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骷髏一個個被移動到藤蔓邊緣,又紛紛拋了出來,士兵們又驚又怒,連連叫嚷着。
衛長風嘆息不已,下令以長勾將骷髏勾到安全的位置,再收拾起來安葬。
一個士兵突然指着一具骷髏叫道:“這是趙百夫長!原來,原來他不是逃跑了!”
鄭克金急忙跑過去,看了片刻,滿臉慘白的返回來,向衛長風說道:“稟衛將軍,昨天我所說的逃兵找到了,他們沒有逃,而是被食人藤吃掉了。”
安然在一邊看鄭克金臉上發白,奇道:“鄭將軍,你還怕死人不成?”
鄭克金哼了一聲,答道:“死人咱見過無數,何曾怕來?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昨天這食人藤突然發難。。。。。。”他不再說下去了。
安然的臉突然也有些發白。
鄭克金是想到,昨天他們也深入藤海開路了,幸而昨天這些食人藤沒有發難,不然,他也一樣得死在這藤海之中。而安然,昨天還在藤海邊上解手來着,這要是解着手被拉進藤海里去。。。。。。
他們當然都不怕死,但面對這種可怖的場面,可和麪對敵人不一樣,說不怕真都是假的。
“李將軍,”衛長風又開言道,“就請你想一想,這等惡物,有何剋制之法?就算書裡沒有,道家的法子裡可有?”
李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東西不怕火,不怕刀劍,又如此之密,實在難辦。按說,此前是以火克水,以水克土,現在這藤者爲木,應當是以土克木,只是我在想,用土將這東西埋起來只怕無效。。。。。。”
“就算有效也沒辦法實行。”白起在一邊接口道。
衆人紛紛點頭。不錯,這一片藤海,不要說那些藤都會動,用土埋不住,就算能埋住,得多少人費多少功夫能盡埋在土裡?一時間好幾道可稱之爲鄙視的目光看着李全。
李全也自知自己這主意實在有些餿,所以也是臉上有些發紅,在那裡努力想着。
衛長風說道:“大家也都多想一想,李將軍不是神仙,況且也沒有人規定李將軍負責解決這些情況吧?”
這話說的在理。衆人立時收回了目光,各自也想起辦法來。
一片寂靜中,李全突然哈哈一笑,慢慢站起身來:“我看,這件事還是末將攬過來吧,這件事就着落在末將身上好了,各位請各自約束部隊,準備過河。末將這就去破了這個惡物。”
“李將軍想出辦法了?”
“李將軍,有什麼好主意?”衆人又是一通的七嘴八舌。
李全哈哈大笑,悠然說道:“此藤非一般之藤,生於水中,是水中之木,論起來,該當以火中之土來對付纔是,末將方纔只是想着土來克木,卻忘記了水這一回事,所以,還要有火纔是。”
“你不是說燒不着嗎?”安然急忙問道。
“誰說燒了?”李全答道,“有一物,本爲土,卻又經火的鍛鍊,咱們就用這東西剋制它。”
衆人一時大眼瞪小眼,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這是猜謎語嗎?”鄭克金小聲嘀咕着。
李全卻不理會衆人,對衛長風說道:“衛將軍儘管下令,準備過河吧,末將這就準備東西去,咱們在食人藤前相見。”
衛長風也是將信將疑,雖然此前以水克土之法倒的確有效,但這一回真的也這樣有效嗎?只是既然李全這樣說了,他也不好說不信,當下點頭道:“可以。”隨即對白起說道:“如李將軍所命,你去下命令吧。”
白起轉身出帳,李全也得意洋洋的出帳去準備東西了。只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其實衛長風並沒有下令,而白起也沒有應令。衛長風之所以讓白起去準備,就是因爲衆將之中,唯有白起心思細膩,可以領會衛長風的意思。
衛長風並不希望欺騙李全,但他也不想就此立刻全軍動員,不然的話,萬一李全的法子失效,丟的可不是衛長風的人,而是李全的人,李全此後要再想在軍中呆下去,面子上可真的不好過了。所以他希望白起能慢慢的聚集全軍,這樣萬一辦法無效,也可及時中止,如果有效,也可以說已經開始聚集部隊了。白起心領神會,所以也沒有應令,轉身出帳。
衛長風見李全出帳,手一揮,對衆將說道:“咱們再到食人藤那裡去,看看李將軍的法門。”
衆將早就等着這句話,鬨然答應,紛紛出帳。
衛長風領着衆將來到食人藤前,只見一片綠色的藤海,不斷有藤條的頭端探出,就好象是無數條綠蛇一樣,看的人後背直髮涼。衆人正自觀看,只見李全提着一個小口袋來到了。
衆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小口袋,見那口袋不過半尺方圓,如果裝土的話,也就裝個五六斤,實在不知是什麼土這麼神奇,又經火的鍛鍊,而且這一小口袋土就能剋制得了這一片可怕的食人藤?
