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衡退後兩步，伸手擋住熊寧向她靠近的腳步，“你先去整理一下吧。這個樣子……”
熊寧聽到炎衡的話，動作猛的一頓，瞪大了眼睛，開始檢查自己的狀況。低頭看見了皺巴巴的衣服，伸手摸摸頭髮，摸到了亂成了好幾團的雜毛。熊寧的眼睛有些溼潤，“我……我去下洗手間。”說完，小跑似的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仇恨的瞪了我一眼。我無辜的擺了擺手，心想，你自己跳過來的，我還沒嫌你在我面前亂咋呼，你憑什麼嫌我幫倒忙。
炎衡爺爺輕咳了兩聲，道：“沒想到小玖也是個調皮的孩子啊。”
“呵呵，還好吧。”這老爺子，還是看出來了我剛纔是故意的。
“小寧呢，從小就是這麼個性子，心直口快的。有時候不太能考慮別人的感受，人不壞。你不要跟她計較啊。”
炎衡爺爺臉上的笑容仍舊慈愛，根本看不出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轉念一想，管他的，反正不反感我就行。
“我知道，我也沒真的怪她。我和炎衡認識是個意外，跟您說過。本來我一個外人不該總是過來，打擾您休養的。可是，您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像我爺爺。炎衡又跟我說，您昨天晚上好像身體又不大好了，總有點放心不下，就想着今天跟他一起過來看看。”我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
“你爺爺，也在瀾市人嗎？”
“是啊。算是個老瀾市了吧。”
“哦……算起來，我是65年的時候來的瀾市，也在這呆了大半輩子了。那時候，在一個皮革廠當工人。叫……前進皮革廠。對，前進皮革廠。唉~你看，我跟你說這些，你這麼小的年紀，可能都不懂，這廠好早就關了。”
“我知道啊。真的好巧啊。我聽我爺爺說過，他也在那個廠裡工作過。”
“是嗎？他叫什麼名字，可能我們還認識呢。”
“陳英偉。”
“果然……果然是的。”炎衡爺爺開始激動了起來，原先放在輪椅把手上的手，用力的抓住了把手，想把微微後靠的身子，坐直起來。炎衡見狀，趕忙上去扶他。
“哇，看來您和我爺爺還真的認識啊。”
“沒錯。當年我們就是一個車間的。關係很好。廠子關了以後，各奔東西，這才斷了聯繫。他，現在還在瀾市嗎？”炎衡爺爺的雙眼放光，精神奕奕。也許想起年輕時候，狀態也跟着年輕起來。
“我爺爺他……幾年前過世了。”
“這樣啊……好可惜啊。他怎麼走的……”炎衡爺爺聽到這個消息，眼神暗淡下來，像失去力氣一般，靠回椅背上，嘆氣。
“突發腦溢血，在睡夢中離開的，很安詳。”爺爺已經去世了5年，當年的我從來沒想過如今的自己也可以輕鬆的說出這件事。
“那你奶奶呢？”
“她啊，現在在國外看世界呢。”
“哪個國家？”
“額……上個禮拜在法國波爾多，現在嘛。我也不知道她走到哪裡了。”奶奶這說是去看世界，這一走就是一年多，覺得哪個地方和心意就留下來久一些，覺得沒意思就換下一個城市。她的行蹤，不是每天聯繫，還真挺難掌控的。
“她一個人嗎？”炎衡爺爺，盯着我問，目光灼灼。
“也不是。炎爺爺，您也認識我奶奶嗎？”
“當然，在前進皮革廠的時候，我們三個就認識了。恩，要是你奶奶回國了，能跟我說一聲嗎？人老了，就想多跟故人聚聚。當年皮革廠也還有幾個老人也還在瀾市呢。”炎爺爺把臉轉向了另一邊，那眼裡一閃而逝的侷促，我有些理解不了。
“也到中午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該吃飯了。”原本坐在一邊的炎衡，說着已經走到他爺爺的背後，推着輪椅往涼亭外走去。
“恩~我也餓了。走，吃飯去。”炎衡爺爺跟着說道。
見他們走了，我也只有一起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