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川南岸,織田信長本陣幕府,
“報!”一名目付一路飛跑着躥進帷帳,按刀拜倒在地,高聲道:“稟主公!一切按計劃行事,朝倉軍朝倉景延、朝倉景健、真柄直隆、朝倉景行部已經全部進入伏擊圈區域之內!敵軍右翼淺井家阿閉貞秀、新莊直賴部也於半刻鐘前開始渡河,目標爲我軍左翼陣地野村!”
“哼!朝倉、淺井兩家這可憐區區伎倆,早已在我算計之內!”端坐在帳內上首正中位置的信長聞聽目付帶回的消息,冷喝一聲,神情不屑地自語了一句,然後顯得成竹在胸地轉頭對侍衛沉聲下令道:“立刻傳令下去,放出誘餌,吸引朝倉軍來攻,務必將朝倉軍團全部引入包圍圈,然後聚而殲之!至於左翼那邊,交給猴子還有恆興,讓他們兩個伺機進攻,可能的話,給我直接把景鏡的本陣拿下來!不過,淺井長政不要動!”
“遵命!”侍衛躬身應令,轉身掀起帷幕跑了出去。
“是該一次性清算越前朝倉這個大麻煩了!”信長面無表情地持着軍配,悠悠然坐在馬紮上眺望着遠方的烽火狼煙,嘴中緩緩道。
“主公,……?”看到信長的神態,森長可忽然皺了皺眉,上前一步躬身輕語道。
“嗯?什麼事,就說吧,長可。”信長彷彿早就知道森長可會這樣做,神情淡然地說道。
“主公,請恕臣斗膽,只是聞聽主公之令,諸軍皆有所處,惟獨未曾提及本家最英勇善戰的伊藤徐曄大人所部,這讓屬下着實無法看透其中真意,臣請主公能夠不吝釋疑!”森長可神情嚴肅地躬身行禮,語氣恭敬詢問道,說話間,眉宇間帶着疑惑不解之色,顯然對信長此時此刻動用了幾乎全部兵力,卻惟獨不動家中最強悍的伊藤兵團感到十分迷惑。
“長可,休要多想,一切都是按事先所制定的計劃行事而已。至於我爲何不動伊藤兵團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長可,我問你,你覺得眼前的這支聯軍如何?”
“號令不齊、各懷私心!形同一盤散沙,不足掛齒!”聽到信長的問話,森長可沒有絲毫猶豫地隨口答道。一針見血,毫無疑問,僅憑眼前的這支聯軍,想要阻止織田大軍的征服步伐,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現在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拼命將這個結果往後延遲而已,而真正令人悲哀的是這延遲不可能達到無限期的程度。
“呵呵……”信長聞言,輕笑出聲,手中換上的摺扇隨之噗的一聲合起,反問道:“既然如此殺雞又何必動用牛刀呢?更何況,陣十郎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我派人清楚地交代他了,伊藤兵團現在應該已經脫離姊川戰場,回返京都了吧。”
“京都?!!”森長可聽了,不禁大吃一驚,這種時候,主公居然將家中頭號大將及其麾下精銳調往京都,難道是幕府那邊又出了什麼大事?想歸想,這樣關乎絕密的信息,森長可自然不會再固執地追問下去,因而略一躬身行禮之後便緩步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站起身,信長緩步走到山丘邊,眺望着遠方縷縷硝煙,悠然道:“至於我們,只需靜候在此坐等勝利的消息傳來就行了,朝倉、淺井聯軍不過是我織田信長無盡征服之路上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塵而已……我所要的遠遠不止這些,我還要更多,所有我看到的地方,終有一日將插上織田榮耀的旗幟,我將君臨日本,還混亂已久的天下一個真正的太平!”
