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邑進行休整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甄別敵我,誰是死硬份子,誰是牆頭草兩邊倒,誰是軟骨頭,“義膽營”也算是熟練工,老本行了。
放水給新蔡人民羣衆消消暑,也是有自己給自己放假,然後抽空搞一搞社區團建的意思。
“新秀大通鋪,可是打散列國之衆?”
“稟上將軍,多是相互牽制,楚人蔡人混編。績優者,提拔爲班組長。又以小國之人爲工段長,小國之人爲了自保,只得爲‘義軍’賣命,監督蔡人楚人,尤爲堅決。”
“嗯,你們這個套路,也算是熟練了,很好。”
李縣長現在很滿意,照着這個狀況下去,白邑固若金湯不敢說,只要今年的秋糧到手,就算列國大軍壓境,把白邑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挺上一年半載,不是問題。
一年半載,李縣長就是用牛車,也能玩個千里馳援。
“疫病預防如何?”
“效仿逼陽故智,違反行爲準則,自有懲罰。”
“很好。不要怕他們作反,就算有抱怨,也讓他們抱怨。”
“是!”
衛生管理沒有別的好辦法,哪怕是受過高等教育,緊靠個人道德的自我約束,也是沒啥亂用。
最好的方法,就是罰款。
李縣長當年還在流竄撈錢那會兒,當時罰款權力還比較模糊的時候,爭創衛生文明城市的縣市,誰要是朝中沒人,還想着溫和懷柔,那就繼續努力下次再會。
朝中沒人,土鱉縣市只有咬牙硬上,敢於罰款,大膽罰款,不惜一切代價,一個菸頭就弄它個五塊十塊的,既創收,又立刻改善風氣,效果不要太好。
等到後來市民意識逐漸崛起,李縣長流竄的新興城市,想要弄個好牌子,基本全靠朝中有人好辦事,但到了這時候,哪家還沒有朝中大員照拂不是?
公對公,宣傳口的嘴炮在老百姓看來,那不就是擦屁股紙麼。
你只管宣傳公衆場合不要吸菸,我吐口痰再看你繼續說。
he……tui!
再抽一根壓壓驚。
有鑑於此,李縣長當然要學習成熟的寶貴經驗啦。
反正他又不用跟這幫土著講人權,聽得懂就聽,聽不懂就打,敢反抗就殺。
誰會爲了因爲管理隨地大小便就“匹夫一怒”啊,還不是得忍着。
戰俘營中衛生只要上來,就不容易出疫病,非正常減員就很少,總的可用勞力,也就更多。
要是跟楚國一樣瞎雞兒操作,一萬俘虜最後還剩個三五千,那就是昊天保佑,要不玄鳥保佑,實在不行炎帝保佑也行。
管理戰俘是個數學問題,配給制之下,吃多少怎麼吃,吃了死不死,反應在小本本上,就是一個個數字。
當初李縣長在一陣冷嘲熱諷中,淡定地推廣“義膽營”先進模式,爲的就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沒錯,他李某人是沒人才,也沒幾個正常國家的人才會來投奔他。
不過沒關係啊,自己培養,這是個事兒嗎?
