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蹤

“快把他找到!”分隊長李奇大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狼不會這麼快把他吃的骨頭都不剩!”李奇氣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他不能不生氣。今天是他第一次率隊出獵殺狼,中隊長趙孤城念在他平日做衛士兢兢業業,從來都是不等趙隊長回來就已經備好了熱水,暖好了被窩,一次錯都沒出過,所以特別任命他爲分隊長,率領一百士兵跟隨此次行動。他第一次出征,第一次獵狼,此前一切順利,殺了十幾只土狼,還有七八隻食腐狼,趙隊長的撤退號也響起來了,本來這次行動應當完美收場,結果,他的分隊居然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個人!

如果是被狼所傷也就罷了,這些年裡被狼所傷的人還少了?但問題是,這個人在幾分鐘前還好好兒的,方纔還看到他殺了一頭土狼呢,這一轉眼居然就不見了!這讓李奇回去怎麼交差?說突然消失了一個人?

《吉林城戰狼軍軍規》第三條規定,任何人不得隨意拋棄戰友,除非確定戰友已無法安全迴歸,比如已經死亡或中了狼毒將變成狼人,或者爲戰友的迴歸可能付出得不償失的代價。如果有人違反此條規定,將以命償命。

這一條規定沒人反對。誰都不想被狼活活吃掉,更沒人想變成狼人,問題是,現在不是他李奇拋棄戰友,而是這個該死的“戰友”自動消失!

“這個混蛋叫什麼名字?”李奇憤怒之下乾脆用“混蛋”來代替“士兵”了。

“她叫柳心心!”隊伍中有人答道。

李奇一愣:“是個女人?”

“是。”這一回是七八個人一起回答。

“放開喉嚨,給我喊,讓她快點回來!”李奇喝道。

“柳心心~~~~”

“柳小姐~~~~”

士兵們賣力的喊了起來。

無論是因爲分隊長的命令也好,因爲男人對女人的愛護也好,或者僅僅解釋爲因爲柳心心年青貌美也好,反正士兵們喊的是很起勁的。

“嗚~~~~敖~~~~~~”遠遠近近的,幾頭土狼嚎叫着呼應。

李奇的汗順着額角流下。

這麼喊下去,會不會把大狼羣招來?弄不好再惹出一頭獠狼來,那麻煩可就大了。他們這一回出獵,是看準了大狼羣不在附近才突然襲擊的,要是有大狼羣,別說他李奇,就算趙孤城也不敢隨便出獵。

“排成迴歸隊形!”李奇下令,“再喊一次,然後撤退,你們都看到了,我盡力了!”

士兵們默默的排成迴歸隊形,隊伍形成一個三角形,前窄後寬,外層士兵持盾,中間士兵持刀劍。

“喊啊,我說過再喊一次的!”李奇見士兵們不出聲了,急忙叫道。

“柳心心~~~~”

“柳小姐~~~~”

這一回的喊聲有氣無力。

都已經排成迴歸隊形了,喊又有什麼用?

當然,這不能怪李奇,再停留下去,真的可能招來大狼羣,那時這九十九人就要爲一個人殉葬了,但眼睜睜的看着柳心心一個女子在黑暗中消失在城外,就是活生生的把她拋在了狼羣裡,誰心裡能好受?

“嗚~~~~敖~~~~~~”

狼羣的應喝聲再起,這一回聲音多了許多,也近了不少。

“呼~~~~~嗚~~~~~”

一聲奇怪的狼嚎突然遠遠的響起。一衆士兵人人臉上變色!

“是獠狼!”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後撤!”李奇的心臟狂跳,下命令的聲音都變了調。

士兵們絕對會服從這一命令,沒人想碰獠狼,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隊形移動,向吉林城退卻,才走了幾步,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在~~~這~~~裡~~~~”,隨着喊聲,一個火把點亮,看位置應當離狼羣不遠!

“見鬼!”幾個士兵低聲罵道。

這時候纔回應!而且那位置,誰敢去?天知道黑暗中有多少狼在等着?但一個女人在呼救,這一羣男人就這麼看着?衆人的目光看向李奇。

李奇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撤!”

他纔不管是不是女人,這女人又不是他的女人,他的功名寄託在趙中隊長的身上,不是寄託在一個女人身上!

“李隊長,可不可以讓我去試試?”一個聲音響起。

李奇向人羣中看去,那是一個年青的面孔,臉上現出一絲焦急。

“葉問天,不要發瘋!”李奇喝道,“爲了一個人要搭上我們九十九條人命嗎?”

