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我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一股熱流在流逝,彷彿是生命在流逝一樣,我似乎能聽到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在離我遠去。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我下意識地就用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我想要知道我的寶寶還好不好。
我的手被另一雙手緊緊地我住,我偏頭去看,是婁清寒。
我師徒扯出一個微笑,但是我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原來連笑都變成了這麼一件艱難的事情了。
婁清寒撫慰我說道:“歡顏,你纔剛剛醒來,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說着婁清寒幫我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
我搖了搖頭,輕輕開口:“清寒,我不想休息,我還有事情要對你說,你先聽我說完,你一定會開心的!”
我迫不及待先要和婁清寒分享我們已經有寶寶的這個消息,但是婁清寒卻很強硬地開口:“歡顏,聽話,有什麼事情在說!”
婁清寒的話讓我斂住了笑意,我沉默了,良久,我纔再一次開口:“清寒,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孩子沒有了是不是?”
我的話剛說出來,婁清寒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我知道,這是真的,孩子真的沒有了,我才知道自己懷孕,現在就要面臨失去孩子的痛苦。
婁清寒不說話,他默認了。我有些死心地閉上了眼睛。我以爲我的寶寶會很堅強,可是我忘了,他還只是一個未成形的生命,他很脆弱,需要我的呵護。
而我居然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是我的失責,我沒有保護好他。
明明在商場裡我還承諾要做一個好媽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好好保護寶寶的,結果我還是沒有做到,一想到這些,我就忍不住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
我聽見婁清寒痛楚地開口:“歡顏,你不要這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不要太傷心,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我拼命咬住嘴脣,但是眼淚還是一直在流,我睜開眼睛看向婁清寒:“清寒,我怎麼可能不傷心,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有多驚喜,我甚至還在想,他會是長得像你還是像我!”
婁清寒聽我說着,也是眼圈泛紅,但他還是強忍着痛楚勸慰我:“好了好了,歡顏,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一切都過去了!”
我知道婁清寒的這話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心裡還是不舒服,我忍不住坐起身來朝他吼道:“怎麼可能過去了?不會過去的!這永遠都是我心裡的痛!”
婁清寒一把摟住我,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後背,試圖讓我冷靜下來,而我在婁清寒的懷裡哭得更加肆無忌憚。
“清寒,我本來準備等你回來就告訴你這個消息的,我想你一定會高興的,我還想着,要是一個女兒的話我一定會把她打扮成一個小公主,要是兒子的話,他肯定性格隨你,很酷很酷!”
“清寒,我明明都想到了那麼遠的將來,可是他爲什麼只能陪我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我在婁清寒的懷抱裡無助地哭泣着。
婁清寒被我說得也是一臉痛楚,但是我已經這麼傷心了,他必須堅強。
我哭着哭着,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婁清寒摸了摸我的臉,心疼地說道:“歡顏,我知道你一定回事一個好媽媽的,沒關係,我們還會有機會的!”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聽什麼,我執行那個自己好好的安靜一下。婁清寒一直在說我們還會有機會,但是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於我的意義,這是我面對未來一切困難最大的勇氣。
我給自己一個月的期限,我可能會有所動搖,但是當我得知我有了寶寶的時候,什麼動搖的心裡都沒有了,我告訴自己,我一定是會堅持下去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沒了,我彷彿就此失去了堅持下去的意義。如果不是我的堅持,或許這個生命還會留下來,即使他沒有爸爸,但是我還會一樣的愛他,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婁清寒似乎還在說些什麼,但是我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了,我無力地搖了搖頭,然後輕輕開口:“清寒,求你了,不要再說了,我好累,你走吧!”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婁清寒的聲音終於停止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婁清寒說話用了求這個字,這其中的絕望只有我能體會。
婁清寒聽了我的話之後,握着我的手僵了好長時間,我默默從他的手心裡抽回我自己的手。
婁清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歡顏,你讓我走是什麼意思?”或許是婁清寒也覺得他問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僵硬,於是緩和了一下口氣,道:“歡顏,你累了就好好睡覺,我在這裡安安靜靜地陪你!”
