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李氏的軍隊是從(義州—鎮江)方向過來的,給他們帶路的是鎮江都司毛文龍。這位仁兄今年已經四十一歲了,一直混的不怎麼樣。‘革命軍’崛起後威脅京畿,他不知怎麼通過海路帶了一兩百人溜到了鎮江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準備反革命。
鎮江在丹東東北面,距離建奴,‘革命軍’,朝鮮三方勢力都很遠。毛文龍若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哪裡,誰也不會去管他。可他不虧是個身具亂德之人,越是混亂的地方,他越是能大顯身手。
‘革命軍’佔據遼南四衛,並且大規模收容來自遼東的漢民。目前收容的總數都已經超過百萬,全部都安置的好好的。沒有流民,毛文龍也發展不起來,他試過攻擊‘革命軍’的一些村鎮。可他就那麼點人,混的連叫花子都不如,農莊裡的民兵都能攆的他到處跑。
在發現‘革命軍’這裡沒空子鑽後,毛文龍突發奇想跑去找朝鮮國王李琿,鼓動他派兵呼應大明——你小子非長非嫡,是靠弒兄殺弟,囚母奪權上臺的。大明朝廷對你可是一向不待見。想要大明朝廷的支持,現在就是你表現忠心的時候了。
對於朝鮮的政權來說,明廷的認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則政權合法性就會受到質疑。李琿也是被毛文龍給忽悠的動了心,派出都元帥姜弘立要向大明表表態。只是他們也不想過分招惹‘革命軍’,只想把這次矛盾控制在有限的範圍內。
只是朝鮮李氏的這次出兵卻極大的觸動了‘革命軍’一票穿越者敏感的神經。周青峰就很不爽那些朝鮮人想跟他討價還價的打算,於是乾脆組建‘朝鮮方面軍’帶兵迎戰——爲了防止幾百年後被人說成是朝鮮人,老子現在就把朝鮮給滅了。
朝鮮國力弱,可勞動力資源其實挺豐富。其境內煤鐵資源也多,有名的茂山鐵礦還是個露天礦,開採很容易,就是運輸太難。可累死累活的是朝鮮人,周青峰也就不在乎。總之打一打也有利於穩固‘革命軍’東面的局勢,就當是低烈度戰爭進行練兵了。
當一個旅的近衛隊快速機動抵達丹東地區時,負責偵查的騎兵給周青峰傳來更加明確的消息——那幫朝鮮人已經知道周青峰帶兵殺了過來,他們就龜縮在鎮江方向,大概是想負隅頑抗了。
丹東周圍地形較爲複雜,開闊地少,大隊騎兵機動頗爲不利。這裡人煙稀少,到處都是荒野,道路什麼的也別指望了,四輪馬車很難開進。基本靠人和牲口的腿前進,唯一令人高興的是沿海隨行的蒸汽船幫上了大忙。
周青峰制定作戰計劃時其實想過藉助船運搞敵後登陸,也想過靠騎兵快速突擊,甚至想過是不是夜襲。最後再想想自己近衛隊軍官的素質……
算了吧!
正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周青峰最近對軍事研究越深,對戰爭越是覺着束手束腳。部隊人數多了,指揮能力反而在下降。他對戰敗的可能性考慮的越多,越覺着自己還是不要太浪,保守一點爲妙——還是慢慢平推過去,玩排隊槍斃吧。
這就是從門外漢向菜鳥轉變的過程。那天重新放得開了,纔是變成老鳥。
隨着在丹東方向深入的越來越遠,周青峰推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等他終於磨磨蹭蹭的過了丹東繼續向鎮江進發,對面的朝鮮都元帥姜弘立竟然派人給他送來一封書信——明國之反賊,你是來投降的嗎?
如此狂傲的語氣,很吊嘛!
“這傢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周青峰看過這位都元帥的來信後,只能去問幾名朝鮮帶路黨——他手頭可沒詳實的朝鮮資料,真正是連道路通往何處都不清楚。不過金州有不少逃難來的朝鮮書生,大多是朝鮮國王李琿奪權上位時的失敗者。
不過這些帶路黨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這年頭朝鮮書生的水平很差,他們除了痛罵李琿及其走狗外,基本啥本事都沒有。周青峰都後悔招募這些人。可不招這些人,日後進入朝鮮地界就真的會變成睜眼瞎。
姜弘立下了戰書,周青峰不接都不行。他對送信的使者問道:“滾回去告訴姜弘立,讓他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朝鮮方面軍繼續磨磨蹭蹭的推進,每天只走二十公里。胸甲騎兵展開前衛後衛,保護部隊主力不受干擾。
不過由於道路實在不好走,炮兵部隊沒辦法用馬車拖,只能拆解後用馬馱。彈藥和火藥都不太夠。再加上後勤的困難,整個部隊必須沿着鴨綠江推進,接受蒸汽船的補給。
從丹東出來走了四五天,周青峰纔像蝸牛般挪到鎮江。鎮江是個很小的城池,城牆低矮,破舊,多年沒有得到修繕。他在城外五公里處紮營時,又接到了姜弘立從城內發來的戰書——明國之反賊,我已久候多時。你大膽來攻吧,我要與你決戰!