篩選人才太簡單了,想篩選聽話的,不聽話的滾去做苦力,要不賣給國內山頭做奴隸,實在是太有自我意識的……殺掉。
有聽話的,再篩選學習能力強的,忠誠度高的,剩下的,就拿去打地基,需要出去爭搶地盤的時候,在一旁大喊六六六的主力,就是他們。
質量高低且先不說,數量上來之後,總能篩選出極爲出色甚至驚豔的人物。
典型就是沙東,要是他投錯胎,以他的資質,成爲列國公子之一,絕對是驚才絕豔。
可惜投錯胎,萬幸投錯胎。
至於哼哈二將、東南西北,那也是數十萬“百沙”野人之中,最後脫穎而出的。
當李解一通莽之後,總體而言,手頭可用之人,還是有的,列國那些個士大夫,愛來不來的,不來他就打過去,滅國絕祀,看你還繼續裝逼。
講白了,李縣長現在的狀態,他能爭取的階層,最多就是“士”,而且還是落魄士人。能夠被他大量吸收的,只有野人,以及少部分的國人。
而這少部分的國人,還是因爲商業活動,尤其是能夠通過和江陰邑互市來賺取差價的國人。
透過雲山霧罩的階級壁壘,不難看出,像李縣長這樣的小叼絲,指望靠着自己發達的胸大肌,就能吸引列國女神,可能性幾乎爲零。
好不容易有公子巴這種倒黴蛋,那也是因爲他長得醜,本身就很落魄。
凡是看好李縣長的貴族,無一例外,都是跟着李縣長才能賺取豐厚回報的那一撥。
他們在舊有的體制中,純粹就是競爭失敗者,唯有利用更強的外力,以暴力手段爲契機,打破舊有格局,才能迎來蛻變。
至於這個過程中,李縣長到底會不會作妖作法,他們其實也沒底。
畢竟,與虎謀皮,通常情況是搞不來皮的,只會給猛虎加餐。
淮上列國淪落成****,並不僅僅是他們短視或者惜命,面對李解時候的各種不適應,遇上一個變數,直接改天換地。
任你千萬種算計,你老家都被偷了,你玩個鳥?
“糧食收集的如何?”
李解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工地上的狀況,暫時沒啥大問題,也沒人逃跑,就算要逃也逃不了多遠。
四周都是牽馬行走的遊哨,敢跑就追上一矛戳死。
“這幾日都是編組楚人搶收夏糧,新蔡東西及息城以東田地,收穫頗豐。”
“息城那邊搶收成果如何?”
“百石船,三日裝了十二艘。”
“三個大隊,一旬的消耗?”
“義從用度,大約如此。義士肉食多,足用一月。”
“預計息城能裝多少船?”
“四千!”
說到這裡,彙報工作的陳奎目光閃爍,“上將軍,息城此刻只有蔡軍六七千,因北路斷絕,此刻正欲棄城逃竄。不過,這幾日大軍按兵不動,只是編組楚人搶收夏糧,蔡人還未逃跑。”
“你的建議是什麼。”
“屬下以爲,可以遣使入息城,就言我軍只求糧秣。”
“蔡人能信?”
“蔡人必不信,不過,不信也要信。”
陳奎抱拳道,“上將軍,大軍壓境,本就敵強我弱,如今蔡人連人數都不如外敵,其必軍心大亂。心亂則行不明,息城必爲蔡人所禍!”
條理清晰,推斷合理,陳奎的判斷,就是息城的蔡國部隊,一定會逃跑,但是逃跑之前,肯定會撈一把。
怎麼撈?
搶劫唄。
而“義軍”需要搶劫什麼財物嗎?
李解這邊的高層都很清楚,財物這種東西,遠沒有人口、糧食甚至武器裝備來得重要。
有了後者,什麼財物搶不到?
此刻“義軍”按兵不動,攻蔡行動也已經開始,儘管只是挖了汝水給新蔡人民羣衆消消暑降降溫,但在列國看來,這就是動手了。
只不過李解是打算虛晃一槍,先把蔡國伸出去的爪子斬斷,自己先美美地大餐一頓,把淮上列國給蹂躪一番。
理由充分,動機強烈,還有絕對的實力,不過顯然陳奎想得更多。
與其玩“黑吃黑”角色扮演,不如假裝真英雄真漢子,現在息城就是落在蔡國這個歹徒手中的嫩妹子,而“義軍”,就是路過的……另外一個歹徒。
不過這個歹徒,卻大吼一聲“放開那個女孩!”,毫無疑問,這個女孩在那一瞬間,肯定會覺得有點小感動。
人間自有真情在,總算還是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豪傑。
“你覺得息城蔡軍,多久能動手劫掠息城?”
“快則三五日。”
“三五日……”
李解看着前方,“三五日,說不定蔡侯已經從鄭國求援成功,而楚國也很有可能集結了兵力趕往大別山。別忘了,楚國鬥氏柏舉這一支,可是死了一個精英在淮中城下。就算楚國不想折騰,鬥氏自己,也是要報復回來的。”
聽到李解的話,陳奎一時錯愕,正要放棄,卻聽李解道:“給你兩天時間,成就成,不成就攻城。”
“是!”
陳奎大喜,立刻單膝跪地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