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爭鋒(三)

臨近期末考試,西若和小雅更多時間的泡在自習室,也因了這個早出晚歸的原因,寧西若和官語菲正面接觸的時間更少了。關於那個所謂的公平競爭,她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放在心上。所謂競爭,要有籌碼才進行的下去。而她實在想不出她和葉銘楚之間有什麼東西可以算得上籌碼的?他那句想留她在身邊?這算嗎?算不上吧!很多時候她想,葉銘楚和她是同種人,不懂愛也不想付出愛的那種人。

一月份,ZH市下了一場大雪,罕見的大雪。因爲雪深,路滑,寧西若和佟小雅接連幾天都沒有去上自習。

雪化的那天,天更是出奇的冷。

晚上,她們早早的就鑽進被窩裡,不想活動。

大約七點鐘,一天沒露面的官語菲才終於回來了。

看到她推門而進,寧西若和佟小雅同時怔住.她的長衣衣襬處零零星星的墜滿泥漬,她的長靴靴底周圍更是沾滿雪漬,泥漬,隨着她踏進室內,溫度升高,本來還未融化的雪漬頓時化爲一灘污水,流淌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但比起衣着,更槽糕的是她的臉,她一張臉凍的發青發紫,面無血色,而眼神更是全無神采,空空落落的。如果說找一個詞來形容她哪個時候的狀態.恐怕非"失魂落魄"不可.

佟寧兩人對視半晌,才由寧西若問:“你怎麼了?”

聽到她的詢問,官語菲微微側首,但也只是看過一眼,便又轉過去,在那一個瞬間她空洞的眼裡稍稍有了一些別的色彩,那是很複雜的,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那晚她始終沒說一個字。回到宿舍後,只簡單的洗漱一番,就爬上牀,順手打開電視機,拿着遙控器,從頭按到尾,從尾按到頭,可寧西若和佟小雅都知道,她的心思一定沒放在電視屏幕上,她不過是在借這個動作找一些釋放。

大約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在電視頻道頻繁跳轉一個小時以後,一條新聞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那是市文藝頻道的一個娛樂報道,主要是蒐集,網羅ZH市知名明星和上層精英人士的花邊新聞和娛樂消息。節目每晚八點開始,持續一個小時。

那晚的頭條新聞在業界內絕對是一個大大的問號,也絕對是一個大驚歎號。消息標題爲:千葉總裁情定桑影?後面那個問號誇張的出奇。標題之後接着出現了一幕畫面:葉銘楚和一個女人當街擁吻。說到新聞,當然更少不了的是播音人亢奮的解說:素來沒有感情緋聞的千葉新一代掌門人今被人拍到與當前知名一線女星桑影激情熱吻,此消息一經爆出,立刻引起各方媒體的揣測,難道葉少的真命天女出現了…。

“啪”,一聲急響,電視屏幕由亮變暗,解說之音也隨之消失。原來是氣怒交加的官語菲扯斷電源,她手中的遙控器也被作爲泄憤工具,扔到牆角。官語菲剛有些和緩的臉色頓時又變的更難看,雙肩也止不住發抖.寧佟二人面面相覷,也明朗不到哪兒去。

空氣似乎有一瞬的凝固。

再後來官語菲深吸一口氣,從牀上翻身下來,利落的穿好衣服,沒有遲疑的甩門而去,一貫的雷厲風行,徒留“噔噔”的高跟鞋踩踏在地面上的迴響聲持續不散。“哐”的一聲響,門合閉上,又被風一吹,吹開一條縫,頓時寒風呼嘯的涌進來,很冷。可是佟小雅卻看見寧西若的臉更冷,彷彿可以凍結住一切東西。

第二天,寧西若很早就醒了,幾乎是無意識的,她先掃向官語菲的牀鋪,果然是空的。她一夜沒歸。

寧西若盯着空牀鋪怔了半會兒,“忽”的坐起來,又愣了會兒,還是覺得心頭間悶悶的,就跳下牀,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咕嚥下去,然後走去外的陽臺.

外面的天不過蒙蒙亮,但是映在眼裡,卻分外的明亮.因爲外面是一片由純白裝扮而成的大千世界.這一場雪覆蓋了整座城市每條街道每個角落,但不知是否這一場雪也遮住了某些人的本性?

校園裡的人很少,車更少.所以當有一輛車招搖駛進來的時候,寧西若的注意力不能不被吸引.最一開始,隔着很遠的距離,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車的大體輪廓的時候,她欣賞的是車子優美的外觀,很漂亮的流線型,給人大氣莊重的感覺.但隨着它的慢慢駛近,它的車身完全顯現在面前時,寧西若默然下去.

車子停在了她們樓下.走出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官語菲先走了下來,接着葉銘楚也跟着走出來.兩人相對站着,聊了好一會,官語菲才揮手向他告別,進了樓內.

而葉銘楚卻並沒有立刻離開.等完全看不到官語菲之後,他又一個人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纔開車離開.當然車速依然是快的.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從來不開慢車.因爲對他來說,開車,不管是開平常車還是賽車,都早已不僅僅是一種生活方式或娛樂方式,而成了一種釋放,壓力的釋放.

官語菲回來看到站在陽臺上的寧西若着實有些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她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默默看了她一眼,接着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就爬牀上睡覺去了.似乎特別的疲倦,不一會兒,寧西若就聽到有均勻的呼吸聲傳進耳朵,原來她已經睡着了。

就像昨天一夜沒睡覺一般,官語菲這一睡,差不多睡了一天.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正趕上寧西若要下去吃飯.

