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魚?!”
“不吃?”
“吃……”
農忙的新蔡,稻花香是沒有的,魚腥味倒是越來越重。
李專員親自下場,帶着人清淤清塘清理沼澤,總的塘堰長度,大概有一千多裡,用的人工不多,大體上也是因陋就簡。
蔡國早年開發的成果還是有的,汝水兩岸的沖積平原除了有肥沃的土地之外,水產極爲豐富。
只是蔡人捕魚技術極爲落後,也沒有合適的烹調手段,但是李專員來了之後,就把江陰邑的捕撈技術帶了過來。
再有像鱔魚籠子這種低技術高回報的手工編織品,對新蔡野人來說,製作起來完全沒什麼難度。
整個汝水、淮水交界處的沖積平原,最近一段時間,平均每天都能捕獲大概兩萬斤左右的鱔魚,其餘泥鰍之類,更是不計其數。
問題還是在食材加工上,水產想要去腥,就需要姜,但這年頭的姜,很貴。
沒有姜,用花椒也能替代,但是……花椒更貴。
但並非沒有別的辦法,李專員大量收集的香櫞樹,這時候就發揮了作用。
香櫞其實和檸檬的作用類似,去腥之後,再怎麼新鮮活魚,也能烹調加工。
當然能夠使用香櫞的家庭,也不是普通家庭,至少也是小貴族,如果不是貴族,最少也要成爲“淮上義從”,才能享受這樣的食材加工。
除此之外,國人也好,野人也罷,參與勞動的人羣,主要還是以熏製品、醃漬品爲主。
既提供了每日勞作之後的鹽分,也有了足夠的蛋白質……就當足夠吧,反正李專員看他們每天上工,也沒有過勞死的樣子。
幹活嘛,只要幹不死,就往死裡幹!
“這個月,我要兩萬石河鮮。”
“是!保證完成任務!”
幾百萬斤的捕撈量,聽着很多,平攤到一個月乃至一個季度以內,那就是毛毛雨了。加上原本就有清淤清塘工作,在造田的過程中,本身就會大大降低捕撈難度。
整個汝水流域的船隻,目前都是打漁船,從江陰邑弄來的簡易拖網、攔網,一次作業就能滿足一箇中隊的供給。
捕撈量上來之後,也只是應急,天氣炎熱,不是抓得越多越好,醃漬、熏製需要的人手非常多。整個河岸地區,大量的熏製作坊,一個作坊大概就需要二十到五十之前的人手。
這不是熟練工能夠解決的問題,純粹就是需要這麼多勞力投入。
每個作坊其實就是一個編制單位,這樣的作坊,汝水兩岸,大概有兩三百個。
即便是三班倒,熏製所需要的木材、炭火也需要人手去採集,而新蔡周圍的臨河樹木是不允許砍伐的,只能進入內陸或者丘陵山區。
這時候,就又得反過來佔用船隻,因爲只有從外地濫砍亂伐,才能滿足短期內的驚人需求。
不同作業單位之間衝突是激烈的,因爲軍管配給制之下,想要本部門獲得更多的資源,只有對上交出較好的成績。那麼船運團隊和生產單位,就有各自的側重。
加上不同地方的人在交流上的麻煩,往往雞同鴨講,最終就是上演全武行。
短短的一個月之內,糧田長勢不錯的情況下,全武行就導致了一百多號人死亡,其餘傷者加起來也有一兩千。
這樣的規模,已經比得上一次烈度較高的武裝衝突,堪比打了一場小仗。
“首李,城中大戶,對河鮮頗有怨言,如何回覆?”
作爲“機器人”,沙哼在新蔡各種新老權貴眼中,就是莫得感情的存在。誇他罵他都沒意義,沙哼根本沒有任何迴應,只是機械地完成李解交代給他的任務。
“吃魚還不好嗎?吃魚補充DHA,小孩子長大了聰明啊。”
李專員抱着茶杯,因爲預計最近一段時間,可能都不需要打仗,所以就開始減重。
管住嘴,邁開腿,一個月減了十多斤,整個人看上去更猙獰可怖了不少。
至少原先體脂高的時候,多少還有點圓潤,現在就有點棱角,看上去更像是一頭珍獸。
神在在的李解聽了沙哼的彙報,就知道新蔡的那幫渣滓們還在擺譜。
大戶掌握的牛羊,基本都被他李某人全部勒索過去。
配給制嘛,吃什麼,你不得看誰是大拿?
誰是大拿誰決定吃什麼。
李專員現在認爲吃魚身體好,那就吃魚嘍。
魚湯不好喝?烤魚不好吃?實在不行,魚肉打爛成魚丸,不也挺好的嘛。
就是麪粉難搞。
最先被勒索的大戶,都是從平輿重新返回新蔡的原蔡國都邑大地主。
只是他們回來之後,土地的所有權首先是變更了的,不是沒人膽子大,直接跑李解辦公室門口說是想要把土地要回去,畢竟都這個時節了,得補種糧食,等着秋收不是?
然後李專員當時就驚了:臥槽,老子都勒索到這種地步了,你們還有補種糧食用的種子?
儘管李專員沒想“求種”來着,可備不住有人直接送貨上門,這就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啦。
一通常規操作,把蔡侯的幾個兄弟,什麼“豐裕君”“豐收君”還是“豐胸君”啥的,全部摁在了地上摩擦。
蔡侯表示他大公無私,李專員立刻誇讚蔡侯深明大義,關鍵時候,還是妻兄大舅哥靠得住啊。
“首李,城中抱怨者,似是想要遷出新蔡。”
“噢?”
李解來了精神,“沙哼,你有沒有統計過,他們打算遷到哪裡去?”
“上蔡、駐馬城。”
“鄭國、楚國……有想法,有前途。”李專員嘿嘿一笑,“要不說士大夫不愁吃喝呢,門路就是廣,這就算是逃荒,那逃荒的姿勢也是不一樣的。你看城外野人,哪裡敢亂跑,讓他們走,他們走嗎?”
道理很簡單,野人哪怕想要跑路,也是順着水流瞎雞兒跑,跑哪兒是哪兒,活下去最好,活不下去拉倒。
但貴族不一樣啊,想要跑路,地圖打開一看,就知道往哪兒跑了。
稍微像樣一點的國家,貴族們在國外多少都有點國際關係,投奔個三年五載,根本不是個事兒。
野人就是死路一條,蔡國的野人,跑吳國去,大概連野人都不算了,只能是夷人。
說你是“淮夷”,你就是“淮夷”,不是也是。
“首李,想要遷出去的,就這樣讓他們遷出去?”
“發點搬遷費,讓他們把新蔡的物業賣給‘義軍’。”
“是!”
“要良心價。”
“良心價?”
“你覺得價錢符合你的良心,就可以掏錢。跟從本心,就是良心。”
“是!”
“你去忙吧。”
“是!”
送走了沙哼,李專員穿着“T恤”沙灘褲,悠哉悠哉地又去了校場,開始了新的減脂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