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話 再見了，蔚藍的故鄉
在那麼狹小的空間下，顧醫想回避都不行，他嗅着對方的少女氣息，頓時感覺心潮澎湃，呼吸也加重了。
林雨薇看破了他的心思，不由覺得好笑，便問道：“顧連長，你覺得我好看，還是唐菲好看？”
顧醫被這個問題給問懵了，好一會纔回答道：“你們各有千秋。”
“哎……”林雨薇嘆道，“和一個小姑娘各有千秋，那我還真是失敗呢。”
“可能我的目光迥異吧。”顧醫解釋道，“也許以大衆的審美來看，你是獨一無二的。”
“是嗎？”林雨薇笑嘆，“可惜啊，我對大衆的好感麻木了，女人嘛，只想爲一個人美麗，那就是自己最心愛的人。”
顧醫現在沒興趣談情情愛愛，他只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了，還是談談正事兒吧。”
林雨薇對他的態度有些失望，但並沒往心裡去，而是說道：“你有什麼問題抓緊問吧，我陪不了你多久。”
顧醫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她也算念及舊情纔來陪他一會的，於是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
“林少尉，從第一天認識你起，你就在撒謊對嗎？”
“對。”林雨薇直言不諱道，“什麼北都軍區特工連，什麼刑警，什麼少尉，都是騙人的，我真實身份是火星安全局附屬星河艦隊的一名普通機師。”
“那被張伯恩綁架也是演戲？”顧醫接着問道。
“半真半假吧。”這次林雨薇回答得不太透明，“我可不知道你們有喵喵號，更不知道你和外星人有關，因此也不存在預謀，不是嗎？”
顧醫覺得這話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也許她當初真的落難了，自己碰巧救了她，她也碰巧發現了喵喵號的秘密。
他沒有責怪她以怨報德，如果自己站在她的立場，可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爲這個關乎大義，是軍人的基本職責。
本想接着問一些關於情報方面的問題，但他脫口而出的卻是，“怎麼樣，新的身體還習慣嗎？”
“不是很方便。”林雨薇付之一笑道，“身體機能都退化了，但還是感謝你，我以爲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呢。”
“別謝我，因爲那時我把你當成了朋友。”顧醫這句話說得有些冷漠，言下之意是，現在已經不當你是朋友了。
“沒事，你可以恨我、罵我，甚至打我。”林雨薇正視着對方，“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越陷越深。”
“我的事，你憑什麼插手？”顧醫有些沉不住氣了，“我不需要你同情！”
“顧醫，你被騙了。”林雨薇勸道，“唐菲在利用你，我也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的小心思了，她簡直是個魔鬼！”
“不許你這麼說她！”顧醫大聲道。
“不，你要聽我說！”林雨薇接着說道，“你不能被她天使的外表給矇蔽，她的野心很大，她要獨吞玻色石，她甚至想要統治世界！”
“是啊，那又怎麼樣？”顧醫依然選擇信任同伴，“我心甘情願爲她賣命，幫她統治世界，那又怎麼樣？”
“所以你是糊塗的！”林雨薇也有些着急了，“你看看，馬團長他們跑得一乾二淨，就留下了你，她想讓你混到我們中間來，然後趁機偷她的喵喵號，我說的對嗎？”
顧醫不由心中一怔，想不到唐菲的計策早就被識破了，但表面上依然故作鎮定，“完全正確！這有什麼錯嗎？難道你家被盜竊了，你就這樣無所謂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雨薇解釋道，“之前你被馬團長囚禁，她故作不知，如果不是喵喵號被劫持，她會來救你？她早就把你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胡說！”顧醫不由伸手箍緊了她的肩膀，“警告你，別挑撥離間我和她的感情！”
“我說的，都是實話。”林雨薇毫不抵抗，“你那麼在乎她，無時無刻不想着她，而她心裡有你嗎？她會不知道你的感受？我不信，女人是敏感的，她一定知道你喜歡她，你離不開她，而她呢？義無反顧嫁給了別人，還有了身孕。”
聽到這裡，顧醫鬆開了手，淚水沒骨氣地滑落，也許他可以無數次安慰自己，麻木自己，但這話由旁人說出來，他就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委屈和痛苦了。
林雨薇推波助瀾說道：“我懷疑，她的丈夫也是被她害死的，看看她如今的顯赫地位，這不難猜測，所以說了，顧醫，你繼續和她在一起，只會一次次受傷害，一次次被當槍使，所以……離開她吧。”