“我沒有說咱們一起去,”葉問天劍眉一揚,“我是說,讓我去試試!”

“你找死嗎?”李奇怒喝,“你一個人去?想多喂一喂狼?”

“你~~~們~~~~在~~~哪~~~裡~~~~”遠處,柳心心的叫聲再起。這聲音立刻被一陣狼嚎所淹沒。

“點火把讓她看到!”一個組長叫道。

“放屁!”他的上司支隊長怒罵,“沒聽到獠狼在叫嗎?”

那組長臉一紅不出聲了。對付土狼和食腐狼,火是有效的,但對付獠狼,火只能把它引來。

人影一閃,一個人越衆而出,直向柳心心的聲音來處跑去,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閃着白色的光。

“葉問天,你給我回來!”李奇直跺腳。

葉問天根本沒有聽到李奇的喊聲,他的耳朵全力傾聽着前面柳心心的叫聲。他快速的向前跑着,他的身後,戰友們與他越來越遠,黑暗中好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月光仍是那麼明亮,但只看得到前面三五十米,再遠就看不清了,葉問天手裡緊緊握着刀,他的心狂跳,手心在出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了這個女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發瘋,居然臨陣抗命,自己衝出來救人。

但他必須衝出來。

他不能再看着一個女人被狼活活吃掉了。他的心中忘不了他的母親爲了保護他而被狼活活吃掉的情景。

他出生時,這個世界就一直這樣黑暗,聽說,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個久的連最老的老人也只能說“據我爺爺的爺爺說”的時間,據說那時,這個世界還是有“太陽”的,而且那時的世界很發達,很繁榮,有“電”,有“汽車”,而且打仗時用的都是能噴火、能爆炸的武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這麼多狼。直到有一天,有幾位“科學家”開始進行一項“科學試驗”,這試驗是什麼不大清楚,但最後的結果是,這個世界陷入了永恆的黑夜,只有月亮,沒有了“太陽”,而且世界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的狼,這些狼還產生了多個變種,到最後,狼開始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物種,人類文明開始衰落。

人類開始越來越迴歸原始,到現在,“電”“汽車”固然早已不知是什麼,連能噴火、能爆炸的武器也失傳了,有的只是刀、劍、弓,他們用一種黑色的象石頭的東西燒火,他們管這東西叫“煤”,他們只能乘坐馬車,即使是馬車也很難得,因爲馬這個物種已經被狼吃的差不多了。

葉問天本來不住在吉林城,他們起先是住在一個叫“長春”的地方,但長春一片平原,無法防守,狼羣隨意突入村落,他們不得不遷移,最後,葉問天終於來到吉林城。從長春出發時,有一千多人,但最後進入吉林城的,只有十幾人,絕大多數人都被狼吃掉了,甚至有人感染了狼毒,變成了狼人。

葉問天的父親在他出生前就已經在與狼作戰時死去,他的母親則是在遷移途中被狼吃掉的,葉問天是孤身一人進的吉林城。他忘不了他哭喊着被同伴強行拉入城中,看着成千上萬的狼撲上去撕咬包括他母親在內的同伴的情景。

所以,他不能忍受再有人被拋在狼羣中的情景了。

狼嚎聲再起,這一次離他也就百十米的距離。

葉問天陡然停下腳步,站在那裡大口喘着氣。

他該退回去嗎?現在退回去也還來得及,相信隊伍還沒有進城。

第二次號角聲響起。那是趙孤城中隊長下令進城了。如果再有第三次號角,城門就準備關閉了。

葉問天方一猶豫,不遠處又響起柳心心的喊聲:“你~~~們~~~~在~~~哪~~~裡~~~~”

葉問天立刻把“回去”的念頭拋在了一邊。

“我在這裡!”他大吼,向着柳心心的聲音來處狂奔。

火光閃動,柳心心明顯的是聽到了葉問天的叫聲,正向着葉問天跑來,看火光,兩個人的距離也就是百十米。

葉問天才跑了幾步,呼的一聲,一個東西從身側撲來。

葉問天身形疾閃,避開了這東西。這東西落在地上,發出一聲低吼。

這是一頭土狼,大小象一條大一點的狗,尾巴拖在地上,眼中發着貪婪的光。

葉問天迅速向四下看了一眼,還好,只有這一頭狼。

土狼見葉問天站着不動,低吼一聲,一躍而起,向葉問天撲來。

葉問天側身,雙膝微曲,手中刀揮出。

土狼帶着一棚血雨跌落在地上,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地面上落着土狼的腸子。

葉問天輕出一口氣,甩了一下刀,擡起頭打算再找一找,看柳心心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