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潮說:“我先說壞消息吧,周汝川的第四件事就是派兵去羅城,速度很快,在都城被破的當夜就傳達了命令,羅城沒有東軍駐紮,但靠近羅城,有兩部分駐軍,分佈在石璣城和洛湖,三天就抵達了羅城,同時沿途一直嚴密佈控,抓捕一切疑似羅家之人。”
“有沒有抓到?”羅毅關切地詢問。
張海潮沒有賣關子,直言道:“這就是我要說的好消息,沿途沒有發現任何羅家之人,包括進了城,羅城看起來依舊,百姓一切如故,但唯獨沒了羅家的人,沒人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也沒見他們出城,據推測,羅家去了海上,至今音信皆無。”
聞言幾人鬆了一口氣,不過又有了新的擔心,羅家有船隻,但都無法在海上航行太遠,難抵大風大浪,這麼多人,一旦遇到兇險,可就是船毀人亡,一個也別想逃脫,這可是孤注一擲的舉措,弄不好有滅族的危險,羅家還能不能存活?
幾人思緒萬千時,張海潮還在講述:“羅家既然棄城而逃,周汝川趁機將羅城收爲己用,改名爲新都,他對子都這個名字很不滿意,就把想好的名字用在了羅城,羅家所有的作坊,酒窖、鹽田等全部衝公。
他做的第五件事是清洗王公貴族,凡是旗姓的王爺,滿門抄斬,和他不和的也藉機問罪,這些應該還在做,夏國的軍隊,一路返回時一路掠奪,可能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吧,旗國國庫空虛,夏國很不滿意,其它城市都沒什麼結餘,只有封地獨善其身,我知道的不太多。總體來看,旗國如今是千瘡百孔,民心惶惶,周汝川也不替民做主,任由夏國在境內胡作非爲。”
對這些事羅毅管不了,只能聽聽,對有封地的那些王公貴族更沒有半分同情,他們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馬遠也一樣,暗算了西將軍,自己也被人暗算。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羅毅喝光了酒罈中的酒,問張海潮:“兄弟,你日後有何打算?”
張海潮也把手中的酒喝光,直白地說:“羅總軍,我家裡還有親人,東軍認識我的兵將不計其數,我不能跟着您。”
羅毅點頭,表示理解。
張海潮取出一個布袋,放在羅毅面前說:“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身上就這些,當給小皇子的禮物吧,能喝上羅家的酒,心滿意足了。”說着拔出匕首,眼中露出決絕之意,刺向自己的心臟。
羅毅眼疾手快,一道光束打出,將張海潮震飛出去,匕首插進了右胸,還好,不是太深。
羅毅過去幫他封住血道,質問道:“你這是何意?”
張海潮苦笑道:“我應該是唯一確切知道你們身份還活着的人吧?我死了,你們才能更安心。”
羅毅揮了揮拳頭,氣憤地說:“真想揍你一頓,你把我羅毅當什麼人了,我當你是兄弟,你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們死,殺了馬遠,難道我能看着你死在我眼皮底下?”
“可是,”張海潮還想說什麼,被羅毅制止道:“什麼都別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旗國死的人太多了,你不是還有家人嗎?回去找個理由回家好好過日子,馬遠也死了,你這修爲,吃不了虧。”
張海潮重重地點點頭,他的確做好了死的決心,西順娘娘秦素婉用皇后有孕的消息能換來整個秦家的平安,他連小皇子都看見了,羅毅竟然允許他活着離開,實在出乎意料。
張海潮不能跟着羅毅,作爲東軍的都帥,認識他的人很多,馬遠派出的這十路人就全認識他,一路上碰到東軍,要麼都殺了,旦凡有一個跑了,就能猜出羅毅他們的身份,能讓都帥跟隨的人,不可能無名,而且這樣就會連累他家人。
東軍中認識羅毅的人很少,連他也是第一次見,相對比有他在,羅毅一行會安全一些。
羅毅幫他處理了傷口,張海潮把馬背上的東西卸下來,他們一共帶了五匹戰馬過來,馬遠和張海潮有自己的戰馬,三匹用來馱載物資,其中一匹就是羅毅的白鷺,白鷺被卸掉了馬鞍和披掛,馱着東西,馬遠將它帶過來,就是想靠着馬的靈性找到羅毅,雖然馬沒什麼這方面的天賦,但試試總沒壞處,這麼多人的東西,反正也需要馬來馱。歪打正着,還真找到了羅毅,不過這是給羅毅千里送單騎的節奏。
