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交臘月,魏都大梁迎來又一場大雪。大雪連下三日,整個大梁一片潔白。
大雪停歇,太陽復出,天氣回暖,積雪漸漸融化。兩日之後,寒氣復來,將半融的雪水凍結,一時間天寒地凍,萬物肅殺,街上溜冰處處,櫞下懸冰條條。
然而,就在這冰與雪的世界裡,太子東宮後花園的梅園裡,卻是又一番景象,萬花盛開,幽香襲人。
這是大魏公主瑞梅久久盼望的時刻。
這日午後,太子申與胞妹瑞梅公主站在梅園中心的賞梅亭中,環視周圍的萬千朵梅花出神。
望有一陣,瑞梅面含嬌羞,神色忐忑,擡頭望向太子申,不無靦腆地喃聲問道:“哥,孫將軍他……會來嗎?”
太子申笑道:“放心吧,梅妹。孫將軍應允之事,必定不誤。再說,我也沒說梅妹在此,只說邀他賞梅。”
聽到“賞梅”二字,瑞梅滿面羞紅,垂頭半晌,方纔說道:“哥,待會兒孫將軍來時,我是彈琴呢,還是鼓箏?”
太子申“撲哧”一笑:“梅妹,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孫將軍跟龐將軍不一樣,本是不爭之人。梅花無爭,唯有幽香宜人,甚合孫將軍品性。還甭說,梅妹與孫將軍,當真是天作之合呢!”
“哥——”瑞梅公主的俏臉越發羞紅,白他一眼,嗔道。
望着瑞梅的羞態,太子申開懷大笑起來。正笑間,太子申似是想起什麼,斂住笑容,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瑞梅,將她從上看到下,目光中不無惶惑。
瑞梅略怔一下:“哥,你……怎麼了?”
太子申也似回過神來,輕聲笑道:“沒什麼,不過——”略頓一下,“大哥有個提議。”
瑞梅急道:“哥,有話就快說,你這急不急人?”
太子申又是一笑:“梅花既以幽香怡人,大哥提議梅妹最好還你本來面目,去掉臉上濃妝,頭飾、衣帶也全換去,就像你往年來此賞梅時一樣,或像你在宮中鼓瑟彈琴時一樣。”
瑞梅臉色一紅,低頭喃道:“都怪蓮妹,是她要我穿這塗那的,說是男人喜歡,我……聽了她的,自己也覺得彆扭死了!”
“是啊,”太子申長嘆一聲,“男人總是喜歡穿這塗那的女人。不過,孫將軍並不是尋常男人。孫將軍喜歡的是梅花,不是蓮花。蓮花開於盛夏,梅花開於嚴冬;蓮花開在驚豔,梅花開在靜謐;蓮花奪目,仍要荷葉相襯;梅花嬌小,卻以裸身護枝。”
瑞梅趨身過來,將頭伏在太子申的胸前,喃聲說道:“要是孫將軍也如大哥一樣知梅,梅就不會枉開一度了。”
“梅妹放心,”太子申輕輕撫摸瑞梅的秀髮,“記得孫將軍初下山時,大哥帶他到後花園裡賞景。當時萬菊盛開,梅園裡卻是一片落寞。孫將軍賞過菊花,遊至此處,看到這片梅林,竟是駐足不前,望着一樹樹禿枝發呆。大哥由此知他是愛梅之人。去年梅花開時,大哥有意邀他與梅妹一道賞梅,不想楚人伐宋,他與龐將軍遠征去了。這幾日梅花再開,機不可失,我邀他今日午時賞梅,孫將軍當即應允。”
“果真如此,梅妹此生有靠了。”
太子申輕拍瑞梅:“孫將軍能得梅妹,是他的福分。梅妹能得孫將軍,也是梅妹的福分。”
話音剛落,梅園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東宮內臣急趨而來:“殿下,孫監軍求見!”
