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際遇
虎王低吼一聲,算是回答。
方牧強抑心頭的緊張和激動,用眼神示意虎王弄破冰層,他知道用自己的力量,哭都哭不破的。
轟,虎王揚起鋼鐵般的前爪,撲在了冰層之上,頓時一道無朋的巨力擊得冰凌四濺。卻也只在上面擊開碗大的洞。虎王連擊六次,方纔弄出容一人可以探身進入的窟窿。
方牧把魂晶摘下,氤氳縈繞的魂晶似有生命力般在微微顫動。下一刻,方牧身上在肉眼可見中起了一層冰甲,並且層層壘加。很快,方牧便在厚厚的冰甲中生死不知。
與此同時,地面的冰凌以方牧爲中心,由外而內漸次消失。好似所有的冰寒之氣,在這一刻被方牧盡數吸收。並從冰甲中傳出咔咔的骨頭碎裂的異響。
讓人想不到的是,虎王看向方牧存在的地方,眼神是無比的虔誠。
冰甲狀況的凝固狀態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隨之有了異變。
但見冰甲突兀地龜裂,寒氣自龜裂中哧哧有聲,在空中形成冰刺。
最後方牧身上的全部冰甲在龜裂加劇中粉碎,化爲無形。再看方牧,他安然無恙。只是整個人卻如剛從寒泉出浴,臉色白瑩如玉,渾身霧氣蒸騰,居然透着幾分古怪。他雙目似閉非閉,不知何時,他雙手大張,一副享受的模樣。而且,還有一種看起來高貴威嚴的雄渾氣勢。
只是,很快的,那種氣勢和刺蝟般強勢的冰刺在弱化,在慢慢向方牧身體內斂,並最終消失。
方牧睜開眼睛,在他面前,那巨大的獸骨架已是化爲粉末。洞中的寒意已盡數消弭,也許是之前被寒氣把其它魂晶的威能鎮壓,現在寒氣剛失,各種威能鋪天蓋地般望方牧當頭施壓而至。
這些魂晶力量的強大,每一個都足以將方牧碾成塵埃。此刻,就連虎王都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吼叫。幾百道魂晶力量的同時碾壓,那空前絕後的危險氣場,難怪虎王都會害怕。
突然,劍吟之聲大作。劍聲宏越高昂,撕破了長天,穿透了大地。而且劍吟之聲起之四方,讓人不知道劍聲的具體位置。
在方牧聽來,那劍吟有如是歡快的歌唱。比如一位久渴之人,現在終於見到甘霖,並且能夠暢飲的那種心態。
是以,就在數百道魂晶戰力眼看就要加諸方牧身上時,一道光華在以肉眼不能捕捉的速度奔向方牧,在方牧意識之外,他只覺右手一沉,卻是一把古樸黝黑的長劍。劍還不知道是否厲害,但肯定有靈性。它是自己落向方牧右手的。
嗡!黑黑的劍身閃過電芒,奇怪的紋路亮起,一瞬即滅。
隨之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那所有的魂晶戰力因爲那把劍的出現,不再碾壓向方牧。卻是向劍身蜂擁而至。沒有對劍造成傷害,結果是幾乎全部魂晶戰力都被古劍所吞噬。
足以毀天滅地的可怕魂晶戰力,就這樣被一把劍清描淡寫地吞噬。方牧震驚之餘,力量弱小如他者,也猜想這是一把神兵利器。
方牧此時此刻,有如身無分文者突然擁有了偌大的寶庫,雖然擁有卻不知怎麼使用。他一時呆立當地。
