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警官立刻解釋說:“我們張隊長手頭有個緊急的案子,他說處理一下就會過來,不會超過十分鐘的。接到報警,我們兩個就連忙趕了過來。”說完又指了指王海東,“這人簡直太猖狂了,竟敢當着我的面打人,這下誰也救不了他了。”
劉老六無奈地說:“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我說你這個警察到底是怎麼當的?顛倒黑白!小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孫大富看了一眼王海東,一個很平常的年輕人,臉生得很。他聽到劉老六的話之後立刻諷刺說:“劉老六,我說了這事我是不會放手的,沒想到你還真是鍥而不捨,都找到人家家門上來了,還是和當年那個牛脾氣一樣,一點都沒改,很可惜,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了。既然已經退下來了,倒不如退個乾淨省心,這些事以後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曾經劉老六在道上可是響噹噹的人物,當年劉老六帶着人爲了堵截一幫南方來的道上的仇人,那幫人正好和孫大富做了一筆生意,就把他們一起給堵在了洗浴中心,孫大富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刻孫大富覺得自己報仇的時候到了。當劉老六找人去協調古家事情的時候,孫大富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其實如果不是劉老六出面,估計這事情還真有轉圜的餘地。劉老六這些年確實也不怎麼插手道上的事情了,都在專心做古董生意,因此,孫大富也不認爲劉老六是什麼厲害的人。至於王海東,孫大富更沒看在眼裡,能打就了不起啊,這個社會能打的年輕人多了去了,越能打架進去的概率也就越大,如今這年頭有權有勢纔是正經的。他可不知道,劉老六之所以敢在這裡對警察冷嘲熱諷,敢在這個時候還優哉遊哉地站在那裡,全都是因爲眼前這個敢打架的年輕人。
劉老六聽了孫大富的話也不生氣,慢悠悠地開玩笑說:“大富,記得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說,你這人敢打敢衝,什麼都好,但就是有勇無謀,總有一天你要倒黴在這上面。沒想到,我居然一語中的,這麼看來,以後我要是年紀大了,幹不動了,倒是可以去馬路邊擺攤算卦。”
孫大富一點都沒把劉老六的警告放在心上,不屑地說:“你這人就是煮熟的鴨子嘴硬,我希望等一會張隊長到了你還會有這樣的心思,呵呵。”在道上混一般都是繞着警察走,孫大富沒想到現在的劉老六有膽量挑戰警察的權威。
還是崔警官眼神活絡,看出一點什麼來了,王海東的反常舉動和劉老六的有恃無恐都讓他有點擔心。他現在已經發現劉老六是和孫大富關係不怎麼樣,估計是早年結下的樑子。他琢磨了一下說:“你是劉掌櫃?你說說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企圖,人家正在進行正常的生意交往,你們兩個居然打擾別人做生意,這總歸不好吧。”從話的語氣中能聽出來,崔警官態度軟了下來了,他想知道王海東到底是什麼人。
劉老六搖搖頭說:“正常的生意?我們也是正常的生意啊,再說,孫大富帶着十多個保安上門逼債難道算是正常的生意,就算古三喜欠他們錢,他們大可以起訴到法院。我們可是古夫人邀請過來的,古家正式的客人。今天的事情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是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的。還是找你們隊長來吧,這事你解決不了。”劉老六不打算讓古家太難做,這是在古家的門口,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崔警官愣了一下說:“找我們隊長?”他看了一眼王海東,似乎下定決心一般,又給張隊長打了個電話。
不一刻,張隊長來了,四十來歲,長得非常幹練,四方臉,眼中帶着精明,微微有些禿頂。他對自己手下處理事情的速度非常不滿意,一個混混鬧事居然半天處理不了,還讓自己親自過來。他走過來的時候,不僅崔警官眼睛一亮,就連孫大富也來了精神,他心中暗喜,劉老六,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張隊長來到之後連詢問都沒詢問,就樂呵呵地對孫大富說:“孫老闆,這一個多月我都在外面辦案子,今天早晨纔回來,剛纔還在局裡面處理事情呢,不好意思來晚了。”好像根本就沒把古家發生的事給放在心上。