太子申鬆開瑞梅:“梅妹,你回房中準備,我迎孫將軍去了。”
太子申隨內臣疾步走至殿門,迎住孫臏,見過禮,太子申笑道:“魏申知將軍愛梅,近日梅花盛開,魏申不敢獨享,特邀孫子共賞。”
孫臏拱手謝道:“微臣謝過殿下!”
“孫子,梅園請!”
“殿下先請!”
太子申引領孫臏直趨後花園,沿園中一條曲徑,七繞八拐,步入園中一角的梅園。將到梅園時,孫臏隱隱嗅到幽幽梅香,頓覺心曠神怡。及至走進園門,望着於殘雪冰凌之中傲然盛放的滿樹梅花,孫臏竟自呆了。
太子申亦頓住步子,候有一時,緩緩說道:“孫子,亭中請!”
孫臏點點頭,隨太子申步入園中賞梅亭,分賓主坐下。早有侍女泡上香茶,候立於側。
望着盛開的梅花,孫臏脫口吟道:
淡淡一樹梅,
悄悄傲霜開。
幽幽送清香,
引我曲徑來。
太子申笑道:“孫子吟得好詩!”
孫臏尷尬一笑:“這哪裡是詩?臏看到滿園梅花,心中感動,順口胡捏幾句,讓殿下見笑了。”
太子申呵呵笑出幾聲:“有感方有詩。聽到孫子妙句,我這兒也吟幾句,與孫子共賞!”
“微臣洗耳恭聽。”
太子申緩緩吟道:
北風蕭蕭,白絮飄飄,
寂寞黃昏,我開悄悄,
清香幽幽,誰人知之。
冰柱條條,冷雨毛毛,
寂寞凌晨,我心遙遙,
清香徐徐,誰人憐之。
孫臏沉思良久,由衷感嘆道:“殿下所吟,方纔叫詩。只是此詩過於感傷,微臣聞之心酸。微臣敢問,此詩亦爲殿下即興而作?”
太子申又是呵呵一笑,連連搖頭道:“孫子高擡魏申了。魏申本爲薄倖之人,哪裡會有如許感傷?”
“殿下過謙了。請問殿下,此詩爲何人所作?”
太子申尚未作答,內臣走至:“啓稟殿下,梅公主到!”
太子申呵呵樂道:“哦,梅妹來了,快請!”
聽到公主將至,孫臏急叩於地:“殿下,微臣告退!”
“哦?”太子申怔道,“孫子何出此語?既來賞梅,自當盡興纔是。”
孫臏叩道:“公主乃千金之軀,微臣粗俗,在此多有不便!”
“孫子過慮了。”太子申微微笑道,“孫子剛纔問及那幾句小詩爲何人所作,難道不想知曉答案嗎?”
“這微臣願聞其詳。”
“這就是了!”太子申擺手,“孫子只管坐下,頃刻即知端底!”
孫臏謝過,起身坐下,心中正自忐忑,內臣引領素裝淡抹的瑞梅公主沿園中小徑款款而來。孫臏遠遠望見,急又叩拜。
太子申起身迎道:“梅妹來得正好,今日梅花盛開,大哥正要請你呢!”
瑞梅故意嗔道:“大哥又說笑了。梅花已開數日,大哥只不請我!”
“呵呵呵呵,”太子申笑道,“梅妹有所不知,一人賞梅,甚是無趣。今日大哥請來一位知梅之人,與你共賞,豈不是樂?”
“哦?既有知梅之人,請問大哥,”瑞梅看一眼叩於地上不敢擡頭的孫臏,面色微紅,“他……人在何處?”
“來來來,大哥引見,”太子申手指孫臏,“這位是孫將軍。”
孫臏連連叩首:“微臣孫臏叩見公主!”
