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田村內,織田軍佐久間部本陣,
“將軍,你快走吧!前面已經頂不住了,我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將軍,讓親衛隊保護您先走,我們留下殿後,只要大殿的援軍能夠及時趕到,我們就能重新奪回陣地!”一名佐久間家部將拼命地不停攔在狀若瘋狂、見人就打的信盛面前,死死抱住信盛,堅決不讓他衝向已然岌岌可危的最後一道防線,痛哭流涕地懇求道。
“滾開!統統給我滾開!你們這羣膽小鬼!我佐久間信盛決不當臨陣而逃的懦夫!給我上,親衛隊,跟我一起上,那些越前的廢物怎麼可能擋住我們織田勇士?!跟我衝,死也要給我拖住敵軍!援軍很快就到,我們一定能擋住的!”目睹着三道防線一一被攻破,最後一道警戒線也在朝倉死士以及足輕、弓箭、鐵炮的四重組合打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單薄下來,信盛看得目眥盡裂!這簡直是從未有過的恥辱!
慘敗!無法辯駁的慘敗!身爲武士的驕傲讓信盛難以忍受這樣的失敗!現在除了衝上去和整個陣地共存亡之外,信盛想不出還有其他任何方法能夠讓自己宣泄出內心的怒火!
“放開我,我最後,命令你們一次!立刻放開……嗚!”暴怒中幾乎喪失理智的信盛剛欲用勁一把推開身旁死死攔住自己的侍衛,突然,後腦針扎似的劇疼,繼而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向前傾倒。
絲毫不理會周圍一干被他從背後給了信盛一個肘擊的犯上舉動而滿臉驚駭呆滯神情的侍衛,先前那拼命攔阻的副將,大步上前,用力托起信盛的身軀,森冷的眼神順閃電般掃過衆人,只聽他大聲吼道:“一羣蠢貨!還在那傻站着幹什麼,還不都給我過來,帶主公立刻先行撤退!!!”
“啊!是,遵命!”猛然驚醒的侍衛們終於反應過來,趕忙圍攏上前,手忙腳亂地扶着信盛上了戰馬,然後一行數十騎護着信盛,迅速從南邊撤出了三田村,徑直向最近的阪井政尚本陣飛馳而去。
留下來的副將目送信盛的親衛隊消失在視野之中後,轉過身,犀利堅忍的目光掃過剩下的每一名戰將,鋒利的長刀豎在胸前,肅然沉聲冷喝道:“我要你們去村內各個地方,找回那些羣龍無首的將士,把他們帶回來,不要什麼隊形、去***戰略,我只要你們帶着所有你能找到的士兵直接衝上去混戰!殺死所有擋在你們面前的敵人!我們的兵力比敵軍多出近千人,只要能拖住他們,我們未嘗不能扭轉乾坤、亂中取勝!明白了嗎?!!”
偏將們聞言相視一眼,齊齊抽刀在手應喝道:“遵命!”
“織田萬歲!!!”副將高舉戰刀,仰天怒吼。“織田勇士、天下無敵!”
“嗬嗬嗬……!!!戰、戰、戰!!!”衆人齊聲高呼!!!
“殺!”景行厲吼一聲,雙臂震盪發力,剛剛從一名織田武士腹部拔出、猶自滴着血的戰刀猛然間發出一聲尖嘯,於力竭之時再次加速,唰的劃過一道半弧,輕盈如羽般抹過偷偷躲在他背後挺槍欲刺織田武士的咽喉,嗤的一聲撕裂聲中,視野之內,一線血紅色紋路沿着脖頸迅速向兩邊延伸,如同年久失修的牆壁上爬滿的細密裂痕。
“呃!……”雙目圓睜,武士拼命地咕噥着想要說什麼,可惜脖頸上那猙獰的裂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將他最後的怨念生生堵了回去。終於,武士神情無比痛苦地捂着脖子委頓着倒地,伴隨着生命力的流逝緩緩死去。
景行跟沒理會這個倒在自己腳下的武士,他不過是到此可謂之無數喪在他刀下的亡魂中區區一員而已,可是視野之內涌現的是彷彿無窮無盡的織田軍隊,景行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在原地已經搏殺了近半刻鐘,手刃了不下二十人,可是卻沒能前進哪怕一步!四面八方後續衝過來的那些織田武士個個都像瘋子一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揮舞戰刀全然一副一命換一命的架勢,只攻不守,顯然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己方牢牢圈在這裡。
“可惡!這些織田武士太難纏了!”看着身邊雙方几乎相當的死傷率,景行愈發感覺到不妙,織田人多,自己人少,雖然藉助最初時的突然打擊消滅了敵軍一些兵力,但是人數對比上並未反客爲主、佔據優勢,而現在又陷入拼消耗的僵持戰,這對己方極爲不利,一旦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士氣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被消磨掉,憑織田軍的驍勇善戰,恐怕己方反而會遭遇危險,必須立刻採取果斷措施,否則功虧一簣!