…………
姊川南岸,三田村,戰火正酣,
“去死吧,你這個雜種!!!”雙臂猛地發力,太刀劃出一溜火星,將對手一名織田武士的戰刀格向一邊,然後順勢往回一拉,鋒利的刀刃從脆弱的脖頸間輕輕切過,鮮血激射,中刀的織田武士雙目圓瞪,手指徒勞地試圖擡起,但還沒等擡到一半便無力地垂了下去,失去生命的軀體委頓着倒在地上,滾燙的鮮血仍在從傷口處不停汩汩冒出。
無比疲憊地抹去臉上沾染的血污,剛剛僥倖殺死對手的朝倉武士正欲擡起頭查看一下週圍的狀況,突然,一杆長槍破空而至,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他單薄的背甲,徑直從前胸穿出,原本雪亮的槍頭上,此刻盡是紫紅色的血塊以及破碎的內臟碎片,正沿着光滑的槍桿緩緩滴落到地面上。
“哇!”被偷襲的朝倉武士一聲悶哼,嘴中猛地吐出一大團血塊,眼神凝滯,雙手僵硬地在胸口的傷口上毫無意義地輕撫着,最後垂落下去,雄壯的身軀伴隨着長槍的抽出而轟然倒地。
殺戮!血肉!兇器!嘶吼!眼前,寬廣的原野上,負面的東西充斥着整個戰場,到處是淋漓的血肉紛飛、到處是恐怖的屍橫遍野、到處是殘酷的刀光劍影,無數朝倉、織田武士犬牙交錯在一起爲了彼此生存下去的機會,相互之間瘋狂地進行着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或者是所有人最終都躺倒在一起,所有人的血匯聚到一起,再分不清敵對彼此。
“景健,傷亡太慘重了!!!不能再這麼血拼下去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的精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我們的將士戰死,這樣的血戰根本毫無意義!即便贏了,接下去我們也無以爲繼了,景健,你我都很清楚,僅憑真柄老大人的一支騎兵孤軍,想要擊敗織田信長和他的無敵大軍簡直是癡心妄想!!!只有集中全部的力量,我們纔有一線機會!!!”戰場一側,朝倉軍行營,朝倉侍大將一門衆景延正神情激動地拉着抽刀意欲親自上陣督戰的景健,大聲吼道。
“可是,坐等在這,我們永遠也不會有全力一搏的機會!”聞言,景健停下腳步,轉過臉,眼神中透着深邃和冷意,緩緩說道:“我不想任何人犧牲,可是隻有敢於犧牲的人才能得到天照大神的恩賜!我們也許會死,但是決不能像一個懦夫一樣,縮在原地,等着敵人上來,揮舞刀劍砍下我們的腦袋!!!越前的士兵只會像英雄那樣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乃是武士之幸!!!”
景延一怔,不由鬆開了手,沉默了片刻,鏗的景延抽出腰側的太刀,肅然道:“景健,你在這裡指揮,我會帶第五、六番隊上!那些該死的織田軍,我要去親自斬下阪井政尚的腦袋!”
景健靜靜地看着景延,最後無聲地收刀入鞘,用手輕拍景延的肩膀道:“勝負在此一舉!或者我們擊破織田軍,送該死的阪井政尚下地獄,然後和真柄大人一起,殺死織田信長,否則,結果毫無疑問,我們死在這裡,爲後人傳頌!!!”
“爲朝倉家而戰!!!”周圍的朝倉旗本武士紛紛抽出太刀,高舉齊聲大吼道。
…………
“殺!殺!殺!……”洶涌的藍色人潮徑直向膠着的側翼戰線撲去,這是整條廝殺線的唯一凹陷部,只要能夠突破它,楔入進去,憑藉人數上的優勢,朝倉軍將毫無懸念地將這個小小的缺口打開然後逐漸撕扯開整個隊伍,最後阪井政尚只能無奈放棄戰線,讓開道路,又或者是玉石俱焚大家抱着死在一起。毫無疑問,沒人會選擇後者。
森冷的槍林如牆而進!八百朝倉生力軍的適時加入幾乎瞬間扭轉了戰局,事實上,身爲織田沙場宿將的阪井政尚,在能力上而言,絕對足以匹敵景健、景延這兩個全憑一腔熱血去拼殺卻還不夠成熟的傢伙,可是俗話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人數上、形勢上的不利局面不是個體力量所能一力改變的,景健、景延可以從容調度手頭充足的兵力,隨意在任何一個開闢的方向投入新的兵團形成新的壓力,而阪井卻只能小心計算着一分一里的兵力,把他們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可是,越來越長、越來越零亂的戰線,已經讓阪井越來越力不從心,那些將士們都是人,而不是不知疲倦爲何物的機器,即便理論上可以阻擊來自各個角度的攻擊,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糾纏在一起的兩軍將士幾乎已經無法分離開來,於是,織田軍的機動兵力越來越少,而朝倉的優勢則愈發明顯。
“將軍,我們已經無能爲力了,讓開一條道,然後盡力拖住最多的朝倉軍,我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織田陣,副將吉廣苦苦勸着分身乏術、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兩半來用的阪井政尚,“將軍!再不退就來不及了!一旦敵軍涌入本陣,局面就無法收拾了,我們絕對不能冒這個險!請將軍立刻下令避開敵軍!”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就殺了你!!!”憤怒中的阪井一把抓住吉廣的衣領,神情猙獰地怒吼道:“躲開?!!!你難道沒有看到那些英勇戰死的將士嗎?如果我們選擇逃避,那他們之前的犧牲究竟還有什麼意義?!!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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