瑞梅拱手還禮:“瑞梅見過孫將軍。孫將軍請起。”
“微臣謝過公主!”孫臏再拜後起身,坐下,卻不敢擡頭去看瑞梅。瑞梅亦是臉色潮紅,輕咬朱脣,頷首不語。
太子申看一眼孫臏,又看一眼瑞梅:“孫將軍,今日當真巧了,梅妹此生百花不愛,獨愛紅梅,每逢花開,必來賞遊。只是,因無知梅之人,梅妹總是一人獨賞,少了許多情趣。今得將軍,同爲知梅之人,想這梅園便是趣境了!”
孫臏朝瑞梅拱手揖道:“微臣不知公主前來,冒昧相擾,在此請罪了!”
瑞梅亦拱手還禮:“孫將軍客氣。是瑞梅不請自來,擾了將軍雅興。”
太子申呵呵樂道:“看看看,你們兩個,賞梅就是賞梅,這一個‘請罪’,那一個‘擾了雅興’,哪來這多客套?”轉對孫臏,“孫子,魏申這就向你捅下謎底吧,方纔所吟之詩,正是舍妹前日在此賞梅時所作。”
瑞梅又羞又急:“大哥又尋小妹開心!”
孫臏拱手道:“公主吟得好詩,微臣感同身受。”
瑞梅朝孫臏拱手道:“是小女子閒賦,見笑於孫將軍了。”
不及孫臏回話,太子申笑道:“孫將軍方纔走進園中,看到滿園梅花,即興起賦一首,梅妹願聽否?”
孫臏臉色紅漲,急道:“殿下——”
瑞梅微微一笑:“小妹願聞!”
太子申順口吟道:
淡淡一樹梅,
悄悄傲霜開。
幽幽送清香,
引我曲徑來。
瑞梅回味一時,凝視孫臏,拱手揖道:“瑞梅爲這滿園梅花,謝過將軍。”
孫臏還揖道:“公主不愛百花,獨愛寒梅,高潔之心,令微臣敬佩!”
“好好好,”太子申呵呵又笑幾聲,“你們二人,一個知梅,一個愛梅,今日魏申做東,我們就在這個梅園裡,以梅爲題,琴瑟相和,品酒、吟詩若何?”
瑞梅凝望孫臏,聲音極輕:“小女子能與孫將軍賦詩賞梅,不勝榮幸!”
孫臏頗是窘迫:“這——”
太子申轉對內臣:“琴瑟、酒餚侍候!”
經過兩年屯田,各地軍墾收效甚巨。與楚人爭戰取勝,龐涓又得陘山庫糧十萬石,軍糧問題總算得到解決。時下農閒,正是三軍操演的大好時日,剛交冬日,龐涓就一心撲在軍務上,不僅限令各地駐軍日日操演,又與司徒府一道,組織蒼頭二十萬,舉國練兵。一時之間,整個魏國成了兵營,擊鼓鳴金聲、衝鋒陷陣聲、兵器鍛造聲不絕於耳,聽得龐涓心花怒放。
這些日來,龐涓與公子卬一直在承匡的集訓基地巡視軍演,一連忙活數日,總算於這日午時回到大梁。
龐涓並未急於回家,而是先回逢澤大帳,聽部屬稟報軍演情況,見無異常,天色黑定方纔驅車回府。聽聞車響,龐蔥急率衆僕在門外迎候,侍候他進府。
龐涓洗漱已畢,走入內堂寢處。臥寢裡生着炭火,暖融融的全然沒有寒意。早已恭候於室的瑞蓮身着中衣,將他迎入室內,親手爲他寬衣解帶。龐涓輕輕愛撫她的秀髮,嗅着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香味。瑞蓮迎合上去,兩手攀住龐涓的脖子,吊在他的胸前,被龐涓順手抱起。
二人纏綿一時,瑞蓮滑下,端來一碗蓮子羹,放在几上:“這些日來夫君在外奔波,定是累壞了。這碗羹湯是臣妾親手熬的,請夫君補補身子。”
龐涓在幾前坐下,端過羹湯,喝過幾口,連聲讚道:“嗯,夫人熬得好湯!”
