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燕門之器
戰雲庭木然的擡起頭來,望向孔雀大軍統帥的目光沒有敬仰,他淡淡地道:“三十年來,你孔雀大軍插翅也越不過邊城一步,今天我邊城兒郎盡數戰死,雖然不全是我的錯誤,但只怪我一直以來,把造詣都放在了兵法謀略上,卻無半點自保的力量,以至遭人暗算,付出了邊城淪陷的代價。”他悲憤的臉上,是能夠壓碎他強大心智的沉重,他提高聲音,語氣裡盡是風骨傲氣,接道:“我怎麼個死法,你還不配問。”說完,他動作遲緩的下馬,向着堆壘如山的屍首深深彎下腰去,那些屍首不僅僅因爲是同戰雲庭無數次生死與共過的曾經兄弟,最重要的,是他無比清楚,邊城,從此再沒有它存在的意義。
戰雲庭由身上拿出一壺酒來,虔誠凝重的把酒四方傾灑,直到酒壺倒空,他砰的把酒壺摜在地上,這個明月王朝引以爲傲的將軍默默站立,嘴角甕動,而現在,他瞬間蒼老了十歲。
就這樣,戰雲庭獨自一人在十萬孔雀大軍面前,從容不迫的做着他自認必須要做的事。
“兄弟們,我戰某對不住你們,向大夥鞠躬,是對各位的敬佩,你們用生命完成了軍人的使命和驕傲,我酹酒,是對你們提前的祭掃,我現在作爲生者,也只能做到這點。不過我很快就要來陪你們了。”他喋喋不休的訴說着,孔雀大軍集體沉默,他們靜靜注視着戰雲庭,眼神都有些複雜。
一時間,陣野戰場上十分的沉悶壓抑。
嗆,突然刀聲響自戰雲庭身上,一絲血光在他頸動脈噴射,淒寒的鋼刀垂直落地。他用自己的佩刀給了自己一個了斷,戰雲庭仰面倒地,他的生命氣息隨之終結。
此舉有些怯懦,對於戰雲庭而言,他這樣的死法,卻是最好的解脫。
孔雀大軍的統帥搖搖頭:“可惜我從今往後少了這樣的對手,只怕我要在戰場上孤獨很久。”他嘆息一聲,傳下命令:“留戰將軍全屍,並妥善安葬了。”他與戰雲庭交戰已久,惺惺相惜之下,面前倒下的對手他有發自內心的尊敬。
接着,這位將軍拿起一張勁弩,五支重箭已在弦上,箭頭所指,是那三十六名鼓手。
只有能與他平起平坐的對手,他方能尊敬,但面前的那些鼓手,在他眼中連獵物都算不上,只是待宰的羔羊,或者一羣活靶子。
嗚嗚嗚,他的右手一鬆,五支重箭發出一聲嗚咽,流光之速,撕裂虛空。
咔咔咔,重箭在洞穿五個鼓手胸膛後,餘勢未減,連同五具屍體越過護城河,牢牢釘在了邊城的牆上。
好霸道的力道!
剩下的鼓手個個臉色驚駭,他們不怕死,但此刻生命顯得太過脆弱,卻連他們最後一絲戰意都蕩然無存,眼下,他們只作死亡的等待,而不是奮起的徒勞一搏。
嗖嗖艘,這次是孔雀戰士萬箭齊發,三十一個鼓手在箭雨中頃刻成爲刺蝟,死得慘不忍睹。
車輦上的將軍掃視了一遍左右,高亢聲起:“各位,固若金湯的邊城如今已經形同虛設。那麼,是證明你們自己鐵血與榮耀的時候了,亮起手中的刀劍,讓明月王朝的帝都都顫抖吧。”
他的話如同炸藥的***,頓時引起瘋狂的呼應之聲,戰車旁移,步兵在一種勝利的熱烈氛圍裡,浩浩蕩蕩涌向了邊城。
城樓上,司空無畏輕鬆的對狼魂和狼靈道:“大勢已定,我們也該離開了。”
狼魂卻沒有回答他,狼靈則望着司空無畏,目光裡滿是狼性的狡詐貪婪和森冷殘酷,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司空將軍,你覺得出賣同胞的感覺怎麼樣?”
司空無畏身體一僵,他再怎麼無視人命,可數萬大軍,就在眼前成爲煙雲,他的內心委實震撼了一把。而且,狼靈簡直就是對他的挖苦和不留情面的鄙視,司空無畏哼了一聲:“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怎麼,你還覺得我們做錯了?”
