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北冶鉅,是個狼滅啊。”
有野心還有執行力,逮着個機會就一飛沖天,李專員還是非常欣賞這種人的。
“狼滅?”
在新鄭把最後合同敲定的雲軫甪,到了棐林邑,就聽說老闆又幹了一票大的,把衛國公主給搶了。
傳說中能“一目七行”的姬豆子。
回想當年,雲軫甪也不是沒聽說過楚王想前往衛國求親。
前任老闆沒戲,現任老闆卻是達成了這個目標。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我這是誇北冶鉅呢。”
李專員笑了笑,給老雲軫倒了一杯茶,熱氣騰騰地送到老雲軫手中,“鄭城子怎麼說?”
“除皋鼬、城潁之外,許田也要設置一倉。”
“許田設置倉市幹什麼?這城潁到洧水也沒多少路啊。”
“增設市令,由鄭城子家老出任。”
“牛逼。”
這鄭國的CEO,是擺明了要薅鄭國的羊毛啊。
跟鄭城子的談判,並非全都是恐嚇,該有的讓利還是有的,除此之外,武器裝備採購上,還有回扣。
鄭國出十匹布,兩匹布就是要返回到鄭城子家中的。
李、鄭交易的指定貨幣分三種,一種是金幣,也就是楚國郢爰;第二種是白沙麻布、“大紅01”絲綢;最後一種是陰幣銅錢。
大額支付就是前面兩種,圓形圓孔錢是雙方商隊之間的小額交易。
原先的曹國鎛幣,雙方都是停止使用,這讓周邊許多小國家非常難受,那些要亡不亡的,還有一些淮夷餘孽部落,一時間都得想轍。
不想轍,春耕種子都不知道怎麼買。
“老朽前來棐林邑時,聽聞濮水水位暴漲,衛國健旅,順勢借濮水過了訾婁,曲濮野人多有響應。”
“曲濮野人?”
“多是舊年南河小國之遺族,想必衛人許諾重賞,這纔跟從衛國部隊。”
“鄭城子想必還沒有大動作吧。”
“新鄭諸大夫皆不再明面爭權奪利,鄭城子已重整鄭師,前軍已過原圃澤。”
“不是說編練新軍嗎?”
“豈敢在新鄭編練,管城尉爲鄭城子所用,新軍編練,便在管城。置大夫、次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
雲軫甪沒有提到下士,大概數量就是上不封頂的意思,鄭城子編練新軍,大頭的位置,肯定要給自家和頂級盟友分一下,剩下的下士,肯定就是從各自的家族中挑選。
以前想要這麼輕鬆武裝家族,難如登天。
但是現在國君不在家,強敵又打到了家門口,那內部一些小矛盾,都可以壓制下來,順勢而爲拉幫結夥,自然是半點阻力沒有。
管城又不在新鄭的直轄範圍之內,哪家大夫還會屁顛屁顛天天跑管城編練的新軍長什麼模樣?
“鄭城子這是要謀朝篡位啊。”
李專員頓時心生惺惺相惜之感,想他“李太師”“李丞相”,不也是在這條路上狂奔嗎?
只不過他這個人比較懶,懶得去跟姑蘇的神經病們搶腐肉。
“……”
見老闆這麼直白地說出口,老雲軫還是有點不適應的,畢竟老牌大夫還講點臉,哪怕他投降了吳國人。
“雲軫君,依你之見,衛、鄭大戰,會打到什麼程度?”
“程度?”這個詞沒理解,不過反應過來之後,雲軫甪便道,“主公,如無意外,以老朽所見,只怕要打上一二年。倘若層層推進,雙方膠着,衛、鄭都會尋找外援盟友,不拘秦晉燕齊,乃至‘獫狁’夷狄,或許……都會入場。”
戰場上的事情是不好說的,李專員跟柏舉鬥氏在大別山幹了一場,誰能知道荊蠻被削得這麼厲害?誰能知道隨國突然背刺?誰又能知道淮上列弱連偷偷地搞一把李解的勇氣都沒有?
