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武裝旅醫院(又稱衛生隊或醫療所)的辛功上校遇到了問題,他們遭到了醫院副院長劉思偉的極力反對。
劉思偉是行政管理人員,負責醫院的日常管理,是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四十歲男子,一副儒雅斯文的派頭,即使在戰亂的貴港,也保持着衣着的整潔,軍官皮鞋上都少有污跡。
“辛參謀長,我們是醫護人員,不是戰鬥員,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在進出口,劉思偉帶人攔住了辛功,義正詞嚴地說道。
辛功忍着性子,醫院是一個特殊的單位,幾個資深軍醫都不是等閒人等,醫院院長更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頭,身上兼職戰區陸軍醫院的副院長職務,軍銜大校,行政級別比旅長都要高,眼前這個非常不討人喜歡的副院長也是一個上校。
他解釋道:“劉副院長,現在情況非常危急,相信你也聽到了外面的槍聲。日軍兩百多人混進來,正在猛攻這裡。我們只有一個排的戰士防守。把醫院的護士和衛生員武裝起來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敵人攻破這裡……”
劉思偉揮手打斷道:“我們是十字單位,是救人機構,不是劊子手!即使敵人攻佔這裡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草泥馬的你罵誰呢!”辛功身邊的戰士爆發了,槍口頂在了劉思偉的胸口上。
辛功急忙攔下來,怒極反笑。
“劉思偉,你太天真了。你以爲敵人會去顧忌什麼公約法嗎?你知道外面的日軍是哪支部隊嗎?日軍第6師團!造成超過三十萬人死亡的南京大屠殺相信你沒忘吧?他們纔是劊子手!而不是我那些爲了保衛國家把命豁出去殺敵的小夥子們!”辛功越說越激動,“就憑你這句話,老子就能對你執行戰場紀律!”
“我重複一次命令,醫院護士衛生員所有閒雜人等全部領取槍子彈藥,準備戰鬥!包括你劉副院長!”辛功擲地有聲地說道,“這是命令,不需要你的同意!”
“去,把人給我集合起來傳達命令!”
劉思偉漲紅了臉,紋絲不動,“你的行爲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我會向戰區聯指控告你的行爲!”
辛功刷地拔出手槍,啪啦地拉槍機上膛。
“你愛咋的咋的,但是現在你必須給老子執行命令,否則老子就要對你執行戰場紀律!”
辛功聲量不高,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眼神更是萬分的堅定。劉思偉此刻堅信一點,如果自己拒絕執行,他真的會槍斃自己!
“土,土匪!”劉思偉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轉身就走,雙腿在不斷地顫抖,差點沒能穩住步伐。
不等辛功吩咐,跟着他來的兩個戰士把旁邊的排滿了步槍的槍架擡進去,一個手裡拎着一個1500發標準的子彈箱。
除了值班的,所有人都在進出口附近的空地上集合起來,大家都看着槍架上黝黑髮亮的步槍沉默不語。所有穿軍裝的都打過槍,誰也逃不過入伍三月的新訓。然而現在看到這些槍,卻顯得那麼陌生,即使槍聲就在耳邊迴盪。習慣了手術刀和醫療器械,疏遠了軍人的基本技能。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越南特工潛入境內襲擊了一個野戰醫院,所有醫生護士包括傷員,無一生還。遭遇襲擊之時,他們才赫然發現,除了手術刀,再也找不到能夠抵抗的武器。
是的,國際公約法規定,醫療單位可以免於攻擊。而大多數時候,那隻不過是一紙空文。
“現在,我要戰鬥員,我需要有人守護這裡的傷員,我沒有足夠的人手,所以,請你們拿起槍!”辛功簡單扼要地說。
沒人動,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他們難以接受。劉思偉得意地看着辛功,含笑不語。
這回辛功卻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用命令強壓大家,他輕輕地扔下一句話就帶着兩個戰士走了。
“你們首先是一箇中國人,一個軍人,然後纔是醫生和護士。”
死一般的沉默,望着辛功和兩個戰士飛快地朝槍聲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一個女護士突然脫下身上的白色護士裝,露出裡面的迷彩服,她擼起袖子,第一個上前拿起一支槍。
劉思偉急聲喊道:“小燕你!”
“閉嘴!”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滿頭白髮的院長走過來,臉色盡是長時間做手術的疲憊。
“都把槍拿起來,隨身攜帶,隨時準備戰鬥!”