孫大富也樂呵呵地掏煙點上說:“張隊長,你們警察辦案就是太辛苦了,正好,最近我們公司有一批二手的空調要處理,每臺八百元,回頭我給你送幾臺到家裡去,一定要保證你們的生活質量啊。”說着就給員工打電話。說是處理的空調,其實都是直接從倉庫提出來的新貨,絕對原裝出廠,不過是礙着面子說是二手貨。
果然兩臺空調送出去之後,張隊長立馬喜笑顏開說:“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這邊的事情你放心好了。小崔,把人給我帶走,這老頭也一起帶回去協助調查。”他來的時候掃了一眼就發覺銬着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穿戴都是地攤貨,沒有一件名牌,劉老六更是小菜一碟。
崔警官正要張口說什麼,張隊長揮揮手說:“別那麼多麻煩,正經帶回去先審問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張隊長不把王海東放在眼中,也不能怪他,王海東上大學這幾年本來就很低調,而且正好回來這些日子,張隊長都在外面辦案,也不知道警察局裡發生的一些事情,要是稍稍知道一點,也會慎重考慮,不會蹚這趟渾水了。
王海東大大咧咧地說:“你要把我帶回去?這參與打架的也不是我一個,要說帶回去,就兩方的人一起帶回去,現在你也沒有經過任何調查,就敢說我是犯罪嫌疑人?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張隊長強悍地說:“小子你給我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想說話,等會到局子裡去說。怎麼?你敢拒捕,小心後果!”果然什麼樣的領導就帶出什麼樣的兵,崔警官就喜歡鼻孔朝天,張隊長更是強勢的不得了。
王海東心裡那個氣,現在的警察怎麼動不動就拿身份壓人,這幸虧是遇到了自己,要是遇到了旁人,還不知道怎樣呢!本來只想算計一下孫大富的王海東頓時改變了主意,他要徹底警戒一下這警察系統裡的害羣之馬。楚天齊的父親可是政法委書記,剩下的就交給他吧。王海東想了想說:“我能不能先打個電話,就算我是犯罪嫌疑人,那還有請律師的權利吧。”
張隊長好像根本不想回答王海東的話,哼了一句沒答應。他也是琢磨着賣孫大富一個人情,才這樣的,本來對他來講收拾一個小混混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可不願意很麻煩。要是王海東找來人自己抹不開面子,他想辦王海東就不容易了,兩臺空調也不是平白就能拿到手的,總要付出點代價。
孫大富得意地說:“小子,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吧,早幹嗎去了,敢打我的人!剛纔你要是服軟,或者還有協商解決的可能,但現在張隊長都過來了,要是不送你吃幾年牢飯,那就是對不起張隊長的辛苦。還有你劉老六,今天我倒是要親自去警察局看一看,你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劉老六跟着王海東有什麼不放心的,在江流市還有哪個警察局、派出所敢把王海東怎樣?再說以王海東的戰鬥力,要是他自己願意,這些人哪裡是對手。他非常有底氣地說:“那就一起去吧,也省得警察一會去你們公司找你了。”
張隊長一聽,謹慎地孫大富拉到一旁說:“老孫,這劉老六到底是什麼人,你給我交個實底,我看這兩人好像根本沒把警察局放在心上一般,尤其是那個年輕人,這不是一般混混的表現。”
孫大富滿不在乎地說:“張隊長你放心,我還能害你?這劉老六是古董市場的一個老混混,當年也是在道上混的角色,只是最近幾年洗白了,可只要用心查,弄他幾年有期徒刑還是沒問題的。放心,這老傢伙就是喜歡虛張聲勢,他帶來的人還能有多厲害。”孫大富看到張隊長有點想退縮,因此加把火說:“其實,這傢伙也是想着古家的別墅呢,這別墅可是很值錢。現在古家落魄了,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候,更何況古三喜借我的錢,已經把房產證抵押給我了。不管怎麼着,我插手都是名正言順。要是這別墅被劉老六給弄走了,那我的損失就大了。張隊長還請你多多幫忙,到時候兄弟我忘不了你的好處,歐洲豪華七日遊怎麼樣?”這一趟全程的花銷算下來,少說也要幾十萬歐元,誘惑很大啊。