兩個地區大國的戰爭,列強肯定是要摻和的,只是摻和的程度有所不同。
不過李專員相信一件事情,爭奪市場的時候,雙方資本瘋狂燒錢,總有燒不動的時候,燒不動了,肯定要坐下來談。
但坐下來談之前,燒錢的瘋狂是不可阻擋的。
搞不好有些列強爲了獲得中原的立足點,就願意做一回“天使投資”呢?
燒唄,燒死了對手,還不是剩者爲王?
“衛、鄭打成一鍋粥,倒也不錯,就是淮中城要加班加點,抓緊時間出產量。”
這一波李專員錢糧都不會少賺,前期淮中城的基建投入,就是瘋狂堆工時。而這些工時,都是要付費的。
不發工資不包吃住,誰給你認認真真地幹活?
凡事都是比較出來的。
能夠吸引荊蠻老老實實上班,淮中城也不全是靠着吳鉤說話。
當然,主要是靠吳鉤。
這次北上中原,雲軫甪也算是開了眼界,他這個歲數,還能有這樣的漂亮履歷,子孫吹牛逼的資本又增加了不少。
雲軫甪盤算了一下,現在老闆手中掌握的資源,半年後幹一波老東家,還真不是沒戲。
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糧食是短缺,但最近都在惡補,稍微欠缺點,也能湊合着挺到秋收。
在此期間一波夏糧,以老闆的面子,從陳、蔡、吳、越諸地採購,誰還能阻攔不成?
更何況,現如今老闆不僅僅是王命猛男江陰子啊,還是“淮水伯”!
這是貨真價實的吳國巨頭,跟那些個沒資歷的宗室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不過老雲軫在意的,不是這個“淮水伯”,而是在新鄭流傳的一個故事。
“主公,‘漢子’一事……主公可有決斷?”
“打到漢東,我就是錚錚漢子!”
“主公英明!”
老大夫頓時大喜,打到漢東,那說明雲夢澤屬實就是老闆的勢力範圍,到時候有沒有姑蘇掣肘,李解都可以獨立於江淮。
ωωω ▪тт kan ▪co
沒必要鳥吳王,因爲這是周天子封的。
哪怕周天子是個廁籌,可這年頭理直氣壯很重要,師出有名也很重要。
名正,才能言順。
吳國內部講的那點廢話,國際上不好使。
李解是吳威王的忠臣,跟你吳王姬虒有什麼關係……利益角度沒問題,政治上就是黑歷史。
李專員渾身都是小黑點兒,但這個黑點兒,在老雲軫看來,完全沒必要。
“只是主公,以‘漢子’之名位列諸侯,他日一統天下,又當如何處置周室?”
“我處置周室幹什麼?讓秦國或者什麼國,把周室給滅了,不就沒問題了?”
“……”
雲軫甪知道老闆的心是髒的,也知道老闆的魂靈是黑的,可萬萬沒想到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先不急着想這些有的沒的,二月討伐荊蠻諸事,淮中城動員得怎麼樣了?”
“只待主公主持大局。”
“荊蠻不經打,但這一次有些不同,要實驗一個東西,所以要慎之又慎。”
李解搓着手,起身又給雲軫甪添了一點茶水,“得讓那些進入淮中城的列國商人,賺了錢的之後,不把錢運回老家啊。這要是賺了錢就跑,豈不是給別人做嫁衣?”
收保護費是收保護費的事情,錢爛在本地,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雲軫甪猶豫了再三,有些擔心地說道:“諸侯借債作戰,時有發生。只是順序不同,乃是應戰而舉債……如今主公舉債而開戰,只怕淮中城列國商人,未必願意出借啊。”
“一回生,二回熟嘛。我李某人的信用,怎麼可能賴賬。先小試牛刀,半年後,才能玩一把更大的。”
“伐楚?”
“到時候我問楚國人借錢,然後攻打楚國,你說這樣幹有沒有戲?”
“……”
老雲軫殘軀一震,尋思着這是人幹得事兒?
可轉念一想,要是自己還是楚國的大夫,又在楚國沒啥出路,家族撐死就是守成。
那還不如多賺點好處呢,至於說借了錢的人到底要幹啥,關他雲軫氏屁事啊。
想到這裡,老雲軫突然覺得,自己老闆的奇葩想法,還真心很有操作的餘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