洞中魂晶`戰力被古劍吞噬殆盡,轟轟之聲中,數百具大型獸骨頓時倒塌在地,化爲齏粉。洞中,隨之陷入昏暗。
龍吟之聲又起,只見方牧手裡那把劍華光大盛,耀人眼目。把洞內又映照得亮如白晝。方牧不敢多作逗留,虎王卻領着他向洞內更深處走去。最終停在一塊石碑之前。
石碑高達三丈,寬有丈五,上刻“封劍石”三個斗大的紅色篆體。而在石碑中間的地面位置,立着一隻空空的劍鞘。可以肯定,那劍鞘就是方牧手上那把劍的。
果然,方牧只覺手中突然一輕,那把劍竟是掙脫他的手,哧嚀一聲竄入劍鞘。讓他覺得,劍鞘有一種令古劍不能逃避的能量。劍再怎麼厲害,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洞中又出現了短暫的昏暗。不過很快,洞中大放光明。不知爲何,古劍居然回到了方牧手中。
光明來自石碑,在劍與鞘離地的瞬間,石碑背面出現了一道有如夜明珠的光芒,不是很強烈,卻把石碑上的字照得一清二楚。
“餘贈有緣人三句話:一,此劍曰冷魂劍,得之你命,失之你幸;二,此劍不可輕出,切記;三,你擁有此劍時,應該算是得到餘的傳承吧。”
真是可有可無的廢話。方牧在心裡暗歎一聲,還想找找其它的線索,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遠處傳來的羣獸騷亂和力量殺伐四方的撞擊聲。
方牧知道,此時又有外人侵入。聲音傳來的地方正是放置那個女人之處。當下方牧擔心起她來,便不顧一切奔向那個地方。
虎王作爲一個領地的主宰,現在卻如方牧的戰獸在他身後緊緊相隨。
很快,方牧身後逐漸在增加斑額金紋大虎,浩浩蕩蕩,煞有威勢。方牧不知道現在的他,自覺沒有什麼變化,但在虎羣眼中,因他身上隱忍的萬獸臣服的王者之氣,此刻,方牧就是它們的王。
與虎羣混戰的是兩個女人。準確地說,出手的人只有一個。她是個美女。美的不僅僅讓人驚爲天人,方牧與她眼神只略爲觸碰,他便後退了一步。鼻血雙流,尚兀自不知。她的美,還可以傷人。
美女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可怕的美貌中還有幾分幼稚和淘氣的感覺。她如同一隻偏偏蝶舞的蝴蝶。纖手妙曼輕揚,一把把銀針之雨四下暴射而出。口中在歡聲大叫:“醜婆婆,我又射中那隻大虎的穴道了。哈,又一隻……”
敢情她並沒有向虎羣下殺手,而只是打中虎羣穴道,讓它們失去戰鬥力,並無性命之憂。
被喚作醜婆婆的是個滿頭銀髮的老嫗。如果說那美少女美至極點,那麼老嫗的醜,足以驚世駭俗。在皺紋疊加的臉上,一股瘮人的凶煞之氣濃的化解不開,身上所瀰漫的氣息強大而危險。她拄着一隻鐵柺,站立一旁,看向少女的目光偏生十分慈祥。她並沒動手,只在美少女處境危險時,她才適時雲淡風輕地出手把危情化解。
看樣子,美少女居然只是拿堂堂戰獸斑額金紋虎練手。
方牧和虎王的到達,正苦苦支撐的虎羣紛紛退下。其中有十餘隻圍起一個圈子,竟然是又把方牧放置的那女人再度保護起來。
美少女看見方牧,開始一愣。但馬上喜笑顏開,回頭問醜婆婆:“他是個高手嗎?”