張隊長權衡一下點點頭說:“沒什麼影響就好,反正勞教兩個有案底的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當是爲民除害了。”張隊長沒了顧忌,直接把兩個人押上了警車。
孫大富坐着自己的車跟在後面,他倒是說到做到,一定要看着劉老六去警察局。這個時候開車的小弟問:“大哥,古家的事怎麼辦啊,那娘們軟硬不吃。”
孫大富揮揮手說:“放心好了,那娘們不過是仗着有劉老六在背後爲她出謀劃策,只要我把劉老六給弄到監獄裡了,我看她還有什麼依仗。古家真是悲哀啊,古玉去世了,自己兒子不但不支撐起古家,反而吃裡爬外,這一次要是沒有古三喜,我還不知道古家落魄到這種地步呢。債主會陸續找上門的,我告訴你,這纔是個開始,要是我們下手晚了,估計連一點湯喝不到。”真的如王海東所說的那樣,古三喜在從中搞鬼,要求孫大富給回扣,要不然,孫大富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一切準備好要拿走古家的別墅,古家也不可能被逼到這個地步。
王海東戴着手銬坐在汽車上一言不發,剛纔拿槍指着他的成警察說:“我勸你到局子里老實一點,有什麼交代什麼,不然的話有你的苦頭吃。”
汽車很快就到了警察局。下車之後王海東立刻被帶到審訊室,而孫大富也一起跟着過來了。
這張隊長大概是因爲到了自己的地盤,也沒太過注意局裡的情況。王海東在警察局也有不少的熟人,其中一些楚天齊的隊員對王海東很是熟悉,其中有一個比較瘦小的中年刑警知道王海東的真正身份,看到張隊長把王海東給抓起來,頓時就傻眼了,事情鬧得有點大啊。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找隊長,不是,局長呢?他馬上招手找來一個年輕的同事說:“小姚,你趕快去找楚隊長,就說張隊長把王海東給抓起來了。”
那名年輕的刑警也是剛剛進入警察局,不知道狀況,好奇地問:“不就是抓起來個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警察局不就是維護治安的嗎?”
中年刑警哼了一聲說:“讓你去就快點去,出了什麼事,你負得了責嗎!找不到楚隊長找局長!”
中年刑警跟着楚天齊見識過王海東的身手,知道就憑他們幾個根本不是對手,現在王海東甘於被擒,而且後面跟着孫大富,這傢伙是幹什麼的,中年刑警也很清楚,局裡面有些領導和孫大富很熟悉。遇到了王海東,什麼都沒用,看來他要倒大黴了。張隊長真是個木頭,唉,琢磨了一下還是先去通風報信吧。
等不及的中年刑警跑步到了頂樓的局長辦公室,推開門,看到局長秘書阮小山正坐在辦公桌後面打遊戲,他火急火燎地說:“阮秘書,局長在不在?出大事了。”
阮小山漫不經心地擡頭看了一眼說:“孔文林,你也是老同志了,要是年輕人那麼冒失也就算了,你一個老同志也不知道輕重,局長不休息了啊。你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有什麼事先跟我說,我看情況再決定彙報不彙報給局長。”按說一般情況下,阮小山這種處理方式不錯,畢竟局長管的事情多,秘書先要分出來事情的輕重緩急,減少領導的負擔。
孔文林哼了一聲說:“你負責得起嗎?張隊長把市委王書記的兒子給抓來了,現在正在審訊室審問呢。”
阮小山一聽連忙拿出記事本翻看,今天偏巧局長自己出去了,也沒告訴他去哪,再說哪有領導跟下屬說去幹嗎的先例啊,這可如何是好?
此刻審訊室裡劍拔弩張,張隊長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你不是很囂張嗎?小子,老實交代你的問題。”都說警察要文明執法,但實際情況中,警察面對的往往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所以適當用點手段也無可厚非,張隊長就是如此。
王海東慢悠悠地說:“張隊長先別急,我們需要真相來說明問題,找我麻煩的那兩個傢伙還沒來,你讓我說什麼啊,難道你敢刑訊逼供嗎?這可是有監控錄像的。”
張隊長笑呵呵地說:“監控錄像?你小子太天真了,我說有就有,我說沒有就沒有。”
王海東心裡又不禁感嘆世風日下:“難道這監視器今天就壞了?”
孫大富在一旁陰險地說:“你現在明白過來是不是太晚了啊。還有劉老六,等會有你好受的。”
張隊長揮揮手說:“老孫,我們警察也是要文明執法的,注意你的言辭。”王海東全然不把警察局的審訊室放在眼中態度讓張隊長很是不爽,他朝旁邊的崔警官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