。不是我過於小心謹慎、不敢放手一搏,而是這樣做冒險性太大,而且最關鍵的是,弟兄們實在太累了……”
慶次說完,四人不禁無言,鏖戰一日,麾下將士們的身體狀況他們身爲主帥自然一清二楚,高強度的連續作戰已經讓他們到了極限,不少人甚至攻城戰一結束往後一倒直接睡了過去。相比於出去衝殺一番的痛快,弟兄們的生命顯然更重要,這一點,鹿之介、才藏等人可不是那些視下位者如螻蟻的人,只要一個用關愛與紀律共同打造的集體纔是最有戰鬥力的集體,秉承着從偉大的伊藤家督我這裡傳出的信念以及精神,伊藤家的每一支軍團都是最團結最具凝聚力和戰鬥力的軍團。
“還是一切視具體情況而定吧!除了輪換留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從我們的手下挑出最精銳的戰士,不要多,300人足以,讓他們立刻用餐然後休息。待夜深之時,如果主公能夠一舉將朝倉大營攪亂,就讓他們殺出去,儘量驅散亂兵、配合主公也就行了。”慶次想了想決定採取一個較爲穩妥的方法,雖然不夠過癮,但多少能緩解一下只能在城頭看好戲卻不能上臺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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