“不……不！”顧醫當即否決到，“我愛她，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笨蛋！”林雨薇着急道，“我的話你不懂嗎？只要你在法庭上澄清與她脫離關係，你就能被減刑，要不然，你就準備等死吧！”
“謝謝你的好意。”顧醫語氣平和了許多，“林小姐，我之前就說了，我們的理念不一樣，因此別用你的想法強加與我，我也不用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你，這樣可好？”
林雨薇頓時語塞，對方這話明擺着就是說，他們兩人性格、觀念以及信仰完全不同，這無疑是對她打擊最大的，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又說錯了？
這時星艦啓動了，可以感受到發動機帶來的劇烈震動，據說星艦在飛出大氣層前，會產生微量的次聲波，這對火星人沒有影響，而對地球人卻是致命的，因此纔有了這個隔離艙。
窗外景物在飛快變換着，平流層與對流層的雲一閃而逝，很快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天空也由藍色變成了黑色，星光佔據了幾乎整個視野。
顧醫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太空，但感覺完全不一樣，因爲打開隔離艙門後，他發覺自己飄起來了。
“哇……這就是失重？”他驚訝萬分。
“是啊，喵喵號上不會失重，我也很好奇呢。”林雨薇的長髮成了開花狀，她忙拿出梳子來梳理。
顧醫跑到窗口向下張望，只見地球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再縮小。他有一種預感，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了家鄉了。
突然，他開始思念起了過去的朋友，特務連的戰士們、李狗蛋、劉紅妹、甚至是過去的敵人，肖龍廣、張伯恩還有馬團長。
是的，他們即將永別了，還有屬於那個蔚藍的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
林雨薇來到他身邊，陪着他一切欣賞着地球的背影，她安慰道：“放心，你還會回去的，等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是指什麼？”顧醫問道。
“戰爭、危機、移民。”林雨薇用六個字概括了這一切。
“哎……”顧醫不由長嘆一聲。
“你嘆什麼氣？”林雨薇問道。
“我作爲一個軍人，不能爲國效命了。”顧醫回答道。
接着，他拿出了郝連長給他的九二式手槍，一遍又一遍撫拭着，心中感慨萬千，他能在一個那麼遙遠的地方，繼承特務連的軍魂，繼續帶領大家前進嗎？
林雨薇見狀，也拿出了一把槍給他。
顧醫接過一看，是自己原來那把*****，他不解道：“難道作爲囚犯，我還能帶槍？”
“男人爲什麼不能帶槍？”林雨薇玩味一笑，“再說這種**武器在我們那兒不算違禁品，因爲它傷不了任何一人。”
顧醫將兩把槍都收了起來，這種東西以後沒有實用性了，但是可以留作紀念。
“對了。”他問道，“你們和馬團長不是一夥的吧？”
“是啊。”林雨薇回答道，“我們隸屬於火星當局，而馬團長則是幫****。”
“哦，原來你們火星人也不團結啊。”顧醫幸災樂禍道。
“不團結這個特徵已經寫到人類基因裡了。”林雨薇也自嘲道，“所以，人類社會需要專制，需要一個擁有絕對威嚴的皇帝來統治。”
“秦始皇時代嗎？”顧醫笑道，“但這個王朝夠短暫的。”
“是啊，但秦朝卻是對華夏文明影響最深遠的。”林雨薇分析道，“你看西大陸，曾經的大羅馬帝國也很輝煌，可惜只延續了八百年，同一時期的華夏文明卻延續了兩千年，雖然幾經分裂，可是最終都會統一，而西大陸的大一統局面卻一去不復返，你可知爲什麼？”
顧醫搖了搖頭，“我這種初中文化的人，怎麼會懂這個？”
“因爲秦朝的專制，”林雨薇繼續說道，“當時華國語言文字五花八門，宗教學術各執一詞，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纔將文化統一起來，只尊儒家一派，如果當初不那麼做，今天的西大陸就是華國的寫照。”
“好像有點道理。”顧醫點了點頭，“這就是專制的結果嗎？”
“是啊，或者叫家長制。”林雨薇說道，“人類社會就是這樣，都希望獲得民主、自由，但這樣會造成個性化過剩，偏執化富餘，雖然文化藝術會得到空前絕後的發展，但整個文明卻只退不進。”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像螞蟻那樣生活嗎？”顧醫問道。
“是啊，那樣纔是強盛的根本。”林雨薇眼中充滿了無限嚮往，“特別是面臨現在這樣的危機局面，大家應該擰成一股繩。”
“我不希望。”顧醫又和她唱反調了，“生活在這樣的地獄，我寧可選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