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睿山延歷寺的密室中,空色低着頭沉默着,而本願寺顯如卻也不着急,只是靜靜的等待着空色的決定。不過顯然,這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下的,尤其敵人是織田家的時候。
好半響,空色才擡起頭來,看着本願寺顯如沉聲說道,“本座承認,毛利家的加入確實大大的增加了擊敗織田家的機率……而一旦本寺趁機出兵,很有可能一舉拿下京都。如此一來,織田家也就算完了。”
“但這些對於本寺來說毫無意義,就算織田信長統一了天下,也不可能真的徹底廢除佛宗。之前他就曾經來找過本座,具體說明了之所以會支持天主教的原因……”空色說到這裡忽然笑道,“而且他還承諾,只要本寺不干預政治,他就不會過問太過……”
聞言,本願寺顯如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他站起身來直視着空色,語氣嚴肅的大聲說道。
“空色大師,本座已經說得如此明白,難道您還聽不明白嗎?對於織田信長那個佛敵來說,宗教完全是多餘的東西。看看尾張、伊勢這些領國吧,那裡還有什麼信仰可言嗎?不管是一向宗還是其他宗派,都被織田家不斷打壓着,領地被沒收,武器被收繳,甚至還得向其交稅!”
本願寺顯如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後,語氣肯定的說道,“一旦織田家統一天下,恐怕他第一個命令就是廢除對僧侶的一切益處,我相信,這一點他絕對乾的出來。到時候,沒有武器、沒有金錢、沒有領地,你覺得延歷寺還能夠存在下去嗎?”
“您應該知道!雖然織田信長不斷推行天主教,但所有織田家的家臣,可沒有一個信奉天主教的!”
聽到本願寺顯如的話,空色再次沉默着,這一點,他自然不是看不出來,事實上自從織田家上洛之後,對於寺院的打壓就從來沒有停止過,甚至已經有許多寺院因此而被強行拆除。
而延歷寺,雖然沒有受到如此打壓,但空色卻知道,織田信長早已經對延歷寺很不滿了。理由也很簡單,延歷寺擁有數千善戰的僧兵,武裝度比許多豪族強上不知道多少倍,影響力又非常的大。這麼一支勢力呆在京都的邊上,織田信長如何能夠安心?
只是……空色實在是不敢啊……這些年來織田家的強大他全部看在眼裡,或許毛利、上杉、武田三方加上其他勢力能夠擊敗織田家,但延歷寺能夠擋住織田家的進攻嗎?
“或許那個人可以,但……”空色表情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本願寺顯如忽然說道,“空色大師,既然您無法下決定的話,不如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如何?本座可是知道,貴寺這邊,有一位大能在呢~”
聞言,空色猛地擡起頭,瞪大着雙眼看着本願寺顯如震驚的問道,“您怎麼知道?!這件事情除了他們之外,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纔對!”
“呵呵,天下間又哪裡有不透風的牆?不過這件事情我也只是湊巧得知而已。”本願寺顯如輕笑着說道。“空色大師,不如請他過來如何?我想他肯定比我們更加懂得局勢,如果他說此戰必敗,那麼本座就不再多言,直接返回石山!”
聞言,空色猶豫了一下後,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叫來自己的心腹吩咐兩句,就閉口不言。不多時,一名的僧侶緩緩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30多歲,擁有着和日本人完全不同的高大身材,身軀並不怎麼強壯,但看上去卻依然能夠感受到裡面蘊含的強大力量。面如冠玉的容貌搭配着劍眉星目,雖然因爲剃度而變成光頭,眼神也非常的柔和,但依然能夠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圧感。
“不識見過主持,見過顯如大師。”那僧侶說着,就緩緩坐了下來。他並沒有詢問什麼,就好像他和兩人坐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一般。
而看到這個人,本願寺顯如的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不過並沒有開口,只是轉頭看向一旁的空色。
而空色也不墨跡,直接就將本願寺顯如的來意說了一遍,“不識啊,在軍事這方面,天下間能比得上您的人也沒幾個,所以本座想問問,您覺得本寺應該和織田家爲敵嗎?”
聞言,不識淡淡的說道,“主持,我等身爲出家人,又何必去趟世俗這些渾水。贏又如何?輸又如何?”
一句話,說得空色好生尷尬,但一旁的本願寺顯如卻接口道,“不識大師,不是我們想要趟這攤渾水,而是爲了我佛不得不做出選擇。您難道不知道織田家在崛起的路上殺了多少的佛徒,毀了多少的寺院嗎?”
說完,看到不識沉默着,本願寺顯如連忙再次勸道,“而且您應該也知道,將軍殿下因爲織田家的欺壓,如今已經逃到了中國毛利家那邊。此時,他正拼命的號召天下忠於幕府之人對抗織田家。而雖然您已經出家,但……”
話沒有說完,本願寺顯如就停了下來,隨後又再次說道,“而且織田家自從崛起之後,造了多少的殺孽?任何不願意屈服的勢力全都被其斬殺,據說織田義信攻略伊勢時,更是連滅18個豪族,男女老少全都不放過。”
“而且本座記得,朝倉家和貴寺可一直都非常的友好,而如今呢?朝倉家已經滅亡,朝倉殿下的頭顱更被織田信長拿來當作酒杯……”
本願寺顯如不斷勸說着,在他的口中,織田信長彷彿是地獄來的惡鬼一般。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麼,畢竟他的外號本來就是第六天魔王嘛。
半響後,本願寺顯如停了下來,該說的他已經都說了,剩下的,只能看不識的想法了。畢竟他的身份實在特殊,不管是空色還是本願寺顯如,都沒辦法威逼他。
不過,本願寺顯如並沒有失望,許久之後,不識擡起頭來平靜的看着兩人,在兩人的期待目光中緩緩說道,“能贏。”他的語氣很是平淡,似乎只是在複述一件事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