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了毛大慶的電話。
陸遠:“喂,大毛。是我,陸遠。”
“誰……遠子啊?”
電話裡,毛大慶那邊的聲音有些嘈嘈嚷嚷的。
“是,現在忙不?不耽誤你吧?”陸遠擔心毛大慶聽不清,也不自覺地提了提嗓門兒。
毛大慶說道:“不耽誤不耽誤,你等等哈,我這邊有點吵,我找個安靜點的地兒。”
約莫過了有十幾秒鐘,電話那頭嘈雜聲音漸漸褪去,毛大慶顯然換了通話的環境,問道:“好了,遠子,你找我有事啊?”
陸遠笑道:“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
“你少來,”毛大慶在電話那頭哈哈一笑,擠兌道,“你可輕易不給我打電話,你找我,準有事。”
他這話一說,雖然陸遠明知道是開涮的玩笑話,但心裡還是有點尷尬,甚至有一丟丟的不好意思。仔細想想,他倆打小在廠區長大,小時候縱橫街機廳,那也算是並肩戰鬥的交情了,但自從他上了大學,毛大慶去了義烏做生意之後,他倆之間的往來就少了。雖然這小半年又把友誼重新撿起來,但往來的目的不是毛大慶有生意找他,就是他自己有事想託毛大慶,完全都是奔着事兒去的。
陸遠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有些功利起來。
“喂?遠子,你在聽嗎?”
電話那頭,毛大慶見陸遠沒有吱聲兒,催促了兩聲,然後笑着解釋道:“遠子,哥們這張嘴太臭了,不是故意要糗你的,純粹就是開個玩笑,別介意啊。”
“我介意個球啊!”
陸遠清咳兩聲,順着毛大慶的話,給了自己一個臺階,說道:“咱倆誰跟誰啊,不存在你說的這個。”
毛大慶:“你找我啥事,只要不是刀頭舔血,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忙,哥們義不容辭 !”
“嗤……你這張嘴啊,真夠油的。”
陸遠突然想着,如果把毛大慶和潘大海放一塊兒,來一場貧嘴PK大賽,不知道誰能贏過誰。
隨後,他把自己想買電腦的事情,在電話裡說了毛大慶聽。
“要能聊QQ、能上網衝浪、能玩傳奇,就這個配置是吧?”
毛大慶聽完之後,在電話裡把陸遠的需求再次確認了一遍。
陸遠嗯了一聲,說道:“對,就這個配置。你看大概要多少錢?”
“我估摸着攢這麼一臺機子,怎麼着也得要個六千吧?要能打遊戲的機子,便宜了不成,拖不動。”毛大慶道。
陸遠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想到一臺電腦要這麼貴。本來想着那六千塊怎麼也能剩下個千兒八百吧,沒成想一下就清空了。
要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轉念想想毛大慶的話,也對!要買就買個配置好點的,買回來拖不動遊戲,會少掉很多樂趣。
隨即他決定道: “成!大毛,那我電腦這事兒就拜託你幫我張羅一下了。”
毛大慶說道:“放心吧,遠哥,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給杭州做電腦的朋友去個電話,保證給你最優惠的價格,還包上門安裝,以後有什麼問題,也三包到底,你看這樣行不?”
陸遠說道:“那謝你啊。回頭請你吃飯。”
“謝啥,我張羅這事兒,也是有錢掙的,不白幫忙。”
毛大慶倒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了實話,然後又說道:“對了遠哥,你要是還有朋友同事要買電腦的,也介紹到我這裡來啊!一樣的條件,而且談成一筆我給你三百塊的提成。”
“啊……”
陸遠不由地楞了一下,他沒想到毛大慶這小子的腦子夠活絡的,剛做完自己這單又把主意打到自己身邊的朋友同事身上了,隨即說道,“我這邊暫時好像是沒有人要買電腦。不過回頭要真有了,我一定介紹給你。”
電腦這東西吧,價錢貴不說,還不是生活必需品。起碼他身邊的朋友裡,也就潘大海有這閒錢買得起電腦,可人家遠在北京,路子也廣,根本用不上毛大慶。
改革辦的同事裡邊有錢人倒是多點,不過像羅豔瓊、徐璀璀她們,一看就是家裡不缺電腦的,至於改革辦的其他同事,有沒有閒錢購置電腦他不知道,關鍵自己和他們不熟啊,總不能冒然上去推銷吧?
“好嘞!遠子你幫我多多留意就成,嘿嘿,我這做生意嘛,有棗沒棗兒,先打上三竿子再說唄。”毛大慶說道。
“放心吧,指定給你留意着,”陸遠又問道,“你看什麼時候這個電腦能送家裡來?”
