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可弒王者?於一隅無敵,卻敢言逆殺傳說,一族之興豈起此狂,文明之山乃歲月壘成,唯無敵大志可塑,寄人籬下者,談何輝煌,眼前繁華不過煙雲,皆將如火,明明而湮。”那朝着無盡延伸的綠色長髮被烈焰不斷燃燒也沒使他有半點悸動,那話語像是生出層層波瀾,帶有無盡迷惑性卻若世間至理,而在這個時候遠超之前的可怕吸扯力也猛然爆發,葉天以戰道勉強穩定的聖魂也在這個時候劇顫而動,墮入深淵的恐怖感令他連思考都無比艱難,卻猶如本能般連續爆發出數招殺威。
刀光帶着諸多混亂斬過,火焰成龍成宙咆哮,星辰輝閃,妖戮爲終,這些逆天戰技征伐可有方向?或許沒有,但葉天便是竭力抵抗着這不可思議的噬魂殺意,無盡綠色長髮綿延波濤般也似要將他吞噬,這個時候葉天毫不留情,層層火焰焚燒得那覆蓋着傳說晶瑩的綠髮被燃燒得愈發虛幻。
“你非王也敢以王稱言,如此文明何足掛齒,妄稱無敵是要令今世恥笑不成?”似是有什麼焱光悍然而出,葉天冷笑着嘲諷這虛僞的身影,毫不猶豫爆發暗金色的洶涌,那宙海最洶涌澎湃中將這片領域葬下,一直燃燒的火焰也終於在這最強悍的助燃中包裹那看似處在絕高處而不可企及的身軀,只留給背影的意志無言,卻像是發出了什麼孤傲的嘲諷,卻有更多撕裂與扭曲,一切都將消失。
重新出現在那至尊的靈氣塔下,那澎湃的靈光已是落斂,兩名厲家聖者皆是冷漠地望着葉天。
“深淵沉淪?有趣。”葉天自言自語般直接開口,在這兩尊聖者帶有驅逐之意的目光中卻是繼續在這遺留有初代妖王氣息的族地行走,昔日的草木早已經葬下,哪怕是堅固的金石也敵不過漫長歲月中的無數災難被摧毀覆滅,或有曾經的樓閣,所留之字,隱含着令後世無數次歌頌卻難以真知的意義,葉天皆走過,對兩位聖者道謝,終是離開了這噬魂妖王的後裔之地。
他在魂洲的土地上行走,更大程度上地感受着古老意蘊,難道可探尋的只有一座座智慧山、古遺蹟嗎?葉天對妖侯登門拜訪,也行走在尋常妖族都不屑於前往的貧瘠土地,望見從古至今流傳的史詩,也讀着隨着歲月不斷變化的自然意律,於一城樓閣內小憩讀書,也來到那茫茫大漠,卻在無盡的風沙中同樣見到了座座豐碑,更聽得見那不知由誰的聲音傳誦的詩篇。
他終於再踏滄海,御浪而前,眼前雲濤並涌,在魂洲所見又是不同。
“金將島,落剮神將殘翼所化。”葉天在一處停留,懸浮於空中肅穆望着一座半月狀,邊緣生出一股股鋒銳之氣的漆黑島嶼,一片片浪潮欲要接近這座島都被其邊斬出的銳氣切斷碎落,這也是妖族航海者素知的禁地。因爲這是牽涉到太古時代一位神將隕落的遺留,當初還在第三次聖戰之前,當時神聖宇宙在太古時代整個歷史階段可謂極盛,曾敗魔帝令之瀕死,與妖族開戰更使神軍大舉伐入妖之宇宙,那落剮神將便是軍中第一強者!他可是一尊混沌聖者,在那個時代已是非常了得,憑手中長鞭與聖翼斬殺一尊妖王,重創兩尊妖王,更殺貪婪妖侯三十一!可以說將那個時代的妖族打得近乎滅亡。
只可惜那一場大戰最終落敗,落剮神將雖勇,神軍孤軍深入卻在妖之宇宙的全力抵抗下陷入絕境,最終落剮神將被妖皇親手斬殺,臨死前還將妖皇聖體從中斬裂,盡顯悍將之威,他的聖體聖魂還有聖器兵刃都被徹底毀滅,唯有那聖翼尚有一段殘翼落下便成這半月島嶼,對妖族來講這是恥辱象徵,爲了將其銘記他們卻也在妖海上保留此島,甚至也將落剮神將當初身姿模擬,作爲妖族挑戰歷史中的危險遐想敵。
“請前輩安息。”踏上漆黑島嶼,令那股近乎凌厲之道的鋒銳從戰靴處一層層襲殺本身,葉天帶着敬意低頭抱拳祭拜,忽然眸光一閃,卻像是隱見到了一道金色身影,饒是他也有一分恍惚,可是那一位神將再現?能想象昔日殺落妖族半宙的英勇,他是太古時代劃過的一顆璀璨流星,欲雪蓋世之恥,對他來講他成功了,太古是屬於野心的時代,但他的鐵血與豪情不可否認。
祭拜金將島自然會被妖族看在眼中,這無疑又是具有挑釁性的舉動,已有妖族冷語,這通天戰聖難不成想要效仿落剮神將再立戰勳,率領神軍殺至妖之宇宙內部,滅妖侯,斬妖王,以妖血奠定萬世威名?比起一般的聖者他還真已有一定基礎,妖侯他殺了,宇宙戰場的妖族大據點他也攻陷了,他而今成聖,自將虎視更高處!
