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是三萬大軍,但是對於遼闊無比的草原來說,這三萬大軍也只不過就宛如浩瀚的大海之中的一羣比較顯眼一些的魚兒罷了。
等紮營下來之後,義渠勝就立刻派出了大量的遊騎,朝着西方搜索前進。
對於一直以來自詡是一個草原通的義渠勝來說,這一次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所引以爲傲對草原的理解在李牧和趙國的情報渠道面前根本就是一個笑話,這讓他頓時就有了一種想要迫切證明自己的衝動。
事實上義渠勝的心中還有另外一種擔憂,那就是如今的趙國人既然可以滲透入匈奴人和烏孫人之中,那麼自然也就可以滲透到義渠國之中。
如果說從匈奴烏孫所在的茫茫大草原傳遞消息還有些難度的話,那麼從義渠向近在咫尺的趙國西北數郡傳遞什麼消息那簡直就再簡單也不過了,誰讓義渠和趙國這麼近呢。
一旦自己的義渠國被趙國給完全滲透了的話,趙國將來想要吞併義渠國那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有鑑於此,義渠勝一回到自己的大帳之中,就立刻找來了自己的一名比較精明能幹的死忠心腹,要求他立刻去建立起一個類似於監察衛的情報組織,專門負責監視和找到那些義渠國內可能勾結秦國、趙國或者是其他敵人的叛徒。
義渠勝語重心長的叮囑道:“一定要好好的做好這件事情,因爲這件事情關係到了本王和義渠國的生死存亡,明白了嗎?”
在聽完了義渠勝的話之後,心腹有些面露難色。
義渠勝眼睛一瞪,對着心腹喝道:“怎麼,有問題?”
心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大王,我並不是在質疑你的決定,我只是覺得對於我們草原人來說,根本就沒有必要用到中原國家的那一套。”
義渠勝哼了一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心腹說道:“大王,我們義渠人一直以來都是追逐水草而居住的,除了義渠城之外,國內基本上就沒有幾座城市。就算我真的如大王所願在各個部落之中埋下了密探,密探相互之間的聯絡和情報傳遞也是非常不方便的。畢竟一個人獨自離開部落實在是太容易被別人察覺了。”
義渠勝不滿的說道:“中原人就能夠做到這一點,爲什麼我們做不到?”
心腹繼續耐心的解釋道:“在中原都是一座座城市,即便有一個人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城市,也不會太引起別人的注意。”
義渠勝沉默良久,隨後說道:“所以依照你的意思來看,這個密探的情報組織是建立不起來的了?”
心腹本想說不,但是看着義渠勝眼中一閃而逝的兇光,只感覺脖頸住似乎有一陣涼風吹過,忙道:“大王,建立自然是可以建立起來的,只不過想要讓達到大王的要求,恐怕還要好幾年的時間。”
義渠勝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本王可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只要能夠建立起來,讓整個義渠國都在本王耳目的監視之下,讓那些該死的叛徒不會對其他的國家進行通風報信就足夠了,明白了嗎?”
就在被刺激到的義渠勝心中發狠對着心腹咆哮的時候,李牧則在操心着另外一件事情。
此刻的李牧坐在帥帳之中,一手擺在桌案的地圖上,另外一手則拿着一本薄薄的紙質書籍,目光不停的在兩者之間遊移着,似乎在參考對照着什麼,還時不時在地圖上做下一兩個記號。
李牧手中的這本紙質書看上去非常的薄,但無論是對於李牧還是對於趙國來說,這本書都是至關重要的。
因爲這可是大量的胡衣衛探子以及通報者們在這幾年以來用許許多多的生命和血汗,在草原之上千辛萬苦纔得到的情報。
正是因爲這些情報,所以李牧才能夠做到對於匈奴人和烏孫人的動向瞭如指掌,也正是因爲這些情報,所以李牧的心中也非常的自信,這一次自己一定能夠獲得這場勝利。
一陣腳步聲緩慢接近,片刻之後,兩個人被帶進了大帳之中。
“賢撣見過大都督。”
“屠斜見過大都督。”
李牧擡起了頭,對着面前的兩名有些惶恐的匈奴男子笑道:“都坐吧。”
兩名來客有些惶恐的坐了下來。
李牧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面前的這兩人,從情報來看,這個賢撣便是之前匈奴白羊王的長子,後來在定西城一戰之中作爲內應配合趙國軍隊,裡應外合的擊敗了匈奴都隆奇單于所率領的大軍。
在這一戰之後,賢撣迴歸了朔方郡之中的定居點,和自己的妻兒一起耕種農田放養牲畜爲生。
而屠斜則是當年賢撣父親白羊王的親信,在那場大戰之後如願加入了趙國軍中成爲了邊騎軍團的一員,憑藉着自身的勇猛屢立戰功,如今已經是趙軍邊騎軍團的一名二五百主了。
李牧將目光放在了賢撣身上,笑着對賢撣說道:“汝的徵集令是吾親自簽發的,這一次命汝隨軍,其實是有一件事情要讓汝去做。”
賢撣聞言就是一愣,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由於趙國北方七郡的特殊性,因此在這裡實行的諸多制度都和趙國中原地區不同,徵兵也是如此。
根據規定,在趙國北方七郡之中的任何一戶人一旦接到徵召令的話,每一戶人家都至少要派出一口人作爲騎兵隨軍出征。
賢撣已經有好幾次沒有被徵集到了,本以爲這一次被徵集入伍也算正常,但卻沒想到徵集自己的竟然是這位如今有趙國北方王之稱的李牧大將軍。
一想到這裡,賢撣就忍不住說道:“賢撣只不過是一介平民,無論才能和武藝都不足以汝大都督之眼,不知道大都督有何事吩咐?”