"要不要給你捎點飯?"臨出去門之前,她到底還是決定問語菲一聲.

也許是詫異於寧西若主動和她說話,官語菲審視着盯了她半晌,纔開口,很簡短的回答道"KFC."

"你一天沒吃東西,還是吃些清淡的比較好."寧西若一默,淡淡反駁.

"你看着辦吧!"官語菲撇撇嘴,難得的沒有固執己見.

"如果你願意,不如多等會,我下去買點材料,給你煮點粥."寧西若想想說,帶着提議的意味.

"你會做?"這一次,她是真的驚訝了。

寧西若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沒多做表示.不知爲什麼每個人在聽到這個訊息時都是這個反應?這真的很奇怪嗎?

寧西若買了些許米,做了點清淡的白粥,挑了幾樣菜色,做了幾個可口的家常小菜。

雖然很簡單,但官語菲吃的很香。直等她咕嚕咕嚕的連吞了幾大口白粥,才意由未盡的舔舔舌頭,贊:“你做的粥比我家廚師做的還好呢。”

少見她這樣的心無芥蒂,簡單的像一個容易得到滿足的孩子,寧西若一時間倒不知說什麼好了。

默了很久,她才突然說“官語菲,到現在我才知道,其實你是個很純粹的人。”

聞她言,官語菲剛送到口的勺驀地頓在嘴邊。

“你想知道昨晚我和銘楚哥發生了什麼嗎?”眸光一閃,她索性放下勺子,固執看着她的眼睛。

“不想知道。”西若輕吸一口氣,垂下眼瞼.

"真不想知道?”她秀眉挑的高高的,有鋒芒跳動。

“真不想知道。”寧西若笑笑,雲淡風輕。

“那就算了。”語菲抽抽鼻子,自言自語一句,不再理她,徑自低下頭繼續吃飯。

寧西若只能苦笑,有人說官氏姐妹一個溫柔似水,一個隨性如風,這話想來不假。但是不知有沒有人想過,水是最柔的東西,但也是最韌的東西,抽不開,剪不斷,息息流淌。這風是極飄忽的東西,也是極頑固的東西,無處不在,如影隨形,纏繞始終。

隔天,又一條爆炸新聞出現在各大媒體報刊網路的頭版頭條:當紅女星桑影宣佈退出娛樂圈。具體的原因沒人說的清楚,但私下的八卦新聞裡,有據說是知情者的人含糊透露,這樁事件的背後有財團勢力在暗中操縱。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晚上,自習室裡人滿爲患。在連跑幾個自習室後,寧西若和佟小雅終於只能放棄自習的打算。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雅看着西若,一臉的措敗。

“能怎麼辦?”西若也是無奈“只有換個地方了。”

“那換到什麼地方呢?”

西若笑笑,沒說話,拉着她就走。

寧西若帶佟小雅去的是她們學校的“七杯茶”奶茶店。這是個始終熱鬧的地方,不管什麼時候來,都不會冷清。

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西若把單譜推給小雅:“想喝什麼?”她自己是不用想的,始終是絲襪奶茶,她喜歡那種奶香中帶澀的滋味。

佟小雅把譜從頭到尾研究過一遍,才指着一個地方說:“我要哈密瓜味道的。”與寧西若的唯一論不同,她喜歡嘗試遍所有滋味。她說,多滋多味才精彩。

奶茶端上來,沒吸幾口,佟小雅眼珠子一轉,忙對西若說:“你等我一會兒。”

“怎麼了?”西若疑惑的看向她,不知她又在搞什什麼名堂。

話說着,小雅已經從服務檯迴轉而來,手裡多出了幾張彩紙,有紅的,有綠的,有黃的,也有藍的。

“我們來許願。”“啪“的一聲她把一張綠色心形彩紙拍在西若面前。

“我…”西若語結,不知說什麼好。而小雅顯然也沒管她有沒有異議,唰唰連動三次筆,三張願望紙上劃滿了她的願望。一張寫白馬王子,一張寫奶奶健康,最後一張則是發財二字。

寧西若頓時失笑:“你是不是太貪心了?哪有一次許這麼多願望的?”

小雅倒是不以爲然,她一邊往牆上貼着許願紙,一邊向她解釋:“反正我又不奢望每個願望能實現百分之百。我只要其中一部分就滿足。”

“什麼意思?”西若有些糊塗。

“意思很簡單啊,白馬王子,我不要求他是像葉銘楚那樣的超級鑽石王老五,只要他看我順眼,我看他順眼就行;我奶奶七十多歲了,我不能要求她一定要活到多少歲,但是隻要她活着我就想她是健康的;我並不想成爲身價多少億的女強人,只要夠花就好。所以我想,每個願望能實現百分之三十就能達到我的期望值。所以我當然要多許幾個湊夠百分之百。”

這一次,寧西若是真無語了,這是什麼荒繆邏輯,也只有她想的出來。

“唉,你怎麼不寫啊?”猛然間,瞥到西若紙上依然空空如也,小雅又不依了。

西若動動眉,拿起筆寫:我希望…,再後面卻再也下不下筆去。

“又怎麼了?”小雅忍不住催促。西若笑笑,同樣將許願紙貼到牆上“我要想一個百分百的願望。”頓了一下,她又說:“現在我還沒想到,等想到我會再來補上。”

那一晚除了未竟的願望外,還發生了一件事。差不多在那天的最後一刻,寧西若收到了葉銘楚的電話,但她設置了拒接。又過了幾分鐘,大約是新一天的頭幾秒,有一條信息發到她手機,很簡短的內容,只是六個字:我等你來找我。依然來自葉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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