“今天是星期三,一會兒我給我朋友打個電話,估摸着怎麼也得下週一了吧。”
“成,那就下週一下班後吧,我在家。”
陸遠跟毛大慶說好了送貨安裝的時間,又寒暄了幾句彼此的近況,約着下次找時間吃飯喝酒之後,才掛斷了電話。
掛完電話,陸遠進廁所解了個手,連洗手間的門都還沒出,褲兜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看來電顯示,是一個杭州本地的座機電話。
“遠哥,我,佐治。給你QQ留言你怎麼沒回?”馬佐治興奮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了多來。
“啊?我沒在電腦前,我正上洗手間呢,有事?”陸遠問道。
“這個禮拜六你有空沒?”
“有啊,怎麼了?”
“來紅蜘蛛,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麼東西啊?”
“到時候來了你就知道了,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馬佐治自信滿滿地說道,“好了,不說了,有人上機叫網管了。我要忙了。你記得啊!”
“嘟嘟……”
陸遠還沒反應過來,馬佐治就掛了電話,聽着電話裡傳出的忙音,陸遠一頭霧水:“搞什麼呀,神神秘秘的。”
再次回到辦公室,大家都各忙各的,陸遠也繼續看着上午剩下來的那些材料。
待要快下班時,張大年過來依例問詢了一下陸遠,材料方面有沒有遇到困難什麼的,陸遠雖說已經看了一大半材料了,但嘴上還是說,信息量有些大,需要些時間,不過保證本週內完成熟悉材料的任務。
他沒有跟張大年說,他明天就能看完。還是那句話,辦公室有辦公室的生存法則。
後面幾天,他都照例按時上下班,每天都是高高興興上班,認認真真熟悉材料,平平安安下班。
直到週五下午,他做好了工作簡報,遞交給了張大年,如期完成了張大年佈置下來的工作任務。
……
星期六。
陸遠小睡了個懶覺,直到快九點才起牀,簡單扒了兩口老媽留得飯後,他興沖沖地出了門,去紅蜘蛛網吧找馬佐治去了。
馬佐治之前在電話裡那麼興奮地說,要給自己看一樣好東西,陸遠期待地心癢癢了好幾天。
這個點,網吧的人並不多,通宵打遊戲的夜貓子們還沒起。網吧白天通常也要午飯後纔會上人。
才進門,陸遠一眼就看到馬佐治正在低頭搗鼓着服務器,旁邊還坐着一個滿臉不爽的年輕人,正在那裡不停地催促着:“網管,你到底行不行啊?行會裡還等我一起刷沃瑪呢!附近的網吧就你們家老死機,老子裝備都被爆了好幾件了,再這樣,下次真不來了。”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您稍等哈!”
蹲在地上的馬佐治擡起頭,賠了個笑臉,本來還算英俊的臉上全是汗和灰,隨手一抹就是幾條黑槓槓。
陸遠看得心裡有點不舒服,大步走了過去,默默地站在了他旁邊。
馬佐治察覺到陸遠的出現,高興地招呼道:“遠哥!你坐旁邊等一下啊,我這裡馬上就搞好了。”
陸遠瞥了一眼那個年輕跋扈的顧客,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忙你的,哥就站這裡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旁邊多了個人,那個年輕顧客雖然還是滿臉的不耐煩,但還是收斂了脾氣,直到馬佐治給他把問題解決了,他都沒有再吱一聲。
“走,遠哥,我們去主機那邊。”馬佐治修好了機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領、着陸遠就往主機的方向走。
陸遠看了他兩眼,這小子應該是昨天又熬通宵上了晚班,頭髮亂蓬蓬的,一臉倦意,眼睛裡還充着血絲。對比學校裡那個總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的馬佐治,陸遠知道這幾個月,佐治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
“佐治,你覺得這樣做值嗎?”
陸遠無奈地搖搖頭,“你很清楚,只要聽你媽媽的話回到上海,你完全可以不用吃這種通宵熬夜的苦,受那種白眼奚落的委屈。”
“切,這有什麼苦的,回我媽身邊,那才叫苦。”
馬佐治曬笑一聲,髒兮兮的臉上綻開笑容,說道:“在這裡不過是身體吃點苦,算不了什麼。回到我媽身邊,那是精神上要飽受摧殘和打擊啊。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不自由,毋寧死!”
“好吧,真是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努力吧,少年人!”
陸遠搖頭寬慰了一句,然後直奔主題問道:“說吧,要給我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前幾天電話裡說得那麼嗨,不好看罰你小子請我吃大餐!”
“遠哥,你跟我來!”
馬佐治把陸遠帶到角落裡的一臺機子前,這臺電腦是他上夜班時候的常用機。
他打開電腦,一邊移着鼠標,一邊說道:“遠哥,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自學着編程。前些日子,我趁上夜班沒啥事的時候,就自己琢磨着寫了個程序,你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