李全在藤前立定腳跟,高聲說道:“出自土中,經火所鍛,遇水則沸,此物最克怪藤!”
好幾個聲音同時叫了起來:“石灰,是石灰!”
沒錯,正是石灰,那石灰本是岩石,自然是土屬,但又經過火燒才能製成,這倒的確是火中之土。
李全將口袋打開,將石灰向着食人藤倒去,才倒出一小撮,只見那食人藤的枝蔓突然劇烈的顫動起來,緊接就一道白線順着一條藤蔓蔓延到另一條藤蔓,轉眼間白線已經蔓延到了四面八方,凡白線蔓延之處,食人藤的枝蔓葉片都迅速枯萎,不一會兒功夫就如同北方的嚴冬忽至一樣,一片綠色變成了一片枯黃。
緊接着,半里之外,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響,隨着食人藤紛紛倒伏,一條小溪顯露出來,那小溪中四處不斷冒着氣泡,就如同大量石灰入水一樣,食人藤原本在河水中的根紛紛漂起,順水而下。
一陣微風吹過,地上的食人藤立時碎成無數碎片,隨風飛舞,如同一片黃色的雪。
除了李全,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雖然大家在知道那火中之土是石灰時也感覺石灰應當是對付食人藤的好辦法,但沒有人能想到居然這樣的情形。
“李,李將軍,”安然結巴着問道,“你怎麼,怎麼想到石灰的?”
李全笑道:“這有什麼想不到的?你們想不到,是因爲你們很少用到這東西。我要造各種機關,經常要用石灰灑在地上防蟲啃咬這些器具。”
“高明!”安然沒有別的話可說,只能連聲讚歎。
“傳令:全軍渡河!”衛長風突然高聲下令。
“得令!”幾個參將響亮的答應着。
大軍毫無阻礙的過了河,只是在河水中又發現了足有上百具屍骨,已經是不知哪年哪月的什麼人的屍骨了,只能就這麼匆匆安葬。
過了河,已是過了午時,前行三十里,天色將晚,前面也隱隱出現了第四條河,衛長風心想現在雖然已經過了三條河,但前面還有兩條,只怕是一條更比一條難。此前兩次都有傷亡,雖然傷亡的絕對人數不多,但對士氣的打擊還是很大的,這一回,他要儘可能減少傷亡,如有可能,最好無人傷亡,安然過河。天色既晚,也就不要貿然接近,於是下令安營。
衛長風將一應雜務交給白起,自己則急急的往童浩然的帳篷走去。他現在必須儘快捅破那層羊皮紙,爲了他,爲了童浩然,也爲了他們的感情。
他迎面碰到了童浩然。
看童浩然走的方向,就是來找衛長風的。
兩個人一時僵住,呆了片刻,童浩然向自己的帳篷一指。
衛長風跟着童浩然默默進了帳。
童浩然垂着頭,慢慢拿出那地圖來,輕聲說道:“這幾天,這地圖我一直貼身而藏,實在太麻煩了,還是給你吧。”
衛長風沒有接,他只問了一句:“爲什麼?”
童浩然知道衛長風問的是什麼,衛長風問的不是爲什麼要把地圖還給他,而是問,爲什麼她要偷這地圖。
她嘆息一聲,低聲道:“這地圖我早就見過,是我家傳之物。”
衛長風更是吃驚。
這地圖居然來自童家!這樣說來,應當是童尚書的東西了,童尚書爲兵部尚書,得了一個匈奴的地圖倒也不稀奇,此前方將軍派人去拜會了童尚書,想必是童尚書將此圖轉給方鎮海,請方鎮海轉交給衛長風的。這裡面,只怕也有對衛長風與童浩然關係的默認。
問題是,童浩然爲什麼要偷這地圖?無論怎麼想都不應該啊。
童浩然仍然低垂着頭,說道:“你一定在想,爲什麼我父親給你的東西,我又要偷回來,是嗎?”
衛長風點了點頭,隨即意識到童浩然沒有看自己,答道:“是,我不明白。童童,如果你有什麼爲難之事,大可直接和我說,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不能說的?”
童浩然突然擡頭看了一眼衛長風,她的臉色居然有些蒼白,隨即又低下頭,說道:“如果我說了,我們就做不成夫妻了。”
衛長風嚴肅了起來:“童童,別這樣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之情,天地可鑑,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