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同歸於盡
……
孤身走在路上，方徹只感覺神識渾渾噩噩，被不斷溢出來的神魂力量撐的幾乎無法思考。
但他依然保持了平常的警惕。
在神識力量無法動用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格外的靈活運用起來。
走出兩條大街，就要拐彎變向了。
便在這時候，前面三人迎面而來，正是洪二瘸子，景秀雲，趙影兒。
三人今日特意的早走一會，就爲了回來和方徹當面彙報。
哪想到還是晚了半步，在路上遇到了。
“方總！”
景秀雲招招手。
趙影兒紅着臉，和洪二瘸子也跟了上來，關切的道：“今天精神好些了麼？”
“好很多了。”
方徹溫和道：“練功出了點岔子，震盪了神識。小問題。”
“那可不是小問題，最近幾天還是要好好療養纔是。我那邊有安魂草和震神丹……”
趙影兒臉色有些發紅，有點慚愧的說道：“只是都是武侯級的，會有點用，但是……”
“你那些自己留着吧。”
方徹笑了笑：“我要是吃你那種，估計需要吃千八百顆的……”
“哈哈哈……”
景秀雲和洪二瘸子都笑起來。
“你們今天巡查有什麼發現？”方徹一邊挪動腳步，邊走邊說。
因爲站着不動，腦袋更難受，走路還能轉移一些注意力。問這句話，已經是屬於隨口一問了。
但這一問卻問出事兒來了。
“有發現。那寧家大院，果然是不正常，而且，疑點很大。”
趙影兒翻出來一個小手冊子，裡面細密的記錄了這幾天的發現。
“起初是因爲……慢慢發現……直到今天……”
“無人進出，而且，院子裡有人，遠遠發現，基本集中在主屋，極少分散……其餘人等也是各自在自己房間裡，基本連屋門都不出。”
“僕從也有出門買東西，但都是從後門，一次買一堆；但是也極少見到生火；感覺就好像高深修爲者，一切都能自給自足一般。”
“女眷也有，但是遙遠的看着，能感覺到每一個女眷都很卑微；未經召喚，一個個也不會出房間。”
“我們在觀察的第二天，就感覺似乎有人在看我們，但是卻沒有任何發現。”
“……”
連續幾條彙報出來，方徹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只是這幾條，他就可以斷定，這寧家大院，絕對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寧家大院存在這麼久，怎麼會關門閉戶這麼多年？
既然不是，那麼就是最近。
最近有異常，但也不至於這麼謹慎吧？連日子都不過了？
“好，明日裡我去看看。”
方徹皺起了眉頭，有些憂慮。
如果萬一找對了方向，正是夢魔所在，凝雪劍又在天上不下來，一個延誤之下，恐怕去的人一個人也不會活出來。
三人也有同樣的擔憂：“方總，如果真的找對了目標，咱們力量不夠啊。”
“那有什麼辦法？”
方徹眉眼間露出來鋒銳的神色，淡淡道：“實在是沒有辦法，也只好用咱們的性命去製造機會；但無論如何，都絕不允許夢魔活着出去白雲洲！”
“只要能將這個老魔頭幹掉，哪怕咱們死光了，也值。”
三人同時點頭。
臉上露出來壯烈神色。方總說的不錯，夢魔這種喪盡天良的魔頭，只要能讓他死，付出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便在這時……
噹的一聲狂震！
整個白雲洲大地都似乎震盪了一下，似乎是有兩把兵器交擊。
來自遙遠的地方。
方徹轉頭，凝目：“應該是劍大人有了發現在交手……”
景秀雲三人只感覺心裡被這突然的一震震得怦怦亂跳，臉色發白：“劍大人不愧是劍大人……”
隨即再次兩次震盪，然後遙遠的地方一聲長嘯，越來越遠。
“劍大人應該將對手打跑了。”
趙影兒心中一鬆。
方徹卻是皺起眉頭：“對方很強啊……”
凝雪劍都不能做到必殺，還被對方跑了，何等強大！
方徹現在明白了凝雪劍在做什麼了，看來在這一片，唯我正教的高層高手來了不只是夢魔一個。