“這個傻逼。”周青峰把戰書踩在地下直接跺爛,“老子剛來就想決戰?我纔不呢。我先要做好準備。”
五千人馬,每日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消耗大量物資。一艘蒸汽船從旅順調過來負責沿途供應。周青峰一邊安營紮寨,一邊派出三翼機想去丟炸藥包。
沒想到對面的朝鮮人竟然飼養了幾頭大型鷹隼。天空之上又難以施展術法,駕駛三翼機的葉娜被攆的到處飛,只能退回來。朝鮮人則打算夜裡派巨鷹來襲營,結果碰上近衛隊的軍陣防禦,以及把旋翼丟上天的‘天擎’——一頭巨鷹成了周青峰的加餐野味。
雙方的空中力量都沒佔到便宜。
周青峰覺着這些棒子好像沒想象中那麼不堪哪!於是他在立營後讓全軍好好休息了一整天,同時還派出大量騎兵對周圍的戰場進行偵查,確認對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埋伏——結果是沒有,一萬多朝鮮大軍就窩在鎮江城內。
好吧,攻城就攻城!
老子也不會怕。
周青峰這次帶來了整整六個步兵營,還有一個獨立的炮兵營。可由於道路實在不好走,拆開用馬馱的1617甲式營屬火炮也難以跟上步兵。只有一個更小口徑的騎炮連勉強不掉隊。
在紮營的第三天,周青峰好歹把後續跟進的火炮收攏。近衛旅出營進發,在騎兵的保護下迅速向鎮江推進。頭前三個步兵營輕裝強行軍,以極快速度出現在鎮江城外,並且進行列陣。
周青峰的行動完全被敵人的巨鷹監控,趕不走只能隨它便。幸好這些巨鷹還沒大到可以馱人丟炸藥的地步,否則周青峰就要很頭疼了。而敵人事先得到消息,居然放棄城池的保護也出來列陣決戰。
等到雙方面對面,眼瞪眼,周青峰就發現這些朝鮮人爲什麼要出城?因爲他們的兵種竟然全是火銃手——近衛隊的步兵方陣中好歹還有五分之二是長矛手用於近戰。對面的朝鮮人者全體使用火銃,還是火繩擊發的。
周青峰看到這種極端的兵種佈置真是被氣樂了。他暗想:老子要是颳風下雨的時候來,你們是不是打算就此投降?因爲火繩槍對天氣要求太高了。
三個步兵方陣排開,周青峰並未立刻發起攻擊。因爲道路通行限制,後方還有三個步兵營還要大概半小時才能就位。倒是已經就位的步兵營中配屬的騎兵集合成一個連,他們攜帶了兩門騎炮,正虎視眈眈的佔據戰場一旁的矮坡,隨時迂迴側擊敵人兩翼。
朝鮮的大軍一萬多人,兵力明顯要比周青峰多得多。手握三個步兵營的周青峰只有一千五百人列陣。看上去隊列就單薄的很。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後悔,自己這樣莽撞的發起攻擊是不是太輕敵了?
“這些朝鮮人的戰兵數量很多,至少有八千以上。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騎兵和炮兵。可老子的炮兵還在後頭沒趕上來。騎兵更是隻有一個連,不到百人。”周青峰騎在‘狗肉’背上,拉長望遠鏡掃視敵人的佈置。
而在對面數百米外,殘破的鎮江城頭上。
朝鮮都元帥姜弘立正在哈哈大笑,他從身邊一箇中年將領樂道:“這就是把大明上國打的狼狽不堪的‘革命軍’反賊?他們就這麼點人也敢來硬撼我萬人大軍,膽子未免太大了。”
中年將領穿着明朝武將官服,對眼前的場景又尷尬又興奮。他便是搞出這次戰鬥的鎮江都司毛文龍,借朝鮮大軍來此就是爲了搏一把。眼下在他看來,這次真的要搏成功了——‘革命軍’肆虐京畿,令朝中大臣束手無策,卻竟被我尋着機會給破了。
“姜元帥,這夥反賊目前立足未穩,人數不多。我們當立刻殺過去,贏得頭陣!”毛文龍也是摩拳擦掌,他手下人數不多,卻也想出去搶一搶功勞。“我願與元帥一起出擊,擊破此賊。今日大功可成,我大明絕不吝嗇封賞。”
姜弘立也是樂得一鼓破敵,急令約莫兩千人馬正面向前推進,同時在後頭佈置一千人的預備隊隨時可以壓上,此外又讓一千人馬從側後迂迴。命令下達後,大隊大隊的朝鮮火銃手就排着亂糟糟的隊列出擊。烏壓壓的一片人頭涌了過來。
對於敵人的陣型變化,周青峰在望遠鏡裡看得真切。他命令葉娜帶着自己的親軍衛隊連同一個連的騎兵去對付迂迴的朝鮮火銃手。他自己則將三個步兵方陣拉成極其寬大而單薄的橫排隊列,準備硬抗兩千朝鮮火銃手的攻擊。
近衛步兵中的火銃手列成三排,快速的從子彈袋裡抓住定裝的紙包火藥在口中咬破,倒進槍管中。緊跟着便是裝入彈丸,用通條塞緊。最後將引火藥倒進藥池內,再將蛇杆上夾着的火繩點燃。
這些還只是大量裝備的火繩槍如此操作。而葉娜帶着的親軍士兵則大不相同,他們和騎兵一起構成一條更加單薄,更加脆弱的戰列線。可他們拿出來的卻是用‘路霸’殘骸打造的……燧發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