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湖之中,翻涌的巨浪逐漸平靜了下來,是真的平靜,連一點氣氛都感覺不到,只有兩位年輕男女在那湛藍的湖底裡四目相對,一個眼神驚愕,一個卻神色複雜苦澀,時間也像是因爲他們這樣的對視而靜止了。
面露愕然的那人自然是蕭毅,因爲聽得洛霜那一連串的詢問,他無從答起,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知道,洛霜這趟前來,也是爲了水靈元,也知道洛霜將水靈元看的極重,但現在水靈元卻落到了他的手裡,雖然他也是衝着水靈元而來,不過看到洛霜那有些悽楚苦澀的神情,他心中沒由來的升起一絲痛覺和歉疚。
不過他並不是什麼聖人,洛霜雖爲水族後人,水靈元也該傳承於她,但水靈元對蕭毅而言也至關重要,是他今後變強的憑證。況且如今水靈元已經被他煉化,成了他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再交出去,那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雖然他對洛霜懷着一份歉疚……
斟酌了下言辭,蕭毅最終還是暗歎了一氣,開口爲洛霜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從朱厭破封,再到水神降臨,直到後來他們都得到了水神的恩賜。不過其中炎將朱厭兇靈吞噬的一點,蕭毅卻主動過濾了去,關於炎和聖靈石的秘密,他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一點,連當初與他親近非常的月黎,他都沒有告訴。
聽得蕭毅娓娓道來,洛霜神情愈發苦澀,靜站許久沒有言語,心中如打翻了五味雜陳般複雜苦澀。她明白,事情既然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也算是與水靈元真正無緣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件事既然是先祖的決定,而且她也得到了先祖的傳承,如今實力精進,也從先祖留下的訊息之中知道了不少她想知道的事情,因此仔細一想之後,她最終只是暗自苦笑一聲,只能選擇釋懷。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眸光忽然變得有些黯淡了下來,低着頭,不敢與蕭毅直視,嘴裡低聲吶吶道:“對不起,當初我……”
“當初什麼?”看到這素來冷傲淡漠的絕美女子,也會露出這般小女人的姿態,蕭毅眼神則是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心中不禁暗笑,倒是生出了些許捉狹意思。
“我,我……爲了一己之私傷了你,你……”洛霜低聲蚊語,精緻絕美的瓜子臉上緋紅一片,貝齒輕咬着下脣,如這般姿態,可從不會出現在她身上出現……
“哦?這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你既然感到抱歉,那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一下呢?”蕭毅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你!”洛霜神情一滯,看着蕭毅一反從前的沉穩冷靜,臉上掛着明顯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心中沒由來升起一些火系,但她傷了了蕭毅卻是事實,當即也只能咬了咬牙道:“那你想怎麼樣?”
蕭毅聽得洛霜那含着一絲惱怒情緒的話語,面上笑容卻是不減,眼中反而露出計謀得逞的神色,隨即道:“簡單,只要你答應做我一年的侍女,咱們之間的賬便一筆勾銷了。”
“你說什麼?”洛霜聞言,面色頓時冰寒了下來,眸中展露一絲兇光,盯着蕭毅,咬牙切齒道:“要我洛霜做你的侍女,休想!”
洛霜的表現並沒有出乎蕭毅的意料之外,而隨即他也只是聳了聳肩,面上那一臉的陰謀之色也消退了下去,淡笑一聲,道:“我也只是與你開個玩笑,其實那件事我從未放在心上。”
話
到此處,他忽然停頓下來,看着洛霜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冰封的心,彷彿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我知道,其實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爲怪過你,其實世間之事就是這麼可笑,連我蕭毅,也只是命運的一枚棋子,終身要受它擺佈。”
蕭毅嘴角泛着淡淡自嘲,沒有打算再繼續說些什麼,然後擺了擺手,道:“既然如今事了,我們也該離開這裡了,也不知周青與巴里斯怎麼樣了,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
這般說着,他便欲轉身。
“等等。”
似是清冷,但實則溫柔的話音,忽然落至蕭毅耳中,就在他轉過頭剛想開口的時候,一股芬芳女兒清香卻是撲鼻而來,隨即他便感覺到臉龐傳來溫熱與柔軟的觸感,身旁的清麗女子,便在他驚愕的神情中,在他嘴角留下了一抹鮮紅的脣印。
“等我回到部落安頓好,半年之後,我會來找你。”輕柔的聲音,自耳旁響起,當蕭毅回過神來的時候,身旁的倩影卻已經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只留下脣邊殘存的淡淡清香。
看着那流光掠去的方向,蕭毅有些失神,直到半晌之後,才輕笑着搖了搖頭,縱身掠向聖湖上空,周身披着水幕,如一道璀璨流星,徑直貫穿了天地,不再殘留一絲氣息……
聖水城,水族祭臺。
四尊巨人像依舊矗立,忠誠守護着祭臺中心那道端坐着女子塑像,只是如今這座如天仙一般的女像,卻不再有了三年前那樣聖潔的氣息,而是變得如一尊平凡的雕像,沒有了任何出奇之處。那是因爲這尊塑像的主人,靈魂已經徹底消散了,所以原本殘留的一些氣息,也隨之永遠的拭去。
在那雄偉祭臺的下方,卻有着一道人影盤膝靜坐,是一名身着青衫,眉清目秀的英俊青年,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與蕭毅出生入死的周青,不過此時從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卻是極其雄渾,連得周邊的虛無空間都被震盪出一圈圈無形波紋。
自從水神將他與巴里斯送出來之後,他便一直想要得到蕭毅出來,因此便固執的守在這裡,他堅信,總有一日,蕭毅會從這裡走出。只是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將近四年……
而這四年來,他始終沒有看到那道身影出現,他漸漸心急如焚,曾不止一次想要重新進入水族聖地,下到那聖湖裡去尋找蕭毅,但他卻發現,這祭臺的入口已經完全被屏蔽了,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打開,最終也只能無奈放棄,選擇死守在這裡。
周青每一次修煉,他都會定期醒來,看看那祭臺的入口有沒有發生變化,但可惜每一次的希望,卻又轉變成了失望。
即便如此,他也從不言棄,因爲他要等的,是他的兄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兄弟!