言外之意就是,我,賢撣,辣雞一個,有事別找我。
李牧笑了一笑,對着賢撣說道:“聽說汝白羊部落的王族都屬於攣鞮氏,對吧?”
賢撣點頭道:“回都督,正是如此。”
李牧笑了一笑,說道:“如果現在的匈奴單于突然死亡的話,任何一名攣鞮氏的男性族人都是有可能成爲新單于的,對吧?”
賢撣思索片刻,然後開口說道:“大都督的話的確沒錯。但是通常來說,匈奴的下一任單于必定是一位非常強大的人,至於到底是不是攣鞮氏,這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李牧笑道:“恰恰相反,血脈這種東西是非常重要的。吾查過和匈奴有關的所有資料,發現所有有史可考的匈奴單于全部都是出自於攣鞮氏的。”
賢撣沉默了。
一旁的屠斜聽得雲裡霧裡的,忍不住開口說道:“還請大都督直言,召喚吾等究竟所爲何事?”
李牧笑了一笑,對着面前的賢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很快本都督就會在焉支山下和匈奴以及烏孫人展開一場大戰,等到獲勝之後,吾會將所有的匈奴人都放歸草原之中,同時讓一個匈奴的新首領來統率他們。賢撣,汝就是這個新首領的人選。”
“什麼?”賢撣在聽到了這番話之後十分明顯的吃了一驚,忍不住下意識的就想要推辭:“大都督此言差矣,攣鞮氏的族人沒有一萬也有數千,大都督何必選擇賢撣?如今的賢撣只不過僅僅想要當一個普通的趙國民衆罷了。”
李牧搖了搖頭,對着賢撣說道:“不錯,攣鞮氏族人的確衆多,但是汝賢撣乃是白羊王之子,論起身份地位和血脈來說在匈奴之中是極爲高貴的,所以汝是最好的選擇。”
賢撣依舊推辭不受。
李牧正色道:“賢撣,吾希望汝好好想想,這可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別的不說,就算是爲了汝的兒子以及汝剛剛出生的女兒,汝也應該好好的努力一番。汝是希望汝的家人們成爲風風光光的貴族,還是希望他們一輩子就這麼籍籍無名的當一名趙國的普通人呢?”
“只要汝能夠爲我們趙國辦成這件事情,將將漠南納入吾國的疆域之中,那麼吾可以代表大王向汝保證,汝至少會獲得一個封君之位。有了這個封君之位,汝的家族就會成爲趙國有數的大家族,汝的子女和家人們也都會成爲這整個天下的人上人!”
李牧極具誘惑力的話語在大帳之中迴盪着,讓賢撣的臉色無比的糾結。
誠然賢撣的確是不希望搞事情,的確是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但是賢撣的心中也很清楚,李牧說的確實是實話,這確實是一個能夠讓賢撣自己和後代們走上飛黃騰達之路的超級捷徑。
一旁的屠斜見狀也立刻勸道:“賢撣,你忘了嗎?小的時候我們曾經一同對着天上的雄鷹立下志向,將來有一天,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成爲出人頭地的大人物!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你可一定不能夠錯過啊!”
聽了屠斜的話之後,賢撣的臉色微微變幻了一番,最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苦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以後還請將軍多多照拂了。”
很顯然,賢撣最終還是答應了這件事情。
李牧見賢撣答應了這件事情之後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道:“這件事情無論是對汝還是對吾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大家將來合作的時間還長着呢。”
賢撣十分恭敬的說道:“請大都督和大王放心,以後不會再有什麼匈奴人,而只有草原之上的趙國人。對了大都督,我在匈奴部落之中還是有一些熟人的,不如讓我寫幾封信給他們,或許能夠勸說其中的一些人歸降。”
李牧搖了搖頭,否定了賢撣的要求:“這就不必了,你們兩個回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隨吾出發吧。”
“出發?”兩人聞言同時一愣。
李牧笑了一笑,神秘的說道:“只要這件事情順利的話,那麼不但不需要勸降,而且很快汝賢撣就會有用第一批屬於汝自己的部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