還有別的好手存在，甚至，也不止兩個。而凝雪劍全天候要無時無刻的監控這三個強大的敵人。
不能讓夢魔跑掉。
不能讓另外的魔頭作惡……
“原來如此……”
方徹心中釋然，這種情況下，作爲絕對高層，凝雪劍在這裡是要負責的。在鎮守大殿沒有什麼動靜的時候，這些大魔頭就是凝雪劍的責任！
換成自己是凝雪劍，事情的優先程度，也必須要以這幾個魔頭爲先。
畢竟，他們一動就是生靈塗炭。
而普通巡視，有鎮守大殿的人負責，一旦如是真的有什麼動靜，監控全境的凝雪劍再下來也不遲。
但平常時候若是下來，離開高空震懾範圍，對方萬一有什麼動作，就來不及阻止了。
“劍大人也不容易，我這幾天倒是錯怪他了。”
方徹冰雪聰明，只是從這一戰，就推測出來了所有，以及凝雪劍的苦衷。
四人一路說着說着，話題已經變成了凝雪劍。
眼看已經快要到賢士居了。
“眼看着就到家了，伱們既然到了這裡，不妨來家裡坐坐。”方徹道。
“不用了。”
景秀雲看了一眼趙影兒後，才道：“正好從這邊穿過去，再走幾裡地，就是秦姐住的地方了；我們再過去看看，和秦姐聊聊天。”
“哦？”
方徹轉頭看着洪二瘸子，笑道：“這可是全鎮守大殿在爲你終身大事操心了，二瘸子，你以後若是再敢在鎮守大殿犯賤……哼哼。”
“不敢了不敢了。”
洪二瘸子拱手作揖連連求饒。
“估計以後是不敢了。這貨如是再敢犯賤，我們就直接去找秦芳！”
景秀雲道：“就說他去花街柳巷尋花問柳了，反正以我們的手段，給他身上搞點香味以及什麼痕跡啥的，也不是什麼難事，保準這傢伙完全察覺不出。”
“姐哎！我的親姐哎……”
洪二瘸子直接傻了。
“我是良民啊……我的親姐姐啊……”
洪二瘸子差點跪下來。
“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
便在這時候，方徹眼神驀然一凝，看到對面巷子裡，鬼魅一般身影一閃，拐進來一個黑衣人，低着頭正一路而來。
他現在神識不能動用，但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小心！”
方徹低聲提醒，隨後伸手握住了刀柄，一步踏前，將三人護在身後。
那黑衣人距離四人還有數十丈，低着頭，幽靈一般往前走。
方徹冷冷喝道：“對面的，停步！”
但那人沒有停步，而是繼續往前走。
趙影兒三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拔出兵器。
驀然間，那黑衣人從緩步行走，忽的一下子變成了凌空飛起，迎面閃電般衝來，一道寒光，驟然出現。
與此同時，對面的街道，似乎也是翻卷而起，連同大地，同時呼嘯而起，向着四人，狂壓而下。
“地勢！”
方徹眼中露出冷光。
這人，竟然可以引動地勢！
景秀雲三人同時感覺心旌動搖，大地翻卷，地動山搖，震撼不已。
鏘！
方徹長刀在手，轟然一聲，徹底解開了神識封印。
雖然還沒有到時間，但是，等不到了！
神識之力，火山一般爆發！
身子一個前傾，同樣是一股天地之勢，從他身上發起，兩腳一動，帶着長天大地日月星辰，連同刀氣，狂猛的反壓回去！
慘烈的煞氣，殺氣，殺意，同時搖動長天一般澎湃而出。
身子化作了大勢之中的一道刀芒。
恨天無眼！
轟然一聲。
兩道光芒，在空中對撞在一起。
隨即一道燦爛的劍光，在一片天搖地動之中，如同旭日陽光一般升騰而起，發出萬道劍芒！是方徹同時發劍！
那人根本沒想到，對面這小小的鎮守大殿總執事居然有這等引動大勢的修爲！
完全的出乎預料。
雖然他的修爲，比起方徹要深厚的多。
跨越了一個大境界還要多，已經是君主級別修爲。
但是方徹在出動大勢的情況下，連君主級別的商夢雲也能斬殺，對面這人雖強，但比商夢雲也強不了多少。
那人眼眸一狠，不閃不避，直接對砍！
反正是死，同歸於盡吧！
但他沒想到，方徹居然也是這個想法。他不拼命，攔不住對方，畢竟，冥世不能出。