馬遠他們帶的物資很充沛,最重要的是有帳篷,這就解決了羅毅他們露宿星空的問題。還有各種野外需要的藥品,驅蟲避蛇的香,解毒的藥等等,都是羅毅他們沒有的,李御醫也不知道要進山,藥箱中只有常備藥,有了這些,他們在山裡生存起來會更容易。
馬遠身上有不少好東西,一個精美的玉瓶中盛放着一顆丹藥,不知道是什麼丹,很珍貴的樣子,旗國沒有煉丹師,羅毅只見過爲數不多的幾顆丹藥,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有價無市,還有個儲物的手鐲,裡面放着馬遠的重要物品,所有的東西張海潮一樣沒拿,全部留給了羅毅。
和張海潮暢談了一夜,羅毅也是憋悶壞了,這麼多天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心中的苦悶也無人能述說,張海潮地位修爲都和他差不多,又是旗國大將,有一定的共同語言,兩人喝了好幾壇酒,第二天張海潮牽這自己的馬,離開他們,朝前方奔去。
按照張海潮的說法,他們判斷羅毅應該往北或往西行,十支人馬都安排在這兩個方向,所以張海潮建議他們向東行,他先去東面轉轉,如果遇到東軍就將他們引開,爲羅毅掃清些障礙。
現在羅毅他們有三匹馬,自己的白鷺和馬遠的戰馬,還有一匹馱物資的馬,被都將騎走的馬被張海潮給打傷了,就沒帶回來。有了馬就不擔心趕路,他們沒着急離開,多給張海潮點時間,這邊相對安全,況且小翠腿上還有傷,羅雨竹自從聽到旗安年的死訊就一言不發,水米不進,情緒很差。
羅毅也不知道怎麼勸,揹着旗運去打獵,其實他也沒心思打獵,那條大蟒蛇夠他們吃很久,出來只是想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想一想未來。他是主心骨,不能表現出茫然無措,雖然他也不知道何去何從,但在羅雨竹面前是兄長,在小翠面前是主人,必須要有堅定的信念,這種苦只有自己知道,人前要裝,人後,自然需要排解。
靠在一顆大樹下,將旗運抱到身前,前段時間天天忙着奔命,幾乎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小傢伙。
旗運長得非常可愛,胖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像羅雨竹多些,眉眼之間竟和自己有幾分相像,像旗安年的地方反而不多,羅毅不禁啞然,都說:外甥多像舅,還真有道理。
旗運的牙已經長出好幾顆,個子也長了一截,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和他說話,這是羅毅第一次和旗運說話,以前都是羅雨竹這樣,羅毅還開玩笑說她是浪費時間,可如今他覺得旗運是最好的聽衆。
“運兒,你父皇走了,旗國沒有了,羅家,就是你舅舅和母后的家也沒了,你說我們現在去哪兒?”
“舅舅很想讓你快快長大,到時候光復旗國,好不好?”
“嗯。”旗運竟然答應了一聲,羅毅有些詫異,羅雨竹總說旗運能聽懂話,他一直不信,不禁想試試他,又說道:“運兒,以後舅舅教你練武,成爲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如何?”
“嗯,”旗運又答應了一聲。羅毅來了興致,打算試一試其它問題。說道:“舅舅如果有一天離開了,運兒和母后一起生活,好不好?”
“嗚嗚嗚”旗運很快做出了反應,像是在說不不不,這小子,真是奇了,羅毅又試了一些問題,旗運的反應絕對是聽懂了,羅毅簡直是要笑出聲來,旗安年這是生了個怎樣的寶貝呀!越看旗運越喜歡。
又逗了他一會,旗運開始哼唧,羅毅以爲他餓了,捏着他的小臉道:“這才什麼時候,又想吃了?還沒做好呢。再陪舅舅說會兒話。”旗運還是哼唧,羅毅自顧自地說起旗安年的事。然後就感覺腿上一陣溫熱。
“你是要撒尿!”羅毅終於明白了他的哼唧。笑罵着,帶他回去換褲子。
才走出叢林,就聽到小翠喊:“大少爺,大少爺,不好啦……”
羅毅一驚,腳下生力,竄出叢林,飛奔向小翠,老遠就看見小翠託着傷腿,一瘸一拐地往叢林跑,身後並沒發現有敵人和野獸,大聲問道:“慌什麼?”
小翠指着一個方向說:“娘娘,娘娘不見了,她,去那邊了。”小翠指着和羅毅所在的叢林相反的方向,眼中滿是焦急。
羅毅一聽就頭大,明顯羅雨竹不是要找自己和旗運,那目的不言而喻,心中如有一團火在燃燒,立刻往那個方向疾馳,同時吹了一聲口哨,叫來白鷺。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