大家再也不再猶豫,紛紛拿起槍,在幾個男衛生員的組織下往彈夾裡壓子彈。
“劉副院長,你把男兵組織起來去支援參謀長,其他人留下來,回到各自的崗位上,但是槍要時刻揹着!”院長說完,便在助手的攙扶下走進休息室。
戰鬥遠比鄧春明估計的要激烈,日軍第6師團足足兩個步兵中隊在猛攻電信大樓,大門陣地搖搖欲墜。也許是知道了電信大樓是中國守軍的指揮部所在,日軍發起了一波波不畏死的衝鋒。幾次打到大門前不足五十米的地方。防守大門的一個班打到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日軍再一次發起了衝鋒。眼看大門就要被突破,辛功帶着警衛班及時趕到,再一次把敵人的進攻打退。
形勢也在朝着鄧春明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變壞。爛尾樓、建設銀行、中山路口、創業十字路口……這些重要據點隱隱被敵人形成了分割包圍之勢。從爛尾樓側後插入的美軍第101空中突擊師大約三百多人,分成三股長驅直入,與電信大樓的右門戶的守軍發生了交火,卻並不糾纏,直奔電信大樓而來。
鄧春明已經帶着指揮部的人親自上陣了,他早於辛功趕到形勢最危急的副樓,及時支援了那裡。混亂的局勢,使得鄧春明作爲一個戰鬥員比一個指揮員更加的有意義。在這個時候,多一個拿槍的人就多一份力量。
各處都在交火,槍炮聲響徹天空,子彈、炮彈、手榴彈,還有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貴港城攻防戰以來最慘烈最懾人心扉的戰鬥旋律。兩架中國空軍的J-20A戰鬥機從戰場上空高速掠過,這兩架執行巡邏警戒任務的戰機想要把彈倉裡的兩枚對地彈藥扔到敵人的腦袋上,來支援一下地面部隊,卻赫然地發現根本無法在不誤傷己方人員的情況下命中目標——雙方已經交織在一起。
兩架J-20A戰鬥機只得無奈地返航,他們時刻要應對盟軍空戰的反擊,戰場制空權花落誰家,尚需要一番激烈的爭奪。
此時,只有醫院一片安靜,只有來來往往的護士背上的槍提醒着這裡也會成爲戰場。
路邊悠悠地醒來,看到了左大腿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也感覺不到裡面的彈頭,相信已經被取出來。在他揹着刺秦瘋狂奔跑的過程中,一顆子彈從後面擊中了他的左大腿,他強撐着揹負刺秦衝到醫院,血流了一地。
這時,他忽然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旁邊忙碌着收拾地上的沾滿了血跡的紗布,熟悉的側臉,熟悉的感覺。
路邊輕聲開口:“小燕,是你嗎?”
小燕擡起頭,驚喜地看着路邊,“你醒了!你別起來啊,快躺着。”
路邊被她不由分手摁在牀上,只得任她擺佈。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嚇人,血都要流乾了,要不是及時輸了血……”小燕說着眼淚就在眼眶裡醞釀了。
“對了,我戰友怎麼樣了?”路邊迫不及待地問。
“手術成功,幸好打在胸口的兩顆子彈都沒有傷到內臟,不過一個月內都只能躺着了,傷口太多。”小燕說完,語氣變得幽怨,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你知不知道你有危險,子彈就差一點就會打斷大腿動脈……”
“他沒事就好……”路邊笑了笑,“沒事的,我的身體我清楚,沒那麼容易倒的。”說完他想起了一件事,問,“你說給我輸了血?我的血型屬於罕見類型,野戰醫院怎麼會有……”
他沒繼續說下去,因爲看到了小燕手臂上的貼着止血帶,馬上就意識到什麼了。
“你……”
小燕笑了笑,“剛好我的血型跟你的一樣,嘻嘻。”
路邊心裡一顫,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一把拉過小燕,用力地抱在懷裡,緊緊的抱着。小燕趴在他的肩膀上,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化爲了淚水,流淌而下。
兩人都知道現在不是纏綿的時候,很快平穩了情緒。路邊這時才提出心裡的疑問:“怎麼你還揹着槍?”
小燕飛快地抹了一把眼淚,說:“日本鬼子打到大門了,旅部要求我們都武裝起來,隨時準備戰鬥。”
路邊點點頭,“你們旅長很有魄力。”說完,路邊一把扯掉吊針,跳下病牀,示意小燕不要激動,雙手摁住她的肩膀,說:“聽我說,我沒事。我從小習武,身體比一般人強悍,真的沒事。現在,把你的槍給我。”
小燕嘆口氣,問:“爲什麼?”
路邊目光堅定地注視着她的雙眼,道:“我雖然同意你們旅長的做法,但是我一直認爲,打仗是爺們的事。”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到傷害,只要我在。”
說完,他摘下小燕身上的步槍,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你一定要安全回來!我哪都不去就在等你,我等你!”
身後,小燕心裡情意濃濃,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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