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攜蘇旦妹一路衝殺,一口氣竟奔出皇城數十里?
黎明時分,折回所住旅社,方知趙敏楚方玉等苦侯不得,又怕順帝發難,已經留下口信,先行嚮應天進發。?
想想一路迢迢,盜匪出沒,幾個又是女流之輩,張龍憂心無比,當下整頓行裝,星夜趕路,期望趕上衆女,以免牽腸掛肚。?
這一日到達河南地界,離大都已是上千公里,張龍內心一顆懸着的心方始平靜下來。?
他一人獨斗數十萬侍衛,又因治療楚方玉放盡大量血液,縱是武功通神也還是血肉之軀,拼着一種頑強的信念這才奔了上千公里,到達河南時,差不多已是精疲力竭了。?
“張郎,好美的土地啊!”這一路過來沃野千里,蘇旦妹和張龍皆爲南方人,上次又是水路到達大都,首次見到這種景緻,不免發出感嘆。?
“是啊,喜歡嗎?”兩人數度生死與共,大都一役後,已自將對方當成了至親至近之人,一度矜持的蘇旦妹對張龍連稱呼也已改變。?
“喜歡!若能長居於此,也不失爲人生一大樂趣。??”?
“其實有了你們,到哪裡又會不快樂呢!”說到這裡張龍又擔心起楚方玉等人:“卻不知道她們已經到了哪裡。??”?
“該不會出事的!”說這話時,蘇旦妹眼神複雜。??昔日地閨中密友,如今和自己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邊似乎還有其他無數女人,這在以往她們是萬難想像的。?
“張郎,我真希望永遠這樣走下去,永遠走不到家,我真怕……”?
“別怕。??我會對你好的……”張龍說着話,突然轟地一聲。??從馬上掉了下來。??蘇旦妹感覺後面一空,那雙抱住自己的大手已然消失,回頭一看,卻嚇得手足無措:?
“張郎,你怎麼了……你醒醒!”無論她如何拍打,張龍卻是毫無知覺。?
此刻已是黃昏,四周一片空寂。??方圓數十公里根本沒有人家。??蘇旦妹無助之下,嚶嚶哭泣起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把張龍推上馬背,只是她一讀書人,又是女流之輩,體質本來較弱,無法帶張龍馳馬而行,乾脆拉着坐騎步行起來。??行了大半個時辰,卻也未能走出多遠。?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夜間出沒的野獸發出各種古怪的叫聲,蘇旦妹的內心恐怖到了極點。?
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馬嘶聲,顯是有大隊人馬過來。?
此刻這地方已爲韓林兒地明教北方義軍所佔,該屬張龍的勢力範圍。??根本沒有畏懼官府地必要了。??蘇旦妹作爲江南文人之翹首,自然對天下大勢瞭若指掌。?
“救命啊……救命啊!”對大自然的畏懼使她不顧一切地叫囂起來,這個時候只要有人,她都當是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她是女孩子,無法承受這樣夜幕的恐懼。?
馬嘶聲逐漸kao近,那夥人馬終於循聲而來,爲首男子頭裹紅巾,身上掛滿盔甲,一看就知道是當兵打仗的。?
“你們是何人。??這麼晚了爲何還在此地!”男子打亮火折。??燈光在蘇旦妹面前一閃即逝。?
“我和我哥逃難至此,沿途遭遇強盜搶劫……”蘇旦妹不會撒謊。??講話結結巴巴,還好夜色之下,衆人看不清她的臉色。?
只是那領頭之人好象完全相信她了的敘述,一改剛纔那樣咄咄逼人的氣焰,語氣明顯柔和起來:“姑娘既然有難,在下能不援手!”卻聽他吆喝一聲,?早有一人牽上匹馬。?
“暫請姑娘屈尊上馬,令兄交給在下如何?”?
“我……我地騎術不是很好,這可如何是好!”蘇旦妹驚慌失措,在這個年代不會騎馬的人卻是十分罕見,她深怕對方笑話。?
沒想到對方一本正經:“回去兩個人,給本將軍弄頂轎子來,速度要快!”?
此人似乎威信極高,命令一下,隨即有人回馬馳奔,飛也似地向來路而去。?