醜婆婆不答,深不可測的目光看向方牧,而很快她眼中充滿不屑。但當她看見方牧背上那把古劍時,卻發出了驚咦聲。“怎麼可能?臭小子,你背上的劍是從哪裡得到的?”醜婆婆聲音略爲沙啞,卻與同她的目光一樣,具有穿透力,方牧只覺得僅僅一眼,他的內心世界在醜婆婆面前便暴露無遺。且有種莫名奇妙的撕裂痛感。
在行將就木的老嫗面前,方牧被她的可怕戰魂之力所威壓,不只只是擡不起頭來,簡直是經骨欲斷。肉眼不可見中,老嫗的威能已暗中襲擊了方牧。她要試探一下方牧的深淺。
砰!方牧應聲而倒。
開什麼玩笑,對戰魂力一張白紙的方牧,如何能抗衡醜婆婆的強勁暗擊。那美少女已是驚呼出聲,在她看來,方牧應是立斃之命。
方牧受力的慣性,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堅硬的地面。他的耳鼻口全涌出了血跡。樣子的確有點慘。他身上甚至被蓋上了一層泥石。就似個將被活埋的人。
可接下來,美少女驚異地瞪大了雙目。老嫗臉上也有了異色。因爲方牧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顯然他的傷不足以致命。
換作別人,眼下只怕逃都還來不及。方牧卻毫無懼色,反而一臉的怒容,他想拔劍,怎奈幾次拔動,那冷魂劍如同焊在一起,不動分毫。
立馬,方牧換上了一張笑臉,還有幾絲恭謹,話卻是另外的味道:“老婆婆好身手,只是自問以你的實力,對付我這樣沒有戰魂力的區區黃毛小子,是不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且太看得起我了,居然一出手就那麼兇狠,可是要了我的小命的兆頭。”
老嫗不由老臉一紅,憑她的實力,在一招之內,足可秒殺方牧百遍千遍。率先對方牧出手,的確大大的不對。老嫗陰森森冷笑着,讓方牧頭皮炸了一地。只聽她道:“好一個油嘴滑舌的臭小子,可惜你嘴皮子有用的話,這世上所有人又何必去修煉戰魂力。所以,今天老身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在強者面前,不要太聰明。”
方牧全然不懼:“看你口氣,是要殺我了。我無法逆轉你能殺我的事實,但我要說一句,你殺我沒有好處,我們彼此亦無冤仇,你沒有殺我的理由。”
老嫗哼道:“老身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而且殺你的確是件很輕鬆的事。順便告訴你,如果你有三條以上不殺你的理由,老身倒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方牧大義凌然,擲地有聲地道:“你這是在憐憫我嗎,可我不需要。我不是武者,但我是個男人。既然是個男人,明知是死路一條,也要與你一戰。”他語氣激動,卻發自肺腑。
老嫗忽桀桀怪笑:“有意思,你難道不怕我?老身這輩子,可是殺人如麻。殺人手段也是久經考驗。老身有千百種方法可以要了你的小命。而且每種方法都會讓你死不瞑目,死無全屍。”
方牧渾身立時有種虛脫感,如果老嫗說的是真的,自己有多少條命都不夠玩。光想想便已讓他脊樑骨直冒寒氣。但他口上卻道:“我不是怕死之人,但你真的不能殺我。”
醜婆婆不屑冷笑:“你說說看,倒是爲什麼不能殺你?”
方牧一臉正色,他指了指靠在樹旁,還處在昏睡中的那個女人:“我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她便無人照顧。我在你手中一旦喪命,她也絕對活不成了”
老嫗想說什麼,美少女卻先開口了:“她是你什麼人?”
美少女聲音如鳴鳥婉轉,珠落玉盤,不管她說什麼,聽者都是一種享受。方牧自然十分樂意與她交談,當下話就有些多了:“準確地說,我與她行同陌路。因爲我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可是我與她同行之日起,我就與她是生死相依。她好像是遭人暗算,我卻完全不知道她遭了何種暗算。所以我是準備進入明月城,求神醫不死手救她。”
美少女臉上閃過玩味的笑意:“既然這樣,你完全可以不用管她,可爲什麼要堅持救她的念頭?而且,你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我更不明白的是,看起來虎羣對你居然無比溫順,難道你有訓服戰獸的天賦?”
想不到美少女竟是才貌雙全。她的問題無一不撓在癢處。方牧微笑道:“她向我求助的時候,我既然伸出了援助之手,不管何時何地,我都不能棄她不顧。這是我的做人原則。至於我出現在這裡,卻是一言難盡。”
美少女也不追問,眉目間卻多了幾絲讚許。她輕點了點頭,轉向醜婆婆道:“你不要取他性命,讓他吃吃苦頭就行。”
醜婆婆怪笑道:“小蝶既然都這麼說了,老身自會不殺他。只是他定會一輩子記住今天的遭遇。老身殺人有千百種方法,同樣,不殺人的方法也有千百種,只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他接下來就要親身體會了。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