瑞蓮走過來,在龐涓身後跪下,把住龐涓的頭髮,拿梳子輕輕梳理,口中說道:“臣妾還有一件喜事,夫君願意聽否?”
“哦?”龐涓擡頭,“是何喜事?”
“兄長今日邀請孫將軍前去賞梅,梅姐也去了,聽說二人把酒吟詩,琴瑟相和,談得甚是投緣。”
龐涓打個驚愣,一口蓮湯嗆在嗓中,連咳幾下,慌得瑞蓮扔掉梳子,又捶又敲,口中叫道:“夫君,你……嗆着了?”
龐涓又咳幾下,緩過氣來,瑞蓮趕忙端過清水,龐涓喝過,扭頭朝瑞蓮道:“方纔你說——孫兄跟梅公主一道賞梅?”
瑞蓮點頭。
“哦,”龐涓笑道,“果是喜事!此事父王知道不?”
“父王高興着呢!”瑞蓮公主見龐涓已無大礙,亦笑一聲,在他背上輕輕敲道,“若是不出臣妾推測,兄長必是奉父王的旨意來撮合他二人!聽毗人說,一個月前,父王就與相國談過此事,相國此番又要保媒了!”
“如此喜訊,夫人早該告訴在下才是!”
“臣妾也是剛剛得知。臣妾昨日回宮,見過父王、母后,這又前去探望梅姐,梅姐半遮半掩地向臣妾打探孫將軍,臣妾覺得奇怪,再三追問,她才道出今日賞梅之事。臣妾聞訊甚喜,與她講了半日,將孫將軍好好誇耀一番,聽得梅姐滿面羞紅。臣妾出門,正遇回宮,剛巧遇到毗人,就向他打探此事,才知端底。”
龐涓伸手攬過瑞蓮,將她摟在懷中,愣怔有頃,方纔抱起她,緩緩走向內室。
次日並無早朝。龐涓美美睡個懶覺,直到晨時,方纔起榻,用過早膳,於卯時驅車前往監軍府中。
孫臏聞報,急急迎出,二人見過禮,攜手步入客廳。
就座之後,龐涓拱手道:“恭喜孫兄!賀喜孫兄!”
“敢問賢弟,”孫臏多少有些驚詫,“喜從何來?”
龐涓笑道:“聽說昨日孫兄與梅公主共賞梅花,豈不可喜?”
聞是此事,孫臏憨笑一聲,點頭道:“嗯,賢弟說起這個,倒是可喜。百花之中,臏獨愛梅,本以爲此生難遇知己了,誰想梅公主不僅愛梅,且也是知梅之人,因而與她一見如故,相談甚篤。”
龐涓笑道:“孫兄覺得梅公主如何?”
孫臏讚道:“梅公主才華橫溢,心存慈愛,更有一顆高潔之心,實令在下敬佩!”
龐涓心中一凜,旋即呵呵笑道:“孫兄得遇知己,真讓愚弟嫉妒。今日並無他事,愚弟棋癮忽來,甚想與孫兄對弈一局,不知孫兄肯賞光否?”
“甚好。自出鬼谷,不知忙些什麼,竟是連棋也忘下了。”
“愚弟也是。不瞞孫兄,也有不少找愚弟對弈的,都被愚弟推拒了。”
孫臏笑道:“鬼谷之時,賢弟最是愛弈。既然有人願下,賢弟爲何推拒他們?”
龐涓亦笑一聲:“棋逢對手,方纔有趣。那些庸才,愚弟不屑出手!”
孫臏拱手道:“臏謝賢弟擡愛!”起身走到架上,拿過棋枰,擺在几案上,摸出黑子,推至龐涓前面,將白子置於自己一邊。
龐涓推過黑子:“在鬼谷之時,一直都是孫兄執黑,今日爲何要涓執黑了?”