葉天則不管那麼多,離開金將島,繼續飛向更遠處的龐大陸地,卻終於見到一塊赫然漂浮在海面上空,周圍層雲簇擁,天弓虹繞,瑞霞無限的大陸,這便是與地洲相對應的天洲。
比起妖洲孤高凌於尋常洲上,這天洲事實上不在更高處,但它生生壓得周圍的海域都下沉,以此烘托出高差,不過即便是妖洲也可謂漂浮海上,然而這天洲真的可稱天,它是完全脫離妖海而懸浮的,偶有驚宙巨浪拍上天洲,這一洲反倒會飄上更高,比起妖洲之傲顯出的是一種飄渺凌然,全洲氣勢也確實如此,展現出的是與地洲截然相反的輕靈。
但要單純歸納爲輕靈似是太簡單了分,當葉天漂浮到與這一洲土地相同的高度時分明望見了一道洲中的不朽聖影,那是一對張開齊天的翼,便像是無窮色幻彩流溢,難以想象的晶瑩中透出的卻是一種霸氣,這是一種要令蒼穹臣服於我的霸道桀驁,無盡信仰環繞那方,中極處顯出的正是真正支柱,天洲之秘超出了輕靈,它要表現的卻是那突破所有桎梏束縛的桀驁張揚!
這座洲是逐天者的領域,選擇從其他洲來到此處的妖族皆是不甘落寞而選擇探險與追逐的輕狂勇者,他們選擇的是不是地洲那般厚重安穩,他們就要拼,要向天辰蒼穹衝擊,這便是天洲的真諦!
每一洲都有自己的規矩,比起妖洲那需要獲得資格方能進入,想要進入天洲的要求便是憑自己的能力飛上懸浮凌海的這方大陸,於是便能見到無數展翼的身姿,所謂龍騰九霄也不過如此,葉天能見到一道道衝擊蒼穹的痕跡,便像是舉世流星,那是絲毫不下於星空的絢爛。
於是葉天便踏上這一洲,如同騰雲般在這一洲之地前行,可以說天洲是接近神界九十九天的,地面之上便涌着雲霧,環繞光霞之美。但又並不相同,彷彿將大洲全面割裂的一條條裂縫唯有飛可逾越,對那些憑自身能力飛上天洲的存在自可跨過,但那些天生於天洲生靈該如何是好?
葉天見到背後生長出燃燒羽翼的青鷹妖青年帶着倔強飛向那看不見到盡頭的深處,乘風騰雲行,一次次振翅爆發出自身的所有力量,將吞納日月天辰輝的一切貯藏爆發,卻終究不敵,帶着黯然的神色落下深處,又是一個滿懷希望的失敗者。
也能見到一羣帶着狂喜神色的妖族乘坐着通體白金的飛舟從狹小石地上起飛,此時一個個喜悅笑着,他們本以爲會永久留在那雲中孤島上,卻想不到竟尋到了遺蹟中的飛舟,他們自是無比興奮地以此作爲載具以求出路,這一艘飛舟也確實可靠,憑藉着數百代積累的能量穿越雲霧,載着這批妖族穿梭前進,但在他們欣喜之時卻有舟旁最機警者猛地瞪大了眼,他望見的是從下方來襲的陰影,還有那像是吞噬天日般的巨大裂縫!
這是冒險之洲,沒有飛行之力的生靈往往只能永久停留在一隅之地,想要前進是何等困難?以飛鳥、飛蟲修成的妖族天生能飛,但他們要飛過的不是百丈,千丈,甚至不是億萬裡,有可能是以星、辰甚至宇爲單位的漫長之遠!這種路甚至沒有目標,雲團迷霧將真相掩蓋,他們只能在迷茫中前行,一旦自身力量耗盡了就將永墜入那不可測的深處,誰知道那是妖海,是深淵,又或者是什麼樣的可怕領域?哪怕自身有飛渡的能力也不代表能在這天洲自由穿行,長期飛行中更有可能遭遇雲中雷電,滅生碎日,隕落風暴、天洲怪物等種種危險,而且飛行速度越快越容易遭遇,即便是一些真正以天稱的天妖都不敢說在天妖可肆意而行,這一洲稱天,有聖禍!
但冒險代表的不只是亡隕,更有機遇,暗金色的流光在雲中穿行,揮手間渾身揚鰭的黑樹般多口怪物血濺着粉碎,從中抓握得雨點般落下的一塊塊蜂窩狀黑石,卻都是極爲珍貴的妖源,足以供一名戰妖修煉千代之久。
又踏過雲團,閃爍着漆黑雷團的雲層內隱藏着的則是黑曜石般的匕首,葉天也將其隨手取下端詳一陣,這是一件真妖器,倘若遇到就可取得,足可見這天洲之天到底隱藏着多少機遇,但這並不是誰都能取得的。
將匕首放回原處,一息之氣將雲團捲走,葉天也見到了在這天空中飛行着的妖族們,他們有的平穩飛行,有的神出鬼沒般詭魅穿梭,時不時進行短距離空間瞬移以免被尋到氣息,也有的極爲霸道地釋放出自身狂野氣息攪動風雲至,主動與那迷霧中猛地伸出爪牙的巨怪悍然搏鬥,血濺長空爲常,他們有身死者悽然化作蒼穹無情的養料,他們有勝利者擊殺怪異,沐浴一身血咀嚼勝果,連本相都露出了也不在意地笑,這是勝的欣然,更是一種生死後對生可貴的詮釋。
也有尋寶者在雷雲中發現了珍貴的雷劍心而喜悅不已,有拍打翅翼竭力掙扎想要擺脫空間裂縫的逃生者與死亡交臂,還有終於從雲霧間下落到一方陸地的冒險者大口喘氣,毫無形象地坐下慶幸。
這就是天洲,只是在這天洲中同樣有着秩序,有着真正超然於這諸多兇險與混亂上的存在,穿行在天雲間的葉天忽地望向前方,那是一道彩芒,彷彿桀驁的笑。
“霸空……”葉天將這兩個字,輕輕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