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蒸汽機在經過三天的連續工作證明自己的可靠性後,周青峰立馬將趙澤連同整個‘革命軍’工程部轉移到金州。這是第一個被轉移挪離前線的部門,比徐冰的行政部還快。
接下來的事就看趙澤和史東了。
‘革命軍’從山東和天津大量購買鐵錠,這些金屬材料從旅順上岸運到金州。史東在金州已經修好了一個大型的鍊鋼爐,各種土法洋法全用上,技術來源於一本鍊鋼的文革小冊子——這種普及技術的小冊子在文革時期特多,水平參差不齊,技校圖書館裡很是不少。
買來的鐵錠含碳量千差萬別,雜質也莫名其妙,質量有好有壞。史東這個礦業部的部長就天天戴着一副墨鏡蹲在爐口,領着幾百號鋼鐵廠的工人進行培訓。在死掉幾個冒失鬼後,所有人都明白鍊鋼也是要遵守基本規則的。
用現成鐵錠進行短行程鍊鋼,可以大大提高鍊鋼效率,節省時間。‘革命軍’爲了在大敵威脅的遼東求得快速發展,缺的就是時間。
原型蒸汽機在被運到金州後立刻被改造帶動一臺鍛機,鋼鐵廠生產的鋼錠會被立刻送到鍛機下進行加工。一臺鍛機的工作效率是一名鐵匠的數百倍,可以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工作。經過鍛造的金屬件可以消除冶煉過程中各種缺陷,優化微觀結構,獲得更好的質量。
在囤積足夠的金屬件後,周青峰便會從蓋州趕到金州驅動那臺數控加工中心,由趙澤親自加工更多的蒸汽機氣缸,鍋爐鍋筒等部件。如此不斷反覆,一臺又一臺的蒸汽機便猶如剪切複製般被製造出來。
“我將其命名爲‘1616型三十二馬力蒸汽機’。”趙澤指着一部醜陋到家的小型機械對周青峰說道:“由於缺乏壓力錶之類的精密部件,我對這東西做了些簡化。它有點笨重,但基本上可以用。目前月產量五臺,主要用來給鋼鐵廠的鍛機提供動力。”
說到自己製造的寶貝,趙澤還是很得意的,“因爲鍛造效率的提升,從山東來的鐵料都不夠用了。史東已經決定開發幾個遼東半島當地的鐵礦和煤礦。他要再建兩座煉焦爐和一座鍊鋼爐,不過最快也要三個月以後才能投產。”
周青峰不太懂技術,卻對‘月產五臺’有些不滿,“能再多生產點麼?”
“這可急不來。我正在建立一個機械廠,一個儀表廠。可這些都需要時間。”趙澤聳聳肩,“所有東西都是空白,整個科技樹上缺的東西太多了,我只能一點點的補齊。蒸汽機下個月最多能提升到月產七臺。限制產能的因素很多,比如操控那臺數控加工中心的只有我一個人,還需要你來配合。我正計劃用數控加工中心製造一些簡易的手工車牀部件,從高級向低級轉化,培訓一批專業的機械金屬加工學徒。畢竟那臺數字加工中心可以很容易的生產低精度絲桿等機牀部件。我們先要取得一定的數量,再來談質量。所以別催,我都有安排!”
說是別催,可週青峰還是皺眉又問道:“啥時候能搞火槍和火炮?”
趙澤再次苦笑:“等我搞定一百馬力蒸汽機,造出更強的鍛機,完成深孔鑽機的製造之後再說。你與其催火槍火炮,不如想想如何搞點化學工業。畢竟有火器之後,我們的火藥消耗會大幅提升,光現在從明軍手裡走私的那點量根本不夠。”
金州的鋼鐵廠非常簡陋,就是工程部搭建的幾個大型木棚。鍊鋼爐佔用了一個木棚,煉製的鋼水倒入模具稍稍凝固後,就會被幾個工人用簡易吊車吊到鍛機的砧座上。蒸汽機帶動一塊沉重的鍛錘往復升高,重重落下,巨大的力量會把鋼錠砸的火花四濺。
光是鍛機本身的各個部件都在反覆的鍛造中被不斷更新,最初鍛錘才幾十公斤,砧座也不怎麼結實。而現在鍛錘重量翻了十倍,砧座也變得又厚又重。鍛造的效果也提升幾倍。工業生產就是有這種不斷複製,不斷強化的能力。
鋼鐵廠的鍛機除了生產加工蒸汽機所需的金屬件,還大量生產武器和農具。‘革命軍’之前購買了不少長矛,現在鍛錘下生產的是半身胸甲和頭盔。這些胸甲厚度在兩毫米,八到十公斤的重量,弓箭和彎刀之類的武器無法破防,普通士兵將拿它們毫無辦法。
想要打破這些金屬胸甲必須是擁有一定修爲的武將。可當‘革命軍’的小兵都開始穿上這種胸甲,周青峰就不信建奴哪來那麼多強悍武將。哪怕是九層修爲,能釋放的術法也是有限的——靈力耗盡,累都能累死那些蠻子,莽古爾泰上來也是白搭。
鋼鐵廠鍛造的胸甲還是半成品,後期將送往甲冑工坊由一些女工配上皮革吊帶和束縛的繩索。周青峰伸手抓起一件後輕輕敲了敲,感嘆道:“可惜我目前沒有好馬,也沒有足夠強壯的士兵,否則就可以玩胸甲騎兵了。”