孫臏又推回來,笑道:“賢弟棋藝高超,臏執黑執白,皆是難贏,乾脆執白好了。”
龐涓亦笑一聲:“看來,孫兄勝券在握了。既然如此,愚弟就不客氣了。”從盒中摸出一塊黑子,按照棋禮,客氣地點在右上角星位。孫臏亦摸出一子,點在龐涓的右下角星位。龐涓再摸一子,在孫臏的左下角點星小目,孫臏在龐涓的左下角再點星位。龐涓將第三塊棋子直接掛角,攻擊孫臏左下角的星位,孫臏卻不應戰,反將第三塊棋子點於天元。
龐涓見了,笑道:“孫兄此子下得大了,愚弟許你悔棋一步。”
孫臏亦笑一聲:“既然下了,如何能悔?”
龐涓抱拳道:“既如此說,愚弟可要奪佔孫兄的地盤了。”言訖,將一塊黑子點在該角的三三之位。
孫臏應手,二人在此角展開搏殺,龐涓如願奪佔此角,孫臏則得了外勢。龐涓脫先,在另一角又點三三,兩人再次搏殺,至中午封盤,龐涓盡得四角、四邊,孫臏則形成外勢,圍出一個空腹。
僕從端來午膳,二人就在廳中享用。
龐涓一邊吃飯,一邊拿眼角掃瞄棋局,心中思忖:“此人果有大氣度,若是中腹盡被他佔去,此局勝負真還難料呢!不行,午後開局,我得設法打入中腹,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孫臏見狀,停下箸子,笑問道:“賢弟還在想棋?”
龐涓點頭道:“孫兄這肚子也太大了。”
孫臏再笑一聲:“賢弟,依據棋理,金角銀邊草肚皮。臏雖得中腹,並不佔上風。如果賢弟收關得當,此局當勝在下半目。”
龐涓大驚,心中忖道:“在鬼谷之時,即使執黑,他也未曾贏過。今日看來,此人不僅深知兵法,即使棋力,也勝我一籌。棋至中局,他已算出只輸半目,且我還須收關得當,當真了得!”
想至此處,龐涓擡頭望向孫臏:“愚弟若是打入孫兄空腹呢?”
孫臏笑道:“賢弟已贏半目,還不滿意?”
龐涓亦笑一聲:“愚弟只想完勝,若贏半目,便是輸了。”
孫臏望着棋局,沉思甚久:“若是賢弟定要打入,此局勝負,真就難料了。”
龐涓放下箸子,拱手道:“聽孫兄這麼一說,愚弟是一口也難吃下了。來來來,你我這就見個分曉。”
孫臏笑道:“聽賢弟此話,臏也似回到谷中了。好好好,賢弟既然依舊性急,臏只好奉陪。”
二人放下飯碗,續盤再戰。
龐涓觀棋有頃,信心十足地點入中腹。孫臏並不應戰,只在外圍封堵。走有數十步,因孫臏已佔天元,龐涓左衝右突,硬是做不活兩個氣眼。與此同時,黑子異常厚實的邊、角竟也在衝突中損失慘重。
眼見回天乏術,龐涓只得投子認輸,幹着臉笑道:“孫兄棋高一籌,愚弟認輸。”
孫臏抱拳道:“賢弟,此局你是雖輸實贏。”
龐涓一怔:“此話何解?”
孫臏笑道:“賢弟若是不入中腹,已是贏局。”
龐涓苦笑一聲,搖頭道:“棋局之中,沒有如果。孫兄保重,愚弟告辭了!”
孫臏將龐涓送至門口,揖禮道:“賢弟慢走!”
龐涓回禮別過,跳上馬車,抽鞭打馬,駕車徑去。一陣風般回到府中,龐涓陰臉走進書房,在廳中悶坐有頃,從書架上拿出棋局,憑記憶將所弈之局一一覆盤,細加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