而且，他有底牌：寶衣！砰砰啪啪啪……
刀芒犀利，雙方無數次的劈中對方身體，血肉飛濺。
對方的劍芒，也無數次的劈落在方徹前胸，雙方就好像兩頭猛獸，在進行同歸於盡的戰鬥！
都是悍不畏死，都是絕不後退。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一個是自知無論勝負都是必死，一個卻在守護。
我不能退。
一退，景秀雲三人就完了！
噗噗噗……
劍光如雨，落在方徹前胸，但是，卻沒有半點效果，只有肩頭，頭皮，臉上，胳膊，大腿，有血光噴起。
方徹遭受攻擊最多最密集的前胸，居然是毫髮無傷！——辰胤送的護身寶衣，在這一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方徹不斷怒吼着，刀劍齊出，拼命的施展着自己的所有拼命刀法劍法。
一排排刀山劍雨，向着對方身上不斷落下……
轟的一聲。
兩人同時倒飛而出。
對面那黑衣人渾身幾乎已經化作了骷髏，被方徹劈砍的身上沒有一寸好肉，一個骨頭架子撞在牆上，咔嚓嚓斷了幾根骨頭。
而方徹的身子踉蹌後退，身上不斷的噴出鮮血，大腿胳膊腦袋……
都是鮮血狂飆。
神智幾乎有些迷糊。
剛纔他是徹底的拼了命！若不是有寶衣，此刻的他恐怕已經被對方解剖了。
神識正在識海中爆發，而放開了一切控制的方徹爆發神識，引發了神識的動盪，此刻腦海中，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的疼痛。
甚至控制不住身體。
賢士居中，聽到方徹極限怒吼的夜夢拼命衝了出來，劍已經在手。
出事了！方徹在吼……
“方總！”
看到方徹渾身鮮血噴飛的踉蹌後退，趙影兒心痛如絞，大叫一聲，拼命衝上來。
便在這時候，在方徹後退的方向，一個黑衣人鬼魅般從虛空中出現，手中一杆長槍，化作了呼嘯的颶風！
直刺方徹後腦勺。
風聲呼嘯，煞氣騰空。
洪二瘸子與景秀雲怒吼一聲，拼命衝上來，卻已經來不及。
方徹的身子還在被反震之下後退中，身不由己。
眼看着這一槍就要直直的扎入後腦勺！
驟然……
一道纖細的人影，凌空飛了起來。
趙影兒。
她本就距離方徹最近，而方徹被擊退，她也是最關心方徹的人，立即飛身而出想要去扶住他。
這一槍出現的時候，趙影兒距離方徹的距離，只有不到一丈，她甚至沒有回頭看，就本能的躍起，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方徹的後背後腦。
一劍拼命後撩！
啪的一聲，趙影兒長劍斷裂。劍刃閃光崩飛。
噗！
那杆槍已經怒龍一般扎入了趙影兒背心。
似乎受到了什麼阻礙，就這麼帶着趙影兒的身體，向着方徹後背直刺而來！
方徹在神識混亂中，感覺到了危機，拼命的轉身，卻正看到趙影兒迎面而來，臉上全是痛苦。
噗的一聲，一截槍尖，從趙影兒前胸透出，鮮血凝然。
趙影兒控制不住的一仰頭，秀髮飄起，口中鮮血即將噴出，但她唯恐噴到方徹臉上，遮住了他視線，竟然死死的閉住了嘴。
槍尖閃着血光，怒龍一般向着方徹而來。
“啊！！”
方徹睚眥欲裂，歇斯底里的怒吼一聲，胸膛直接迎上去。
噗的一聲。
槍尖狠狠紮在身上，辰胤送的寶衣擋住了，但是那種尖銳的刺痛，狂猛的大力，依然推着方徹的身體，兩腳凌空，狠狠的向後退去。
卡卡卡……
胸前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
趙影兒撞在方徹身上，還來得及兩手緊緊貼在他前胸，狠狠用力推開他：“走……”
隨着開聲，趙影兒口中鮮血終於噴泉一般流出。
在趙影兒身後，一個黑影凌空，兩眼全是殘酷，手中雙手握着槍桿，頭髮遭遇颶風一般往後飄起，死命的將長槍捅穿而來。
隨着他的用力，趙影兒口中不斷咕嘟嘟冒出鮮血……
“死啊……”方徹一把抓住胸前槍刃，兩眼鎖定對方的眼睛，拼了命的將所有神識之力一起爆發！
轟！
如山如海的神識之力和煞氣，陡然極限爆發。