狼靈乾笑兩聲:“不敢,如果不是你們父子,只怕現在支援邊城的人馬已經不知會有多少了。打擂奪冠者就成爲援軍的統帥,虧你家老頭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偏偏月驚羽那個傢伙就允許了。哈哈,司空家族,與我們狼影可是合作已久,將軍不要想多了。”
狼魂也道:“我孔雀大軍下一步目標就是明月城,以我看,司空將軍還是暫時不要露面,如果爲更多人懷疑,於以後的計劃大爲不利。咱們就此別過了。”
司空無畏對兩個糟老頭是發自骨子裡的厭惡,同時卻也對他們變態高深的邪門修爲所震懾,雖然城樓下有司空府中精挑細選的一百個高手,他還是不敢惹怒兩人。當下陪笑道:“請便。”
…………
在孔雀大軍潮水般涌入邊城之前,司空無畏,狼靈狼魂他們已經神秘地消失了身影。
――――――――――――――――――――――――――――
離邊城兩裡處,有一座山丘,站在上面,邊城內外發生的事可以一目瞭然。
燕家三兄妹從狼魂狼靈手下敗逃,並沒有遠離,現在就在山丘上。
燕溫婉一副嬌滴滴的水**樣,眼神卻如同深閨怨婦,幽怨如井,是個男人都會陷落其中。她看着邊城已經止息的廝殺,銀牙輕咬,恨恨的道:“兩個哥哥,司空無畏所做所爲,真是叛國叛民的敗類行徑,我要宰了他。”
侏儒燕子高哈哈笑道:“小妹,你什麼時候變得忌惡如仇了。”
燕溫婉嬌嗔道:“大哥,你難道就看着孔雀大軍下一步攻下明月城,殺虐無辜明月子民?”
一旁好似在深思熟慮什麼的燕子飛開口了:“我們當然要阻止孔雀大軍,即便不能讓他們就此停下,至少,”他突然充滿自信的豪邁大氣,道:“至少,我們要孔雀王朝的那些混蛋以後一聽到我們就頭皮發麻,戰意全無。”
燕子高笑眯眯的道:“對,我們就讓他們見識見識燕門的機簧器械之術的利害。”
燕溫婉卻忽然模樣寂寂,一副有心事的神態,平日裡侏儒大哥燕子高最是疼愛這個妹妹,見燕溫婉小女孩形態,笑道:“溫婉,告訴哥,是不是有值得上心的哪個臭小子了?”
燕溫婉千嬌百媚的瞪了燕子高一眼,沒好氣的道:“大哥就只知道亂嚼舌根。同所有男人一樣,是正人君子模樣,想的滿腦袋邪惡念頭。”
燕子高訕訕的靠邊站了,他從來沒有在嘴上說過妹妹的時候,現在他可不想自討沒趣。
燕子飛走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看着燕溫婉,道:“那麼妹妹在想什麼呢?”
燕溫婉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有一個想法,就是我們應該去找到方牧。”
“爲什麼?”燕子高和燕子飛幾乎異口同聲的叫出來。
燕溫婉微微笑着,心裡很是溫暖,兩個哥哥終究是最緊張自己的。她猜猜兩個男人一定在肚子裡犯嘀咕,在碎碎念,於是不由撲哧笑出了聲,道:“瞧你們這點出息,好像生怕我被人吃了似的。”她望着汗顏的兩個男人,板起臉,作出一個正色,道:“狼靈和狼魂的陰城之困,以及狼魂鼓聲的幽冥音都沒有留下方牧的屍體,你們難道不覺得,如果他能加入我們,接下去的事情必定十分精彩。”
燕子高嗤之以鼻,道:“那個傢伙還不配和我們爲伍。”
燕子飛咳了一聲,道:“這個提議可以考慮,但問題是陰城之困被破,是不是方牧所爲,我們還不能肯定,此其一:基於上述,方牧現在是生是死,我們無從得知,又去哪裡找他?此其二:方牧是帝王谷的少主人,可看上去他就是月輪境的戰魂力修爲,這麼弱的事力加入我們,只會拖後腿,反之,他如果故意隱藏了實力,他就未免有些可怕,這樣的一個小傢伙,我想,妹妹想找到方牧的目的,是另有其事吧?”
燕溫婉吐點頭:“二哥難道不覺得方牧像極了一個人?”
燕子飛何其聰明:“你想從他身上知道些什麼?”
“你們想知道什麼?”問話聲中,讓燕溫婉怦然心動的那張臉出現在了面前,不是方牧還會是何人。燕溫婉看見方牧,發自心靈的喜悅張揚臉上,方牧幾乎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個人間尤物,很親切,親人的那種親切。
不讓燕溫婉開口,燕子飛哈哈笑道:“我兄妹三人正在商量,怎麼在這山丘下給經過的入侵軍隊一點深刻的記憶,我在想,你同樣對這件事有興趣吧。”
“當然。”方牧迷人的微笑再度讓燕溫婉意亂神迷。“而且在這一點上,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