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郡,長治城。
這裡,是韓國上黨郡的郡治所在。
此刻,這個地方已經被趙國主父趙雍率領着十萬大軍團團包圍了。
激烈的攻城戰正在進行着。
城牆之下,紅旗招展。
無數趙軍士兵舉着雲梯,呼喊着向城牆上攀登。
城牆之上,殺聲震天,箭矢猶如密集的雨點般不停落下,噗噗的入肉聲不斷響起,一支支箭矢貫穿胸膛、肚腹和大腿,不少趙軍士兵倒在衝鋒的路上。
溫熱的鮮血在大地上流淌,漸漸冷卻。
趙軍本陣之中,主父昂然立於戰車之上,兩鬢在風中飛揚,一雙眼睛銳利得如同鷹隼,似要刺破這長治城的天空。
“可惜,王兒的震天雷沒了……若非如此,這上黨郡也不至於打得如此之久!”
主父有些惋惜。
所有的震天雷都已經消耗一空了,這讓趙軍在攻擊長治城的時候只能使用原始模式。
主父身邊,趙國將軍趙文笑道:“主父,這一次能夠攻克上黨,大王也是居功至偉啊。”
主父先是一愣,隨後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個微笑:“是啊。”
從一開始對伊闕之戰的判斷,然後提出對上黨郡的攻伐,再接下來震天雷對趙軍攻上黨起到的重大作用,以及在齊軍威逼邯鄲之時所做出來的冷靜判斷,這一條條一件件,都是屬於趙何的功勞。
趙文朝着主父拱手,笑道:“主父有大王這般繼承人,正是趙國之福,天下之福。”
主父哈哈一笑,心中也不覺有些快意。
爲人父母,又有誰不喜歡聽到對自家孩子的讚揚呢?
能夠有一個出色的繼承人,是每一名父親都最爲欣慰的事情。
想到這裡,主父突然又有些慶幸。
如果之前不是選擇了趙何作爲大王,如果真的決定將趙國一分爲二,如果在沙丘宮變之後和趙何完全斷絕關係甚至反目成仇……
那一切,想必就都完全不同了吧?
突然,一陣震天的歡呼聲傳來。
主父和趙文同時看去,發現聲音的來源正是面前的長治縣城。
在一陣刺耳之極的摩擦聲中,長治城的大門被打開了。
透過緩緩打開的縫隙,可以看到一名身材極爲高大健壯的趙軍軍官,帶領着數十位趙軍士兵在城門內大殺四方,讓周圍的韓軍紛紛退避,從而爲趙軍其他勇士打開城門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無數趙軍歡呼着,猶如奔涌的潮水般涌入長治城之中,開始了最後的戰鬥。
主父滿意的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
長治拿下,趙國就完全佔據了整個北上黨地區。
至此,整個戰前的計劃就已經完成了九成。
接下來,只需要派出少部分精銳南下,將包括長平在內的南上黨也拿下,所有戰前目標就圓滿完成了。
“對了,方纔那率先破城的勇士是誰?”主父突然問道。
趙文匆匆而去,片刻之後迴轉稟報:“回主父,此人名爲廉頗,乃是一名百將!”
“廉頗?”主父微微點頭,道:“不錯,是個人才。等此戰結束,給他一個二五百主噹噹吧。”
……
三天後,邯鄲。
“韓國的使者又來了?”趙何皺着眉頭,好像驅趕蒼蠅一樣揮着手,對着面前的趙國大行仇液說道:“不見不見,讓他愛哪涼快哪去!”
跟使者扯皮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尤其是和韓國人。
不用想趙何也知道,這韓國使者一上來無非就是講什麼三晉之誼啊同出一源啊,韓氏當年幫了趙氏渡過了滅門案之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然後希望趙國就此罷兵言和。
開什麼玩笑,那上黨郡可是掛在寡人和趙國嘴邊的肉,而且還是一塊大大的肥肉,這是說不吃就不吃的?
至於上古情誼這種東西……能用的時候大家撿起了談談就行了,牽扯到利益還講這個?那就沒意思了。
就今天韓趙的地位要是來一個互換,韓國人對趙國下手那肯定也是沒有絲毫遲疑的。
真要談,那也得等到趙國打下上黨之後再來談。
仇液很快離開,趙何拿起一份密報,是對外情報處的。
“一輛馬車在衆多護衛的保護下離開薛邑進入魏國境內,朝着大梁的方向而去,疑似是孟嘗君田文的車駕?”
趙何捏着下巴,陷入思考。
也就是說,魏國已經準備起用孟嘗君爲相邦了嗎?
不對啊,眼下秦國對魏國的攻伐還沒有結束,要是這個時候魏國再收留孟嘗君田文,豈不是同時和秦齊兩大強國做對?
也不對。魏國現在是鐵定和秦國敵對了,如果有孟嘗君這個很瞭解秦國的名臣加入魏國一邊,說不定有希望從外交方面來解決問題。
至於齊國嘛,現在齊國可是被盯得最緊的國家,齊國自己又內亂,出手的可能性也不高。
趙何手指輕輕敲擊桌案:“所以,魏王是真的被逼急了啊。”
說起來,這事也有趙國的一份。
趙國拿下上黨,雖然佔的是韓國的土地,但說起來,其實也等於是在魏國背後捅了一刀,讓魏國君臣壓力山大。
“該怎麼利用這一點呢?”
趙何再度陷入思考。
就在此時,剛剛離去的大行人仇液突然去而復返。
“大王,秦國使者求見!”
趙何愣了一下:“秦國?”
仇液正色道:“確實是秦國。”
趙何有些意外:“秦國人來幹嘛?”
仇液道:“他並未和臣說明,只是說有要事求見。”
趙何咦了一聲,心中微微一動。
難道說……是上郡?
一想到這裡,趙何頓時來了精神。
“大行,你去派人通知一下,把肥相,御史他們幾個都叫過來。等人都到了,再宣秦國使者覲見!”
半個時辰之後,匆匆而至的肥義,在龍臺的臺階下方碰到了御史信期。
信期很主動的打起了招呼:“肥相,可知今日大王召吾等前來,所爲何事?”
肥義笑道:“具體的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是秦國使者來了。”
“秦國使者?”信期臉色微微一變,道:“糟了,不會是上郡那邊出事了吧?”
肥義愣了一下,道:“應該……不是吧?”
信期臉色凝重,道:“秦王此人,最喜耀武揚威,以我看來,恐怕是牛翦大將軍遭到了魏冉的算計,吃了虧!所以,秦國使者纔會前來邯鄲,向大趙施加壓力!”
肥義一聽,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難道,真的輸了?
兩人各有心思,一同上殿。
而在他們身後的臺階下,一輛黑色的馬車正緩緩駛來,在馬車的前轅處還刻着一個篆字“秦”。
正是秦國的使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