一絲一毫，也沒有保留。
這是方徹第一次如此極限爆發。
對方雖然是高手，但是面對如此龐大的神識之力，尤其是那種遠古大魔的煞氣，卻是被衝的腦子都停滯了片刻，神識一片空白。
方徹一手抱住趙影兒身體，一刀揮出。
噗的一聲，狠狠砍在那黑衣人脖子上，但重傷之下無力，居然沒有砍斷，但也連着喉管砍斷了一半。鮮血噗的從脖頸一邊衝出，如霧。
而洪二瘸子和景秀雲已經瘋了一般的衝上來。
刀劍齊出，瘋狂劈砍。
那人從神識空白中醒來，只感覺頭痛欲裂，嘶吼一聲，兩腳一動，噗噗兩聲，將兩人踢得噴血飛出，接着就要伸手用力推槍。
但方徹手中驟然間劍光閃亮，血靈七劍。
看到這一劍。
那人眼中露出來震驚到了極點的神色，竟然如同是傻了一般：“這！這是血……”
嗖！
劍芒將他的咽喉一劍穿透。後頸噗的穿出半截劍尖。
方徹一聲大吼，劍刃橫斬，一顆腦袋，骨碌碌的從脖頸上掉落。
這人腦袋掉落，滾了兩下，仰面向天，臉上卻沒有什麼絕望，而是全部都是震驚，不可置信。
就像是臨死前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屍體鬆開槍桿，後仰倒下。
方徹也已經徹底脫力，意識一片混沌，身子失去了支撐，也同一時間裡，後仰倒下，趙影兒的身體，無力的隨着他的身軀倒下，噗的一聲落在他的懷中。
背上，長槍鮮血淋漓，槍桿斜沖天。
“方總小心啊……”
景秀雲吐着血跳起來，想要衝過來。
因爲……那之前被方徹幾乎砍成了骨架的人居然還沒死，全身骨頭都斷的差不多，眼睛也只剩下一隻，卻正拖着斷腿拼命向方徹衝來，白骨森然的手上，是一把短刀。
轟……
這個骨架被直接一劍劈了出去。
卻是夜夢關鍵時刻從天而降，一劍劈出，然後窮追不捨，用盡全身修爲，向着這個骨架狠狠的劈砍。
“殺殺殺……”
噗噗噗……
砍斷手臂，砍斷脖子，將屍體一分爲二！
然後長劍一扔，拼命衝來：“方徹！”
方徹神智已經接近完全的迷糊了，趙影兒身上的血不斷地咕嘟嘟冒出來，流落在他身上。
一杆長槍，從趙影兒後背穿入，直接扎入方徹的前胸。
兩人如同糖葫蘆一般穿在一起。
方徹七竅流血，神智痛苦到了迷糊，卻是死死的抱住趙影兒，僅剩下的無量真經力量，拼命輸入趙影兒殘破的身體，用盡餘力，仰頭歇斯底里大叫：“藥……”
夜夢衝過來，第一時間取出一瓶丹雲神丹，第一粒喂入趙影兒口中，第二粒緊接着喂入方徹口中。
藥力進入趙影兒身體，趙影兒臉上只是紅潤了一下，隨即又變成了一片慘白。
敵人的槍，還在她身體裡透胸插着。煞氣震盪，趙影兒五臟六腑，早已經是一片粉碎。藥力進入，接着流失。
但這杆槍，卻沒有人敢動。
因爲一動之下，會死得更快，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
“趙執事……”夜夢束手無策，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影兒！”
景秀雲撲上前來：“影兒……你，你還有什麼話……快……”
景秀雲也是老執事，一看到趙影兒這樣子，就知道完了。
已經是沒救了。
趙影兒趴在方徹胸前，艱難的張開了眼，眼眸中有思索，有傾聽，隨即，她就感覺到方徹緊挨着自己的胸腔中，有心臟在跳動。
眼中頓時就露出來溫柔的笑意。
她想擡頭再看一眼心上人的臉，但是，卻已經擡不起。
手指頭微微的動了動。
眼睛看着夜夢。
手指頭微微彎曲，用盡了所有力量，指了指方徹。
夜夢流着淚，連連點頭：“你放心，你放心……”
趙影兒眼神裡露出來笑意，隨即眼睛眨了一下，努力的挪了一下，將自己的臉，貼在了方徹的肩膀，露出幸福的神色……
眼神就驀然失去了神采。
在醫院陪牀，閒着沒事，我自己也檢查檢查吧，好吧，做個尿檢，有些泌尿系統感染；乾脆，閒着也是閒着，我自己也順便掛兩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