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外,秦軍大營。
一天的攻城剛剛結束,在如血的殘陽照耀下,無數秦軍士兵從戰場之上撤了下來,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軍營之中。
這已經是秦軍圍攻壽春的第十六天了,壽春城依舊沒有任何被攻克的跡象。
白起坐在帥帳之中,在他的面前並不是一羣秦國將領,而是一羣楚國官員,或者說是楚國地方各大家族的代表。
在面對白起的時候,這些楚國官員們多少都有些拘謹。
兩次方城之戰,鄢郢之戰,還有剛剛導致景陽全軍覆沒的安豐之戰,前前後後死在白起手中的楚國軍民不下五十萬人!
再考慮到如今楚國的都城壽春城也在白起的包圍之中,在場的楚國官員真真是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唯恐惹怒了這位秦國殺神。
白起環視了一圈在場的楚國衆官員,語氣平靜的說道:“諸位今天能夠坐在這裡,就說明了對大秦,還有對景陽令尹的支持。那麼就是大秦的自己人,無需緊張。”
白起這句話說出來,在場的衆人多多少少是鬆了一口氣。
大家來之前可真是提心吊膽的,如果不是看着楚國現在眼看着就要被白起打爛,就連景陽都投靠了秦國人的份上,說真的就白起這個楚國剋星殺神的名聲,選擇抵抗到底的人可能還要比投降的人更多一些。
白起看了景陽一眼,景陽如今已經“官復原職”,再度成爲了被秦國承認的楚國令尹。
景陽會意,立刻站了起來,走到衆人的面前,沉聲道:“現在的局勢不需要本侯說大家想必也都明白了。那昭齊毒害先王,又在壽春城之中隨意弒殺大楚諸多臣子,更是自行另立僞王,還給先王起了‘靈‘這樣的一個諡號,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我昭齊作爲大楚臣子,也知道昭齊逆賊如此勢大清除不易,因此特地向秦王求援。秦王感念秦楚多年情義,特派白起將軍率軍前來誅滅昭齊逆賊,諸位作爲大楚臣子,可願意隨白起將軍和我一同匡扶正義,還大楚一個朗朗乾坤?”
景陽一番話落下來,在場衆楚國官員們雖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依舊不免臉色怪異。
大家又不是傻子,且不說秦國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就說這世界上哪裡有求援的被援軍全殲的道理?
不過事情真相如何自在人心,大家來這裡是來求條活路又不是來找個真相的,因此下一刻,景陽的話立刻得到了衆人爭先恐後的附和。
“令尹所言極是,那昭齊逆賊倒行逆施,合該五馬分屍!”
“我等今日聚集在此,就是爲了在大秦和令尹的旗幟下攻入壽春,消滅昭齊逆賊!”
“不錯,白起將軍和令尹儘管發令,我等自無不從。”
……
一時間,大帳中充滿了表忠的話語和對昭齊的咒罵。
白起突然擡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瞬間整個大帳變得一片寂靜。
白起緩緩說道:“諸位想必都聽說過一些傳言,說什麼大秦此來是想要滅亡楚國的,本將軍這裡要代表吾王鄭重聲明,秦楚乃是多年友誼之邦,秦楚之好早就已經傳爲了天下佳話,將來大秦和楚國還要攜手共同抗擊趙國的侵略,諸位將來在楚國之中同樣也有着巨大的舞臺去施展,希望諸位能夠團結在楚國新王和景陽令尹的旗幟下,爲秦楚之好做出更大的貢獻!”
白起話音落下,頓時響起了猶如潮水般的叫好聲。
片刻之後,衆多楚國代表紛紛散去,只有景陽和白起留了下來。
白起臉色平靜,淡淡的問道:“這些人帶來了多少兵馬?”
景陽道:“不多,加起來只有三萬……但是請大將軍放心,這一次我們已經傳達出了足夠的誠意,將來的話若是秦楚聯手抗擊趙國,楚國出八萬兵馬不成問題!”
白起似笑非笑的看了景陽一眼,道:“怎麼,如今楚國中央都拿不出八萬兵馬,這些地方世家卻能拿得出來?”
景陽臉色一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楚國是戰國七雄之中唯一一個依舊保持着濃重封建特色而並非走向中央集權的國家,地方上的家族自行收稅並蓄養私兵甲士導致中央政府缺少兵源和稅收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這也是爲何楚國雖然地大物博人口衆多卻落到了如今地步的一個深層原因。
白起並沒有放過景陽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景陽令尹,本將軍也不瞞你,今天剛剛得到的消息,新鄭已經被趙國廉頗所部攻克,廉頗已然率軍南下準備進攻我大秦方城防線了。除此之外,趙王也已經在邯鄲調集大兵準備南下壽春,如果趙國人真的來到了這裡,我白起固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你景陽怕也是復仇無望了。”
景陽悚然一驚,好一會才沉聲道:“大將軍的意思景陽明白,方纔那些家族之中有不少人的家族成員其實都在壽春城之中出任官職,只要他們願意裡應外合,攻克壽春就不是一件難事。景陽這就去和他們談一下,爭取儘快給大將軍一個結果。”
白起微微點頭,說出了這番對話的最後四個字。
“越快越好。”
夜幕降臨了。
楚國的王宮之中燈火稀稀疏疏,一片冷清寂靜,若是走在其中的長廊之上只能夠聽到自己腳步的回聲,頗爲滲人。
唯有一處地方是例外,那就是楚王的寢殿。
此刻的寢殿之中一片燈火通明,無數舞姬在翩翩起舞,上首一名男子摟着幾名衣衫不整春光畢露的女子高聲調笑,時不時做出一些親密動作。
但這個坐在主位之上的並不是那位前些天在壽春城之中即位的新楚王,而是楚國令尹昭齊。
真正的楚王如今已經被軟禁在了寢殿後方的一個小房間之中,就連自由都失去了。
昭齊一邊飲酒,一邊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說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幾名被他摟在懷中的女子一臉驚惶和羞恥,但卻又只能逆來順受。
這些女子都是上一代楚王死後留下來的嬪妃夫人,如今都被昭齊毫不客氣的霸佔了。
突然,一名夫人在給昭齊敬酒的時候過於驚惶,不慎將酒杯打翻,灑了昭齊一身。
剛剛還熱鬧無比的整個大殿突然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昭齊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伸手托住了那名夫人細白滑嫩的下巴,注視着猶如小兔一般驚惶失措的對方。
“長得這麼漂亮,怎麼做事情還偏偏和一個傻子一樣呢?來人啊,拖下去,充爲營妓。立刻,馬上,現在就帶去軍營!”
在女子驚懼無比的尖叫和討饒聲中,幾名如狼似虎的禁衛軍直接將女子拖走。
昭齊嘿嘿冷笑幾聲,突然一把抓住了自己溼透的衣裳,撕拉一聲直接將上身衣裳盡數撕碎,扔在地上,隨即一聲咆哮。
“還愣着幹什麼?繼續給本令尹奏樂,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