不出半個時辰,果真十餘人氣喘息息,扛着個豪華的轎子趕到當場。?
卻聽一人稟道:“報將軍,我等十二人輪流扛轎、未敢歇息……終於趕到!”?
“好了,知道了,你們帶上這位姑娘,依舊以此速度回府,本將軍隨後就來,明白沒有!”?
“明白!”蘇旦妹尚未來得及感激那人,已經被衆人手忙腳亂帶上了轎,急得連連呼喚:“喂……我哥哥,我哥哥怎麼辦!”?
*?*?
張龍醒來時,四周潮溼、一片黑暗,觸手處冰涼涼的,一摸之下似曾相識:“我怎麼又戴上了枷鎖!”?
不光頸部戴了枷鎖,手上腳上還盡是鐵鏈,想動一下卻也困難:“難道我又被抓回了大都,那我的旦妹呢,卻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這裡宛然大都天牢的環境,只是自己都已到河南地界了,卻不知如何如此之快又回到了大都??
“有人嗎,有沒有人?”張龍放開嗓子大叫,除了回聲之外卻是一無所有。??失望之外張龍開始默運內功:只要內力恢復一成,他就可以掙拖枷鎖強行闖出。?
“嗚……”一陣女人的悲泣聲突然響起,張龍喜出望外,趕緊停止運功:“旦妹,是你嗎?”對方只顧哭泣,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在叫什麼。?
“姑娘,你爲什麼哭啊。??有什麼冤屈告訴我行嗎!”此刻張龍已經聽出對方並非蘇旦妹,但聽她傷心之深,顯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得了吧,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好好過了今晚再上路吧!”此刻一種蒼老地聲音傳來,張龍方知道自己牢房的一角尚有一人。?
“你是何人,如何到了這裡?”張龍見他好像知道點什麼。??急欲打探一下自己的身處何地,又是如何到了這裡。?
“我嗎。??是早就該死之人,只是一關數年,卻總死不了,哈哈哈!”那人大笑起來,卻把張龍惹惱了:“你笑什麼,關在這種地方一關數年,虧你笑得出!”?
“哈哈哈哈。??你這毛頭小子,你懂什麼,到明天人頭落地之時,你得羨慕我了……生命可貴啊!”那人突然感嘆起來。?
“你說什麼,他們明天就要處決我嗎?”?
“當然,你還想待到什麼時候?”?
“這地方天天抓人,日日殺人,哪有那麼多牢飯你吃。??又到何處找這麼多牢房!”?
“是嗎,那請問這位老伯,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這樣呢?”張龍這話似乎問得有點天真,果然隨即聽到那人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之後,突然哭了起來:“不奇怪、不奇怪。??年輕人,你該是外地人吧!”?
“是的,煩請老伯指點一二,說來慚愧,我連自己如何被抓進此處卻也是一無所知!”張龍一本正經,那人突然嘆息一聲:?
“不奇怪了,一年多都是這樣,如你這樣的冤死鬼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老伯……”張龍正要再問,卻被那人阻止了:?
“這裡的情況我跟你說說吧!”?
原來該地爲開封,此人即爲大名鼎鼎地杜遵道。??當日反出元庭後輔助韓山童。??爲明教打下了大片基業,只是後來韓山童遇難。??其子韓林兒率領這支義軍繼續搶城攻地,勢力也一度擴展,韓林兒軟弱,杜遵道不得不代其行責,軍中未免有了口舌之嫌,其後劉福通發難,派甲士錘殺杜遵道,威逼韓林兒於明教之外稱號爲宋,更是自行擔起宰相之責。?
卻聽杜遵道感嘆道:“年青人告訴你也無妨,當日劉賊派人殺地並非是我,他不殺我乃因我在元爲官時掌握着一個極大的寶藏秘密,他癡心妄想,就一直把我關在這裡,可我如何會告訴他,?哈哈……”?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被關在這裡嗎?”此刻杜遵道不到50歲地年齡,卻已是白髮蒼蒼了,張龍不禁極爲同情。?
“哎,這算什麼呢!”杜遵道嘆了口氣:?
“自劉氏篡權後,那韓林兒幾乎是個傀儡,事事被其父子矇蔽,卻猶不可知,當真毛頭小子壞大事啊!”?
