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風蕭蕭的吹, 吹得落葉寂寞的打着旋兒。看來,又該到了冷的季節了。記憶裡一年中冷的日子似乎總是要長些,不知是季節使然還是心理使然。
葉銘楚回來的那天晚上, 寧西若提前很長時間久坐在外面的臺階上等他。只是等到他出現的時候, 他的身邊還有別的女子。展心沫, 那個笑容有若暗夜裡彼岸花的一般幽然出塵的女子, 那個一顰一笑間便可牽動起人心的女子。她就那般微笑着站在他身邊, 側頭看着他,眸中是水一般的柔情。
寧西若慢慢自臺階上站起來,看着他們一路低頭交談着走過來, 走近她,也看着他們發現她的存在。
看到她, 葉銘楚原本柔和的臉瞬時間寒下來。寧西若驀地神色一暗, 心也跟着一路沉下來。一旁的展心沫看着兩人, 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那你們先聊,我先回避。”寧西若突然間就沒了底氣面對他, 說着便想要逃了。不想在她在他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出於本能的,她想要掙脫,卻不想他用的力道反而更加的大了,大約是連恨意一起也加進去了吧!
“我看是我該回避一下, 讓你們先聊纔對。”
一旁冷眼旁觀着的展心沫“撲哧”輕笑, 向他們輕輕眨眨眼睛, 便告辭的離開了。
葉銘楚這次慢慢放開她, 但眉目間依然涼涼的, 沒有溫情可言。
“你還在生我的氣。”寧西若澀澀苦笑,輕嘆。
“哼”他輕哼一聲, 不爲所動。
“葉銘楚,我們非得這樣嗎?”她哀哀的看着他的側臉“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談談嗎?”
“你想談什麼?”他終於肯斜乜過她,但眸中依然有一絲薄涼在流竄。
“我。。。”
他似乎很不耐,見她不說,轉身就走。
“等等”她急忙轉過身子,正對着他的背影“上次的事。。。”
“夠了”不等她說完,他便冷冷的打斷了她“如果你還是爲你的家人來指責我的話,那我想我們之間無話可談。”
“我沒這個意思。”寧西若忙否認。
“沒有?”葉銘楚終於肯轉過身來,正面看着她“那你什麼意思?”
“我。。。”
“寧西若,你到底把我置於何地?你到底把我看成你的誰?把我們之間看成怎樣的關係?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雖然你一再排斥着 Blank他們,但說到底。也是血肉親情,那些情分也要比我這個外來人親厚的多。。。”
“原來。。。”她驀地向後退了退,眼睛裡全是不可置信“原來一直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那我該怎麼想?”他漠然的反問。
“好,我知道了。”她微微閉閉眼睛,突然覺得好疲憊 “既然這樣,我也無話可說,今天就到這兒了。我先走了。”
呵呵,葉銘楚亦是疲倦的苦笑,這就是他愛的人。多少次,他累了倦了,想抱抱她,哪怕一下也好,卻總是夠不到。似乎每次都這樣,他希望她在身邊時,卻總找不到她。每每在那些個枯燥無聊的酒會上,看到別的男人身邊有一個相愛的女子陪着,沒人知道他有多羨慕。因爲她從來不會爲他做這些。她說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只這一句話便生生斷了他多少念想。常聽有人抱怨說,他的那位是個醋罈子。但沒人知道他多希望她像那些女人一樣,可以爲他吃醋,爲他抱怨,就算蠻橫的跟他吵跟她鬧,他都願意。所以上次出了展心沫那檔子事的時候,說實話,他不僅不惱怒,反而有幾分慶幸。因爲他很想知道,在遭遇到所有女人都忍無可忍的這個狀況時,她會有什麼反應?可是她還是讓他失望了。她依然那麼冷靜,不跟他吵不跟他鬧,甚至連個質問確認都沒有,就算偶爾冒出一兩句似是而非的試探,也是隱晦的點到爲止。他突然就開始懷疑了,這個女人是愛他的嗎?在愛情中依然能保持如此理智的女人要麼是太相信對方,要麼便是沒有用感情?但是她相信他嗎?他不喜歡自欺欺人。他如何不知,對待感情,她始終存了小心翼翼,試探的心,這樣的她如何會去全然的相信一個人?
走進漆黑一片的屋子,連燈都懶得開,他便狠狠的把自己扔進沙發裡,再也不想擡頭。不知爲何這兩年他覺得越來越疲憊,越來越力不從心,似乎能握在手裡的東西太少太少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卻驟然響了,響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葉銘楚皺皺眉頭,用一種近乎排斥的心情取過手機,他想,多半又是公司的事。
可是看到來顯,他愣了,居然是寧西若。是要說抱歉還是什麼?不過這可不像她的個性呢。他冷冷一笑,把手機隨手扔進角落。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耐心。其實,他是料準了,她很快就會放棄。看着她外表上多驕傲倔強,其實內心裡最是膽小害怕被人拒絕。有時候,只需輕輕的一句話,便可成功讓她退卻。
可等到幾分鐘之後,葉銘楚突然覺得自己今晚總是在判斷失誤。她出乎他意料的頑固。
到了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的接通電話,朝她吼:“到底有什麼事,快說。”
那邊的她似乎被他的語氣所攝,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纔出現在話筒中,很是怯怯的,但說的卻是:“快去廚房,我有煮的稀飯。”
“你。。。”葉銘楚倒吸一口氣,再顧不上其他,忙竄進廚房,快速的切斷電源。
看着已經開始冒青煙的電飯煲,葉銘楚冷哼一聲,毫不掩飾的譏諷道:“寧西若,看來我真該跟你說聲謝謝,否則到了明天早上不僅我這棟房子,連我自己這條命也要搭進去了。”
那邊又是一瞬的沉默,而後低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那麼可憐兮兮的語氣,那麼惶惶然的語氣,彷彿是一個在等待着寬恕的小孩。她極少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聽到她開口的那一瞬間,葉銘楚突然覺得自己連怒都沒有了。
“你現在在哪兒?”他又說,雖然生硬,到底還是忍不住加了關心進去。
“什麼?”不知是沒聽見,還是驚訝於他態度的轉變,寧西若特意確認了一下下。
“告訴我你的位置。”他隱隱開始不耐,直接用了命令句。
“廣場。”
“別亂動,在那兒等我。”他飛快的甩出這幾字,便掛了電話。
那個時候的廣場正是人多的時候,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高大的廣場標誌下面,只有她一個人。蜷着身子窩在角落裡,給人看上去是那麼的無助。
似乎是聽到了有腳步聲,她慢慢的擡起頭,那一目的哀憐還沒來得及掩藏便盡數的落在葉銘楚的眼裡。
他心微微的一顫,剛想說什麼,卻又聽她說:
“是我的錯。別怪我好不好?”她竟然用了哀求。
罷了罷了,葉銘楚苦笑,他還是不忍心,不是嘛?
似乎只要是面對她,他只有乖乖投降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