這一天,他又睜開眼了,但那祭臺之中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當即他不由暗自苦笑一聲,便又閉上雙目,靜心體悟着空間力量真諦。然而就在他剛剛閉目了一瞬,卻又募然睜開,臉上露出喜意,到得最後,則是變成狂喜的大笑,朗朗笑聲在聖水城中迴盪,而他的目光,則是緊緊盯着那祭臺方向。
“咻!”
一道亮光,倏然自祭臺中破空閃現,光芒逐漸淡化直至散去,其中顯露一道身着寶藍長衫,模樣清秀的青年。周青望着那青年,邊大笑着,眼睛卻微微泛紅,眼角也有些溼潤
。
藍衫青年在祭臺上踏空而立,任憑周邊狂風呼嘯,他身形自巍然不動,而他的目光,也與下方大笑着的周青對視,漸漸的,他嘴角也流露出了感動。
蕭毅微微一笑,身影閃爍間,便已經落足在周青面前,卻是聳了聳肩,淡然微笑:“這聖水城似乎沒什麼美女,你在這裡不覺得枯燥無味?”
周青聽得蕭毅那略帶調侃的聲音,臉色不由得一僵,隨即重重在其胸口,垂了一拳,道:“自然是枯燥至極,快四年了,老子都快憋出病來了,出去之後,你小子得想辦法給我點兒補償!”
“呃……我取向純正,不好那口。”蕭毅舉手表態,但他心中卻是暗自震驚,雖然猜測過這次煉化的時間必然不短,但他沒想到竟然過了將近四年的時間。
周青哈哈大笑,擺了擺手,隨即正色打量着蕭毅,點了點頭,“嗯,看來你是真的將水靈元煉化了,連我都看不透你了啊……”
“僥倖罷了。”蕭毅也看着周青,笑道:“你不也是再做突破了麼?如今應該也邁入地湮境了吧?”
周青聞言,嘴角禁不住扯了扯,眼中有着興奮之色,點頭道:“水神也送了我與巴里斯一些機緣,所以我們都突破了地湮境,不過與你比起來,我們或許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
蕭毅無奈搖頭,不過周青與巴里斯能夠晉級地湮境,他也是真心感到高興,不過接着,他又不禁皺了皺眉,問道:“爲何不見巴里斯?”
“他本來也是與我一起等候,不過數月前他似乎接到了一些訊息,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對了,他離開之前讓我等你出來後將這東西交給你。”周青邊說着邊搗鼓着儲物袋,隨即取出一枚閃爍着銀白雷光的奇異晶片。
蕭毅眼神驚奇,接過晶片看了一眼,這是一種由奇特物質加上毀滅境以上的強者製造出來的東西,能過將武者的一縷神識長久保存,倒是一件類似於通訊的東西。
一股無形的魂力漣漪自蕭毅額前盪漾開來,手中的晶片便是綻出漫天華光,漸漸化成一道虛影,雖然顯得虛幻,但依然壯碩偉岸,那般模樣正是巴里斯,而隨着巴里斯的虛影出現,熟悉的聲音也是響起。
“蕭毅兄弟,承你多次捨身相救,我巴里斯感激不盡,若你能看到我留下的魂念,便說明你已經安然無事了,如此我巴里斯便也能放心,我本爲雷族中人,最近族內發生一些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先回族了,若蕭毅兄弟出來之後,請務必來我雷族一趟,巴里斯定當與你一醉方休!”
爽朗的笑聲自虛影之中傳來,巴里斯的身影也逐漸消散。不過蕭毅此時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周青,道:“你可知雷族的情況?”
“嗯,雷族是北域一個有名的種族,實力比起傭兵公會還要強上一些,怎麼?有興趣去一趟?”周青笑道。
蕭毅略作沉吟,目光微微閃爍,他想要復國,並且奪回玄天宗,以他如今的實力還不足以實現,而且孤身一人更是難以辦成,所以他需要一些班底,他能夠看出,巴里斯在雷族之中的身份有些特殊,說不定能夠在後者身上得到一些幫助。
這般想着,他便輕輕點頭,笑道:“我們去雷族走一趟,路上你再慢慢告知我有關雷族的訊息。”
周青點點頭,隨即與蕭毅一同破空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