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海把一條胳膊死命地壓在喬晚的兩條小腿之上,他肩膀一沉幾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到了喬晚的身上。而在此之前,羅小兵已經提前一步把喬晚的上半身給制服了。被刑天分隊的兩員虎將合力出手制住,慢說是喬晚就算被壓着的這位是王鐵恐怕也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兒了。
這周通海倒是聽話,一看制服了喬晚便按照羅小兵的指示把手伸向了喬晚的腳。那喬晚從小就是個渾身癢癢肉的主兒,一看周通海真要脫他的鞋,連屁股蛋子上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
要說這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都到了這個糞堆兒了就別那麼硬氣了唄,可人家喬晚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朝着周通海喝道:“老周,你覺着你這麼幹好嗎?你也知道我跟大力、畢旭、杜然的關係都還不錯,我要是把這事兒告訴他們,你猜會咋樣?”
“哎呀,還敢威脅我?!”周通海這人也是個火爆脾氣,一聽喬晚嘴硬,二話不說連鞋帶兒都沒改就直接把喬晚的軍靴硬生生的給拽了下來,也不管喬晚的腳乾淨埋汰直接上手就撓。
話說這喬晚也真是個怕癢的主兒,周通海的手指尖纔剛剛碰到他的襪子上,他就已經“哈哈哈哈……”笑得不行了,周通海見狀更是變本加厲,手指頭的力度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弄得個喬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通海一邊撓喬晚的腳心,一邊唸唸有詞:“小樣的,還學會告狀了是吧?畢旭是吧?杜然是吧?牛大力是吧?跟我們吹牛逼算啥能耐?有出息過了這一百二十多天你把這事兒告訴他們啊!媽的,我就不信就他們仨那人品能忍住,不他娘把你摁倒在地撓你個****纔怪!”
那喬晚早被嗝嘰(東北話,撓癢癢的意思)得腦袋都麻了,哪還管周通海逼逼些啥啊?他拼命扭動着身體想脫離周通海和羅小兵的魔爪,然而,無奈的是這倆人都力量遠在他之上,喬晚沒辦法也只得張口告饒了。
喬晚被撓得實在太難受了,他求饒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沒有一句整話:“小……兵……老老老……周……咳咳咳……我知道……知道……錯了……你倆就……你倆就饒了……我……咳咳……饒了我吧……”
喬晚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唾沫星子崩到了嗓子眼兒裡,他一邊猛烈地乾咳着,一邊聲嘶力竭地吼着告饒的話。羅小兵深知嗓子裡嗆進去東西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搞不好一口氣喘不利索這人就完了。爲了喬晚的安全,羅小兵趕緊拍了拍周通海的肩膀示意他馬上停下來。
周通海和羅小兵的手剛一撒開,喬晚便翻身跪在了地上繼續狂咳不止,不過好在情況也不是十分的嚴重,喬晚只咳了一小會兒,嗓子眼兒裡面的異物便咳了出來。他“咣噹”一聲坐在了地上,用手擦拭着剛剛被嗝嘰出來的眼淚。
喬晚擦完了眼淚便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喘了一會兒之後,呼吸終於平穩了下來,喬晚把手伸進口袋想掏出根菸來抽。可是手從口袋裡往出一套竟然掏出來一堆的碎煙末子,看來所有的煙都在剛纔的那段慘痛的經歷之中被自己的身體給碾碎了。
羅小兵趕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煙來遞給了喬晚,喬晚看都不看羅小兵一眼便接過香菸,直接扔到了嘴裡。那邊周通海剛要伸火機點菸,也被羅小兵給攔了下來,他主動把自己的打火機掏出來恭敬地打着了火伸向了那根尚未點着的香菸。
縱然羅小兵如此殷勤,喬晚也還是絲毫都不爲所動,他只是自顧自地抽着他的香菸,這當口還是羅小兵先開了口:“喬哥,我知道今天我這事兒幹得有點過了,先是誣陷你,然後又把你按在那兒欺負,我的確做得太過分了,如果你心裡過不去,我可以真誠地向你道歉!”
“切……”喬晚對羅小兵的話表示着輕蔑。
“但是喬晚,我告訴你,日後你要是膽敢再拿戰友對你的關心開玩笑的話,可別怪我羅小兵翻臉不認人!”羅小兵的聲音猛然間變得極高,喊得都有些破了音兒了,喬晚忍不住把頭轉向羅小兵,他看到的是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羅小兵的雙手緊緊地扣在一起,關節的地方因爲用力過猛而顯得發白:“我雖然從沒跟你們說過我的身世,但是我相信蝰蛇裡一定也少不了我的傳言,張哥(指張鵬程)那人嘴大舌長什麼事兒都藏不住,我的事兒肯定也沒少給我往外扒。”
羅小兵自己也點着了一根菸,狠狠地抽了一口,也許是因爲剛剛的劇烈運動,也或許是前一天晚上被涼水激得太厲害了,羅小兵一口煙下去也被重重嗆了一下。羅小兵卻沒有咳嗽,他使勁憋住一口氣,竟然硬生生地把難忍的咳嗽給憋了回去。
這樣一來,羅小兵的眼睛就更紅了,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們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羅小兵從去年開始就已經是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無牽無掛的孤兒了。操他媽的,我怎麼會是孤兒?!!!”