“將軍,織田軍這是要拖住我們啊,不能這麼拼了!這麼拼下去,一旦織田阪井部援兵一到,我們反而會陷入重圍,白白犧牲的。”景行正浴血奮戰,突然背被人猛地一拉,只見副將滿臉焦切之色地急聲吼道。
“混蛋,居然這麼難纏!還是小覷織田兵士之悍勇了!”景行神情頹喪地停下了沾滿血污的戰刀,喘着粗氣恨聲道。“藤井,我們還有多少人?”
“呃?是,弓箭番隊四百人和鐵炮番隊三百人完好無損!足輕隊3300人,目前大約陣亡了超過四百人,受傷的應該也與此相當,不過慘重的傷亡之下,我們的戰績已經足以誇耀朝倉家的武勇!織田佐久間部戰死者至少超過800,傷者也有近千人,剩下的最多隻有兩千人還在抵擋我們的進攻!其他的應該都已經逃散一空了。”副將愣了一下,馬上回答道。
“只有兩千人嗎?”景行轉過身,眼神中透着一絲凝重地望着面前散佈在各處的慘烈搏殺,喃喃自語道:“織田家傾盡全力組建的這支職業軍隊實在太可怕了,僅憑兩千人就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可惡!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否則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決不允許!”景行斷然下定了決心,霍然轉身喝令道:“藤井!這裡的戰鬥我會親自處理,鐵炮隊、弓箭隊全部撥給你,我再抽調600最精銳的足輕給你,你負責在村西佈防,嚴密監視阪井部的動靜,一旦發現織田援兵到來,我允許你全權處置,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主公的援兵到來之前,絕不容許丟掉村西的陣地,死也要死在陣地上!”
藤井看向景行,在用眼神確認自己的任務後,神情肅然,毫不猶豫地橫刀於左手手掌輕輕一劃,鮮血立時冒出,只聽藤井舉掌大喝道:“我藤井平四郎吾真以血爲誓,今日不成功便成仁!誓死扼守陣地,人在陣地在!!!”
“好樣的,不愧是我越前的好男兒!!!村西的阻擊,一切就拜託給你了!放心,主公已經派遣景延、景健部向我靠攏,援兵一定會及時趕到,而且我這邊也會盡全力以最短時間解決這些殘兵敗將,你不需要有任何後顧之憂,全心全意守好陣地,決不能讓織田軍越雷池半步!!!”景行滿帶激賞之色,囑咐道。
“請將軍放心,末將理得!”藤井恭首應命,然後轉身招呼八百精銳以及隱蔽在矮牆處的鐵炮、弓箭番隊,浩浩蕩蕩向村西跑去。
“現在就看我的了!”景行低頭輕語了一句,而後擡起頭,眼神一凝,雙腿猛然發力身形急閃,向前一個大步跨刺,手中長刀化作一道流光旋斬斜撩而出,刷刷兩道凌厲地刀光閃過,兩名織田足輕槍斷皮開,胸口處的竹甲裂出一道長長的豁口,猩紅的鮮血順着縫隙飆射而出,細密的血沫濺得景行滿頭滿臉,但後者卻毫無知覺,眼神直直地看向村內的一角。
“可惡!到了這種時候,織田軍居然還在試圖重新集結!怎麼可能?!”其實也難怪景行如此驚駭,一支在激烈的混戰之中被擊潰打散的軍隊,大多數最後只能淪爲各自爲戰,然後被一一擊破,然而此刻,在村子的街頭巷尾,景行竟然看到一股股小隊的零散的織田武士在一個個身着鎧甲明顯是番隊長的指揮下不斷匯聚到一起,然後迅速組建成一個個小隊順着小路紛紛再次加入戰團,居然重新恢復了戰力,甚至逐步將原本已經破碎不堪的防線漸漸穩定了下來。
“糟糕!!!”景行暗叫不好,原本兵力就不佔優勢,只是憑藉先前人爲製造的機會暫時壓制住了織田軍,本以爲擊潰敵軍之後剩下就是略有些麻煩的驅逐就行了,但現在看來遠遠沒有想象的那樣輕鬆,不僅難以徹底解決織田軍,在抽調一批精銳去防守村西之後,現在又遭遇敵軍重新集結的逆襲,己方反而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是那個人!!!”景行的目光閃電般掃過每個角落,突然死死定格在一名身着全身甲冑的雄壯身影上。“那個一定是織田軍指揮官!決不能再讓他這樣從容調整下去了,必須殺死他!斬去敵首、克敵制勝!”景行的最終緩緩吐露出一聲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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