我聽到這話卻更加難受了,婁清寒越是將自己的姿態擺低,就越顯得我有些無理取鬧,但是此時此刻我真的不想見到婁清寒,也不想聞到他的氣息。
因爲只要有他在,我就會想到那個離我而去的孩子,想到一股鮮血從我體內流出的場景,殘忍而且痛苦。
所以我還是壓抑不住我的情緒,“你走啊我讓你走!只要你在這我就會心裡憋得慌,我就會想到那個孩子,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走!”
我手指着病房門的方向,朝婁清寒發着火。
我看到婁清寒的臉色也隱隱地變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是憋了回去,好言好語地和我說着話:“好了,歡顏,你現在不能生氣,要好好養身體!”
婁清寒說着想要握住我的手,我卻冷着臉色一把打開了婁清寒的手。
這下子,婁清寒終於被我激怒了:“夠了,夏歡顏,孩子沒了你以爲我不傷心麼?但是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什麼程度?你爲什麼不問問自己孩子到底爲什麼會沒有?”
婁清寒一股腦兒地將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當他說完之後,明顯地愣住了,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說道:“歡顏,我,我剛剛是氣糊塗了,你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好不好?歡顏?”
我愣愣地看着婁清寒,看着看着我突然就笑了。婁清寒則是一臉擔憂地看着我,我有些自嘲地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淚。
“清寒,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原來在你眼裡,孩子沒了是我的責任!”我看着婁清寒,有些苦澀的開口。
婁清寒聽我這麼說,趕緊解釋:“歡顏,我剛剛意識口快,我不是這麼新娘的,孩子沒了,我們都很傷心,這是一個意外,不是誰的責任!”
“清寒,是傅雅和你說了一些什麼吧!”我打斷婁清寒的話,看着他的眼睛質問他。
聽到我提傅雅的名字,婁清寒一瞬間恍惚了一下,就是這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我忍不住涼涼地笑了一下,低低呢喃了一句:“原來如此!”
我的聲音很低,帶着一股絕望的落寞。我自暴自棄道:“是啊,都是我的錯,孩子沒了都是我的責任,反正就算孩子出生了也得不到承認,還不如不要了!”
我忍着心裡的痛說出着讓我撕心裂肺的話,婁清寒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說道:“歡顏,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在說一遍!”
我此刻的淚意已幹,我定定地看着婁清寒,有些麻木地說道:“我說,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到來,你都要和傅雅結婚了,這個孩子還要他幹什麼,就算不是現在,我遲早也會不要他的!”
我承認我現在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所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發泄着,而婁清寒聽到我的話,一臉心碎的表情。
痛苦地看了而我好久好久之後,婁清寒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然後說:“歡顏,你果然還是不相信我!”
說完這句話之後,婁清寒涼薄地笑了一聲,然後慢慢轉身往後退,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婁清寒停住了步子。
沒有回頭,他背對着我開口:“歡顏,你知不知道當我知道我們的孩子沒有的時候我恨不得想要殺人,但是你現在告訴我,這個孩子本來就不該出生,歡顏,說好的相信我呢?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一點信任!”
我聽到婁清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緩緩開口:“我掐着傅雅的脖子問她做了什麼的時候,她說,是你想要知道我到底是爲什麼會答應和她結婚,她告訴你,是我想要婁氏的繼承權所以妥協了。”
我默默聽着婁清寒的話,婁清寒如果此刻回頭的話,會看到我的眼淚在無聲的流着。
“傅雅說,你相信了,所以你和她發生了爭執,一不小心踩空了樓梯。”婁清寒此刻的聲音有些悠遠,讓我捉摸不透情緒。
嘆了一口氣之後,婁清寒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因爲你說會相信我,歡顏,我現在依舊不相信她的話,可是歡顏,你真的相信我嗎?”
婁清寒幽幽地說完這句話之後,終於離開,病房的門被關上,隔開了兩顆心。
我終於可以放肆地哭了,剛剛一直在咬牙忍住聲音。我看着婁清寒遠去,好想喊他回來,我想要告訴他,我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就算在樓梯間裡,傅雅說了那麼多,我都是選擇相信他的,但是我張了張嘴,所有的話都被哭聲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