“前輩此話怎講?”?
“哎,劉福通父子攝於明教威望,並不敢公然奪權,雖然自封宋國,名義上卻還是歸屬明教的;只是那韓林兒勢單力薄,如今怕早已被他父子架空,這宋國怕是劉氏的天下了。??”?
“前輩被關此處一年多,卻還是洞察若微啊!”張龍本是拍拍他的馬,卻不料杜遵道並不以爲滸。?
“知道又能如何,這裡天天關人,日日殺人,老朽已經麻木了!”?
“卻不知這又爲何?”張龍這一問,杜遵道又是笑了起來:?
“還不清楚嗎,想想你自己怎麼來的:這劉福通尚有點底線,其子劉阿貴仗着特權,卻是爲非作歹,他只要看上你的錢財,毫不商量帶兵就搶,爲避夜長夢多,相關人等一一殺掉,有多少富戶鄉紳,甚至普通百姓因此遭難啊!”?
“有時看上誰家的娘子,甚至下屬家奴地卻也難逃魔掌,女地被蹂躪,男的投入大牢,往往次日就身首異處。??”杜遵道說到此處,已是聲音哽咽起來。?
“對了,你剛纔問地哪位娘子,卻不知是哪位富貴人家之女,可能是得罪了劉啊貴吧,明日就要被斬了!”?
“還真可憐!”張龍正感嘆處,杜遵道嘆息一聲:“死算什麼,等下她會比死更慘!”?
“卻不知前輩所指爲何?”?
“很快了……”杜遵道到此卻不再說話。?
良久牢房深處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到得那哭泣女子所在處皆自停了下來。?
“再問一聲,想清楚了沒有!”顯是有人在問牢內女子,但那女子緘口不言,杜遵道搖搖頭:“真是個倔強的姑娘,騙騙他也可以,何必呢!”?
這種沉默僵持了好一陣,突然聽到一陣開枷鎖的叮噹聲響,杜遵道陡然激昂起來:“禽獸啊,這麼好的姑娘卻也可惜了!”?
張龍見他無比激動,不禁低聲道:“老伯,告訴我怎麼做,我可以救她地!”?
“是嗎,真的……”杜遵道原本想諷刺他幾句,待看見張龍只是輕輕一捏,已然拿掉自己身上的枷鎖時,頓時眼圈放大:“快,快去救她,再遲就來不及了!”?
“好的!”張龍見他如此之急,卻也急速向女子所在的牢房奔去,一路牢房鐵門如同麪餅,被他一一捏斷。?
到得那女子所在牢房,方知所言非虛,但見女子衣衫盡破已被按倒在地,數十人排成長隊,其中幾人抓腳的抓腳,抓手地抓手,正在拼力扒掉女子身上僅有的破衣,女子滿身是血,嘴上一片血跡,嘴巴被一大漢牢牢捏住,卻是休想動得分毫:“這批禽獸原來欲數十人輪jian這女子!”?
“無恥!”激憤之下,張龍隨抓隨扔,數十人被他如老鷹抓小雞一樣一個個拋向高空,隨即重重摔下,他們如何能夠承受這等重力,齊齊一命嗚呼,卻是連對手是誰也一無所知了。?
那女子看見張龍,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嗎?”張龍柔聲安慰,但那人猶自哭個不已。?
“你告訴我,我纔好救你回去,是不是……”講了半天,那女子方纔擡起頭來,張龍眼前一亮,見那人嫵媚靚麗,卻是說不出的誘惑,雖然沒有蘇旦妹和楚方玉等人那樣超凡拖俗,那種攝人心魄的眼神,卻是極爲勾魂,是那種令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
“你,真漂亮!”張龍拖口而出,那女子殷殷一拜,並不答話,突然在牢中翩翩起舞,一時春色滿牢,張龍幾疑身處暖閨之中。?
“公子,我的舞跳得好嗎!”?
“當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好,就是太好了!”女子突然又哭了起來:“劉阿貴要我給他起舞,我生死不肯,這才被他投入了死牢!”?
“姑娘你又何必如此——”?
“我一家十餘口慘遭此人毒手,豈能爲他起舞!”女子說此話時無限堅決,似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即是張龍也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