在冷兵器時代,胸甲騎兵是典型的重騎兵。他們發起牆式衝鋒時敢於衝擊敵人重兵集團,強行突破敵人陣勢,攪亂敵人任何反抗行爲。現在這些胸甲將用來裝備少數精銳部隊,畢竟它們數量還不夠多。
“我還要在冷兵器時代待多久呀?”周青峰吐槽道。
“知足吧,別人想要你這些冷兵器都還沒有呢。”趙澤跟在一旁說道:“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提高產量,拼命提升產量。如果我們的近衛隊全員披甲,那就是一股很可怕的軍事力量了。”
周青峰放下半成品的胸甲,又走到另一臺鍛機面前。這臺鍛機的鍛錘更小,卻用凸輪控制了整整五個錘頭。不斷落下的錘頭鍛造的就不是胸甲了,而是次一級的農具。
遼東半島馬上就要進行大規模的農耕,周青峰正在到處購買耕牛。鋼鐵廠目前要生產上萬個犁頭才能保證即將到來的春耕能順利完成。除了耕犁,鐵鏟,鐵鍬,鐵鋤,菜刀,鐵鍋,這些東西都是目前‘革命軍’急需的。
蒸汽機帶動的鍛錘是日夜不停的工作,每個砧座前就是一名揮汗如雨的鐵匠。周青峰靠近時,正是一班鐵匠在換班。由於工作環境惡劣,鋼鐵廠的鐵匠每工作兩小時就會休息,幹夠六小時就可以下班。
看到換班的鐵匠,周青峰就上前詢問:“幾位師傅,這鍛錘好用嗎?”
換班的鐵匠都赤膊上身,被高溫烘烤的面膛發紅發亮。看到周青峰上前,他們一時躊躇,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下跪。
“別太害怕,我就問問,就當聊聊天嘛!”周青峰故意笑大聲點,讓換班的鐵匠輕鬆些。鐵匠們跟着呵呵傻笑,半天后纔有人開口道:“少帥,這鍛機真是好,力大,勻稱。在這幹活可比我們過去舒服多了。”
一人開口,其他鐵匠當即附和稱是。
過去鐵匠打鐵真是累啊。師傅徒弟一起上,大錘小錘不停的砸,砸半天才能打個鋤頭。當鐵匠必須身體好,必須吃肉油水足。所以能當鐵匠都稱得上富戶,也正因爲如此鐵器就特別的貴。這種狀況一直到兔子建國後都還存在,完全是工業能力底下的表現。
而現在一上鍛錘,鐵匠的勞動強度大大降低,質量還更有保證。他們只需要用鋼鉗夾住鐵錠在錘頭下不斷翻動,幾下功夫一把農具就能成型。生產效率提升幾十倍,勞動強度不到過去的十分之一。
過去一個師傅帶個徒弟一上午能打兩三件農具就不錯了,再多體力受不了。現在一個鐵匠半天功夫能打上百件農具,輕輕鬆鬆還不累——由於鋼鐵廠實行計件工資,所有鐵匠幹了一班還想再幹一班,覺着一天只上三個時辰簡直是造孽。過去哪有這等好事?
“少帥,要不讓我們一天干六個時辰吧。我們真的不累啊!”一名鐵匠說道,“這幹三個時辰就回家,這心裡總覺着不踏實。”
是啊,是啊,是啊,其他鐵匠又是不斷附和。
對於鐵匠們主動要求加班,周青峰卻搖頭笑道:“要幹活的不單單是你們,還有其他鐵匠呢。我們‘革命軍’還在不斷培養更多的鐵匠,甚至到山東和遼西招募鐵匠。活都讓你們幹了,其他人幹什麼?”
“少帥,你可以少僱點人嘛。”開口的鐵匠只想着自己多賺錢。
周青峰卻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們不累,可我卻要僱更多的人。因爲這裡的鍛機很快就會增加,要乾的活只會越來越多。而我這裡多一個鐵匠,我的敵人哪裡就少一個鐵匠,很划算的。”
對於自己的要求被拒,鐵匠們只能訕笑。他們只覺着這鍛機力氣大,效率高,省了捶打的勞累。可他們卻不知道這鍛機的數量將會越來越多,更不知道這工業化的可怕。再過幾百年,兔子都要嫌棄自己的鋼鐵產能——生產這麼多鋼鐵做什麼?又不能吃,又不好賣。
現在周青峰卻苦惱於自己的鋼鐵原材料有限,加工產能也有限。真是越發展越心急,就想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他這裡想搞個大躍進,卻忽然有人前來通報,說旅順來了兩夥人,都指名道姓說是少帥的舊識,特意前來拜見。
“誰呀?”
“兩夥人都是女人帶頭。一個自稱範婉兒,另一個說自己姓袁,卻不肯輕易告訴衛兵姓名。不過姓袁的女子還帶着個很高大的番鬼女人,特別兇的那種。”
周青峰立刻明白是誰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