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張燈結綵,不管是誰路逢李苑都送上一句吉祥話,李苑都回以一笑。
走進沉香閣,青衣婢女迎出來,矮身行禮“二小姐萬福!”
李苑輕點頭,往裡看“姐姐在嗎?”
青衣婢女點點頭“在的,主人正在看賬本!”
兩人說着就往裡走,青衣婢女將李苑送到二樓樓梯口,便停下朝李苑行禮“奴婢先去忙了!”
李苑點點頭,朝窗邊的女子走去。
女子背對着李苑,一身鵝黃色長裙,墨發如瀑,聽到腳步聲,女子微側頭,露出精緻的側臉“不安心備嫁,還過來做什麼?”
李苑淡淡一笑,眼裡卻沒有什麼喜意,走到女子身旁坐下。
女子目光回到手中的賬本,“臨嫁有些不安和焦慮是正常的,等新郎官上門就好了!不必太過擔憂!”
“姐姐!”李苑輕輕一喚,眼裡染上哀愁“我確定我愛他,卻不確定是不是該嫁給他!突然失了方向,有些迷茫,有些害怕!姐姐!我該怎麼辦?”
玉指壓下書頁,李虞清明的眼眸劃過一絲波光,李虞看向李苑“你害怕了?怕他對你始亂終棄?還是怕面對徐家的牛鬼蛇神?”
李苑毫不避諱“是!我怕他始亂終棄!也怕徐家的牛鬼蛇神!”
“那你就不怕現在就失去他了?”李虞慢吞吞的言道“若是不嫁了,我現在就派人去臨陽徐家!”
無視李苑的蒼白臉色,李虞繼續道“舅侄相愛,本就有悖人倫,若是散了,李徐兩家還可少一樁醜事,徐子息也可找個好身份的妻子,助他仕途,要是這樣,第一個要感謝你的,就是徐家大夫人!”
李苑失神的搖頭“他不會的!”
李虞嗤笑“男人多的是見異思遷,我的例子你還沒看夠嗎?”
李苑猛然回頭,只見李蘊噙着淺薄的笑意,俏生生的站在樓梯口。
蓮步輕移,今時今日的李蘊周身都是柔意,但在兩個姐姐面前,她從不掩飾自己淡薄的性子。
“二姐姐是婚前焦慮,睡一睡就好了,來找姐姐開導你,還不如找我呢!有什麼事,只要找了大姐,不是大徹大悟,就要萬念俱灰!”
李虞對着李蘊淺淺一笑“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形象!”又看向李苑“你也這麼想?”
李苑僵硬的笑笑,李虞搖搖頭“回去好好想想,是他重要,還是你所謂的自尊重要?想明白了,就不會再有今日的爲難和搖擺不定!”
李虞發話,李苑不再強留,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沉香閣。
李蘊搖搖頭,“二姐向來聰明,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多慮了?”
多慮嗎?李虞恍惚的道“因爲在意,所以纔會患得患失!所以纔會自尋煩惱,若是可以一生不動情,就不會爲此心傷了!”
李蘊垂眸“姐姐是說自己,還是二姐?或許,又是兩人都說呢?”
“有區別嗎?”李虞合上賬本,目光悠遠“蘊兒,若是陸策負了你,便狠下心來離開他,不是有句話說‘君若無情我便休’嗎?但,若是他決心不改,你便要耐得住時間對愛情的打磨,若是你能做到讓他死的前一刻還愛戀着你,那麼這一世,你就是愛情的贏家了!”
李蘊從沒有想過以後的事,但看着李虞思沉的模樣,還是輕輕“嗯”一聲。
李蘊難得的陪着李虞待了一個下午,吃了晚飯才慢悠悠的回了沉玉閣,一進院子,就聽下人說“陸表少爺”等了很久了,李蘊眸光微柔,臉色卻是微冷。
陸策本來是想來約李蘊去城外騎馬,誰他知興高采烈的到沉玉閣,卻得到李蘊去沉香閣的消息,以爲一會兒就該回來,竟等了兩個時辰。
李蘊進屋的時候,陸策一副二世祖模樣,懶懶散散的窩在椅子裡,摺扇一扇一扇的。
哼!秋天還用扇子,也不嫌冷得慌!
“怎麼來了?找我有事?”李蘊坐到陸策對面。
陸策呵呵兩聲,有氣無力道“本來想叫你去騎馬,誰知道你不在,等了這麼久,我現在還餓着呢!”
李蘊眉一挑“是我家下人沒給你飯吃?”
陸策搖搖頭“那倒不是,不是想等你回來一起吃嗎?”又是一副紈絝模樣。
‘
“有病!我又不是不會吃!”面上嫌惡,眼裡卻盤着笑意,喚人去準備吃食。
“哥哥,這不是去臨陽的路?”容秋寧疑惑道“不是去徐先生的婚宴嗎?不如臨陽徐家,去哪兒啊?”
少在外面行走,容秋寧根本沒有方向感,要是容荻不說,容秋寧根本不知道這是去哪裡的路。
容荻像是刻畫上去的標準笑容流瀉出來,他輕聲道“老師親自去洺陽迎親,所以我們直接去洺陽李家,到時候再隨迎親隊伍一起回臨陽。
”
容秋寧點頭,表示自己瞭解。
容荻輕輕的揉揉容秋寧的頭髮“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睡會兒,到下一個城鎮我再叫你!”
容秋寧搖搖頭,不留痕跡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容荻看着自己的手和端坐的容秋寧,眸光幽深。
不該是這樣!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
還是自己遺忘了什麼?總覺得漏了很重要的東西。
但偏偏,又不知道那是什麼!
實在讓人抓狂!
說是不累,到客棧投宿的時候容秋寧還是已經沉了夢鄉,由容荻抱進客房,纔將她放在牀上,她就睜開了眼睛,迷濛的喚他“哥哥!”,眼裡滿是依賴。
對!就是依賴!
容荻靈光一閃,是依賴,每一次她迷濛的時候,總會依賴的看着自己,有時還會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嬌,但一旦清醒,就不會再露出這樣的神情。
容荻眼底劃過一絲受傷,快得讓人抓不住。
容秋寧沒有察覺,眨巴眨巴眼睛又閉上了。
容荻看着她,輕聲道“就不想知道他在哪兒嗎?”
容秋寧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
“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大聲叫我!”
說完便轉身離開。
門合上之後,牀上躺着的人眼角悄悄的滑下一滴淚,沒入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