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可能?”趙奢幾乎沒有過多思考就得出了結論:“這個世界上現在難道還有不知道重炮的人嗎?而且你別忘了,函谷關的時候我們和韓軍還是友軍呢。”
廉頗聳了聳肩膀:“這倒也是,那麼他們爲什麼在明知道我們有重炮的情況下依然龜縮在城中呢?”
趙奢不假思索的說道:“可能是因爲他們覺得出城打的話會輸的更慘。”
廉頗嘆了一口氣:“怎麼聽起來有點心酸呢?”
趙奢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按照你的理論,如果你同情他們的話,就應該早點結束他們的痛苦。”
“理論?”廉頗哈哈一笑:“我可沒有什麼理論,我所要做的就是消滅一切擋在我們面前的敵人……不過你說的對,確實是要早點結束他們的痛苦。傳令下去,三天內完成所有攻城準備,然後開始架炮轟城!”
趙奢在一旁
新鄭宮城之中此刻已經被不安的情緒完全籠罩了。
一名韓國將軍站在大殿之中,語氣急促的稟報着:“大王,所有的物資都已經運抵,人員也已經齊備。趙軍如今正在城外紮營,暫時沒有進攻的跡象。”
聽到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現在已經夠緊張了,要是趙國人再立刻發動攻擊,這小心臟是真的有點受不了。
韓王竭力掩飾着內心的慌張,對着面前的所有臣子沉聲道:“諸卿勿慌,只要大韓上下一心,這一次我們一定能夠打敗趙國!”
雖然韓王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自己真的能夠堅持到最後,但已經這個時候了,也只能如此去說了。
正當韓王壓力山大的想着怎麼去保住自己祖宗的幾百年基業之時,趙何正在邯鄲王宮之中和主父相對而坐。
主父緩緩說道:“韓國……當年寡父剛剛即位之時,韓國是其他六國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出兵邯鄲的國家,後來先韓王又把他的女兒許配給了寡父。雖然章兒做下了那樣的蠢事,但寡父還是希望你能夠留韓氏家族一條活路。”
這是主父很罕見的求情,要知道父親是很少會在兒子的面前低頭的。
趙何同樣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了微笑:“請主父放心吧,韓國在兒心中其實和其他國家沒有任何的區別,兒也不會進行什麼區別對待的。”
主父點頭:“若如此那便是最好不過了。對了,周天子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理?”
趙何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道:“周朝開國七百餘年,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如果可以的話,兒到時候會有一個禪讓大典。”
主父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才道:“會不會失了人心?”
在春秋時代周天子由於有着晉國和姜氏齊國兩個大國的照拂,雖然混得是江河日下但也勉強算是還行。
但是到了戰國時代晉國和姜齊先後滅亡,同宗的韓國和魏國又是沒臉沒皮的,周天子的地盤直接被一奪再奪,終於小到了僅剩洛邑那麼巴掌大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已經把洛邑完全圍起來,想滅隨時都能滅掉的韓國也遲遲不敢對洛邑動手,無他,實在是這個七百年的名分壓在這裡,有點重的嚇人。
趙何聞言不由笑了起來:“主父多慮了,早在平王東遷的時候天下人心就已經離開了周天子,後來諸侯的所謂尊王攘夷只不過是藉着周天子的名義來討伐和自己不對付的國家罷了,又有誰是真的記得周天子的呢?再說了,咱們大趙在稱王之後早就已經和周天子同級了,趙王能滅齊王燕王魏王,難道還滅不了他一個周王?”
主父嘆了一口氣:“周天子畢竟是有天命在身……”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天命無疑是一個相當能夠讓人忌憚的話題。
趙何笑道:“當年天命在周,現在就不是了,否則的話我趙國又如何能夠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果主父實在不放心的話,兒讓鄒衍用他的五行理論鼓搗出一個天命在趙就是了。”
主父聞言忍不住瞪了一下趙何:“天命豈是如此隨意!”
頓了一頓之後,主父嘆了一口氣:“還是弄一個吧。”
趙何笑道:“主父不必有什麼心理壓力,這東西不就是勝利者說了算的麼?當年商紂王哪裡來的什麼酒池肉林,不就是因爲改革過於急切,征伐東夷的時候又傷了國力才被周武王聯合商朝國中利益受損的舊貴族趁虛而入。什麼牧野之戰數十萬奴隸被武王神威懾服倒戈向周,不就是那些商朝舊貴族們臨陣反水嘛。”
主父嘆了一口氣:“說的好像是你當場所見一般。”
趙何笑道:“所謂日頭底下無新事,幾千年來來回回都是這些套路,便是猜也能夠猜到了。歸根結底,無非是人心罷了。如今天下征戰千年,民心早已思定久矣,只要大趙能夠好好的安撫天下民衆,不出二十年天下民心便可盡歸邯鄲,到時候莫說是周天子,就是武王再世也無可奈何了。”
主父看着趙何半晌,突然失笑:“你果然是長大了,現在說起話來一套套的,連寡父都說不過你了。”
趙何哈哈笑道:“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若是兒不能勝於主父,那又如何能夠將主父的基業發揚光大呢?”
主父沉默片刻,有些感慨的點了點頭:“是啊,若是你母后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極爲欣慰的了。”
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趙何道:“母后看到主父如今安好,纔是她心中最大的欣慰。”
說實話,對於主父和自家太后母親的感情趙何還是很羨慕的,畢竟趙何從一穿越開始就已經全身投入到了爭霸之中,根本顧不上什麼兒女私情,現在孩子都好幾個了,更是越發沒了沾花惹草的心思。
田地太多是要累死牛的,女人多了那趙何就要命了。
主父搖了搖頭,道:“不說這個了。寡父聽說楚國那邊近來動靜不小,此事應該和你有關吧?”
趙何點頭笑道:“沒錯,是繆賢做的。”
主父略微猶豫了一下,道:“你做的確實不錯,但是寡父還是要說,這種權謀詭計偶爾用之尚可,但切切不可習以爲常只知道權謀,否則便是試了君王之正道了。”
趙何臉色嚴肅的點頭,道:“兒臣省得了。”
在這方面,韓王是一個例子,歷史上那位明朝著名的修真皇帝又是另外一個例子,趙何作爲穿越者自然是心知肚明。
主父點頭道:“你知道就好,對了,寡人聽謙兒說,你想給寡父一個新的稱號?”
趙何先是一愣,隨後爽朗的笑了起來:“這個謙兒還真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不知道主父喜歡不喜歡太上皇這個稱號?”
在溫柔的春風之中,主父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做出了回答。
“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