羅小兵說完把緊緊攥着的雙手鬆開,一隻手憑空奮力地掄了一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釋放出他心裡的那些壓抑着的負面情緒。喬晚感到十分的愧疚,雖然他不知道怎麼就勾起了羅小兵的傷心事,但這一切顯然都是因爲他而起的。
若非他在開鎖之後故意沒有及時知會羅小兵和周通海,羅小兵和周通海也不會懷疑他遲遲不出是遇到了什麼意外;若非他有意要拿羅小兵他們倆開涮,羅小兵也不會與他進行對峙、不會把他按到地上嗝嘰,更加不會想起那最最令其傷心欲絕的往事。
喬晚輕輕地拍着羅小兵的肩膀:“小兵,我……”
羅小兵一揮手:“喬哥,對不起,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我的父母離開之後,鐵哥便收留了我,把我帶進了蝰蛇,可以說鐵哥就像我再生的父母,而部隊就像我的家,而你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不能容忍我的戰友因我的疏失遭遇任何的不幸,我更加不能容忍我的戰友拿我、拿其他戰友的關心開玩笑!”
羅小兵說着說着再一次加大了分貝:“咱們是特殊部隊,咱們要執行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務。這種玩笑咱們開不起!我們很多時候甚至不知道我們將要面臨的敵人是誰,我們更無法判斷一個類似的玩笑將斷送多少條戰友的性命!
所以,喬哥我懇請你以後儘量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這樣的玩笑開成了習慣,只能是害人害己,平常開一開無傷大雅,可是一旦我們在作戰任務中開這種玩笑,我們就得用命來買單了……”
羅小兵正說着,遠處傳來了陣陣的起牀號聲,羅小兵看一看錶已經是七點二十了。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走吧喬哥,別人也該起牀了,不過咱們也得早一點去集合了。咱們來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蝰蛇永遠都是強者,就連集合咱們都比他們快!”
“好,咱們走!”喬晚見羅小兵又重新燃起了鬥志,他的臉上終於也掛上了笑容:“走,讓他們見識見識啥樣的才叫特種兵!”
“嘿嘿嘿嘿~”見倆人又重歸於好,周通海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得撓着腦袋傻樂着跟他倆一同往前走。
那起牀號的方向離這裡並不是很遠,穿過幾排樓房,便是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大足球場,看樣子那起牀號音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足球場上此時已經站了好一些人,羅小兵一數不多不少剛剛好二十個。
而在這二十人之中,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竟然拼了命地向羅小兵他們仨招手,羅小兵逆着光距離又遠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不過從這剪影的身量看來此人應該就是魔鬼室長霍鐵拳,況且除了他之外在這所魔鬼軍校之中羅小兵們哪還有其他的熟人啊?
羅小兵他們人還沒到,就聽見那人的聲兒了,不是霍鐵拳是誰?只見霍鐵拳胸脯一拍,大嘴一撇:“咋樣?我說我的兵得先到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火車跑得快,是全他孃的靠車頭帶啊,你們看看這兵讓老子帶的,剛吹起牀號人家就到操場了。我看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的人的兵恐怕集合號吹了老半天了都到不了啊!”
旁邊的那些個人看樣子也是跟霍鐵拳一個級別的,也都是室長,大傢伙都沒有好眼色地看着霍鐵拳,就好像他是一個在飯桌上摳鼻子的人,膈應人不?是真膈應人,可是誰又都不好意思說他啥。誰讓人家命好趕上了仨好兵呢?你有本事,你的兵不也早到了?
羅小兵心中感謝霍鐵拳昨天的那一大桶紅糖薑茶,帶着喬晚和周通海踢着正步就過去了,到了霍鐵拳跟前,羅小兵高喊:“立~定!”然後右手一揚敬了個乾淨利索的軍禮:“寢室長同志,1201寢室向您報到,應到三人,實到三人,請指示!”
見自己的兵整了這麼個景兒,霍鐵拳的虛榮心就更加滿足了。他大手一揮:“好好好,好好好,站鐵拳哥後邊吧。”他一邊說着一邊搖頭晃腦地看向別的寢室長:“看見沒有?咱們老霍帶的兵。軍事過硬、作風優良、紀律嚴明這些個好詞兒說得都誰啊?說得就是老子的兵!”
羅小兵沒時間管霍鐵拳是咋裝逼的,他站下來之後便開始巡視四周。昨夜實在太過漆黑,沒有得窺這所學校的全豹,如今天光大亮雖然霧霾沉沉,但是依然看得清楚。整個校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一個足球場和大概數十幢高矮不等的樓房依山而建。
而這裡卻不同於維塔裡耶的遠東城堡,這裡並不是建在半山腰之中,而是建在數座山之間,幾座山圍成了一個“C”字形的口袋狀,這軍校正好裝在口袋之中。每座山上都是密密匝匝的松林,很好地遮蔽了這所隱形的魔鬼軍校。
這樣的地形,入山的通道又只有一個。只要防禦工事修築得當,當真可謂是固若金湯啊!人一進來就休想出去,人要是出去了也休想再輕易闖進來。而如果遭遇空中來襲,也無需擔心,空曠碩大的操場中間分分鐘就可以搭建起一個防空火力系統。當然,如果人躲進掩體使用單兵**對空中威脅進行有力回擊就更加的防不勝防。
羅小兵一擡眼,操場正對面拉起了一條橫幅,橫幅上的字不禁讓他再次激動了一回——CNX045軍校201X屆春訓開學典禮暨第一次淘汰選拔。由此就足以想見這裡的殘酷,怪不得人家都叫它魔鬼軍校呢,看來絕非浪得虛名,開學典禮上就要淘汰掉一批人,這樣的規矩簡直苛刻到了極點。
一轉眼時間又過去好幾分鐘,這期間陸續的又有兩個寢室六個人到現場報到,可那兩個寢室的寢室長卻沒什麼好臉色,因爲所有的牛逼都被人家霍鐵拳吹過一遍了,你再繼續吹無疑就是炒了人家的冷飯,那還有什麼味道?
羅小兵一擡手,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半了,操場上悠揚地響起了一陣短促有力的集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