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軍場內空空蕩蕩,人潮洶涌已是追憶。
拓跋雲端獨自站在擂臺之上,望着場內的風與寒,他的心被縛上了鎖,一把他親自戴上的束縛心靈的鎖。
比武場上輸贏並無定數,拓跋雲端這種豪爽之人斷不會爲了失去新人賽冠軍的頭銜而鬱鬱寡歡。他感受到了一個棋局,一個很大很大的棋局,很多人都在這個棋局之中,包括他自己。
操持棋局的人,是他的親人!
一幕落,一幕起。一幕又一幕,演繹了屬於每個人的故事。
南苑,一間上房內。
歐陽震面前只有兩個人,正是夏冰與楚葉。
唐國其餘參加新人賽的選手們均由一路同行而來的高手護送離去,悄悄返向沙煙關。
包括最後上場的唐國的三位武者,也已經被最後一位撕裂五道的高手保護着離城而去。
目前,唐國此次派駐新人賽的人員中尚留在雪國的,只剩歐陽震、夏冰與楚葉。
歐陽震叫二人坐下,他看着窗外站了起來,揹着雙手開始繞着屋子轉圈。
“分開走是最明智的選擇,也是最無奈的辦法。不能讓他們一網打盡,可也會削弱我們整體的實力!”
歐陽震停下了腳步,壓低了聲音。
“現在外面全是雪國的密探,我們只能鋌而走險!”
說着,他拿出了三套衣服。
“你二人趕緊養傷,只能給你們三個多時辰的時間,之後換上衣服,我們丑時出發,趁夜色趕往沙煙關。”
一大堆營養品已經在桌上等候,楚葉與夏冰早已經用完晚飯,稍作調整後便開始服用紫金丹,運氣調息後,繼續服用藥品和補品……
一個時辰後,二人的傷勢逐漸好轉,恢復了二層左右功力。
楚葉和夏冰開始進行各自獨有的修煉,二人均有一些秘術。
夏冰的魂魄也非常人,自然會有一些獨到的體悟。
現在三人還在同一個房間內,歐陽震在爲他們護法!
楚葉運轉獨特的呼吸法,縷縷白霧開始滋生並氤氳在他的身上,這種景象很是奇異。歐陽震不禁皺了皺眉,他才發現,楚葉一直不喜歡和他睡一個屋的原因。
夏冰的頭上也有淡黃光暈繚繞,雖不及楚葉的氣盛,但能感覺得到,她也在快速恢復!
一個時辰後,二人緩緩睜開雙眼。
“很好,知道停止是很難得的。不能一味求快。”
歐陽震滿意地看着兩位弟子。
現在,他們恢復到八層左右。
如果讓他們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天起牀後,會完美如初!
“不要操之過急,現在,馬上睡覺!”
歐陽震是不可能睡的,他還要守護唐國的未來。
“遵命歐陽先生,您也休息一會兒吧!”
楚葉說着就要上牀,好像想到了什麼。
“夏冰,歐陽先生叫咱們倆睡覺,快點!”
楚葉掀開被子,脫下鞋,身體向內使勁湊了湊,好騰出地方給夏冰。
“對了,你睡外面會不會掉地上!”
楚葉一臉的無知懵懂。
夏冰沒有答話,靜靜地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你好像應該下來!”
歐陽震將楚葉安排到了桌子邊睡覺,夏冰自然要睡在牀上。而他則拿了一把椅子靜坐在窗邊。
他看着今晚的夜空,雪國的夜與唐國的好像啊。
是啊,都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同一片天空下,卻有不同的世界。
夜空很美,圓月橙黃,星斗列陣,晚風輕柔,忽有一道流星劃過……
丑時已到!
三人都換好了服裝,均是雪國的服侍,他們現在的身份是一位父親領着兩個孩子到唐國走親戚,順道做些小生意。
三人輕關店門。南苑內寂靜無聲,人們都已睡熟,還能隱約聽到夢囈和呼嚕聲。很多雙在暗中的眼睛也已經困頓了。
他們沒有走大門,而是悄悄去了馬廄,緩解疆繩,摘下銅鈴,就像三個幽靈一樣消失在了南苑後門外的夜色中。
他們必須趕緊出城,如果天亮後再想出城,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眥國的新人賽領隊,兵部侍郎阮行早已經派人通知歐陽震,雪國應該在最近要開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據他們分析,不像只是侵擾沙煙關這麼簡單,雪國很有可能要重新挑起戰爭,那麼,新人賽中嶄露頭角的年輕才俊們必定會成爲捕殺的對象,抑或所有參加新人賽的他國人員都會遭到滅殺!
歐陽震聯想起本次新人賽的種種經歷,從籤生死狀到團體賽,雪國的目標都是最大限度地削弱選手們的體能。面對這些天才,雪國不敢按常理出牌,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歐陽震又想到了眥國的陸浮生,他被保護起來了,眥國可以不要新人賽的成績,但必須爲眥國保有希望。
想到這,“籲!”
在一片樹林當中有一條羊腸小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這路不但崎嶇不平,還鮮有人至,特別是在夜晚,陰森恐怖,更是無人敢行。
樹林中停着三匹馬,馬上三人正在說話。
“怎麼了,歐陽先生?”
“我們好像走錯方向了!”
歐陽震回拔馬頭。
“沒有錯,您讓我們背熟雪國與唐國的地圖,特別是雪國前往沙煙關方向的山山水水,我們全都記熟了。這條路沒有錯,穿過之後便可繞至燕州城門口。”
這條路是他們早就選擇好的路線。大半夜的,三匹馬在街上狂奔,誰都會生疑。
選擇這條小路,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城門附近。
“現在我們剛進入小樹林不久,還來得及!”
歐陽震看了一眼前方未知得有些空洞的樹影。
“前面一定有埋伏!我們轉回大路,走正街!”
楚葉夏冰在逃跑方面一點經驗都沒有,幸虧歐陽震常年在邊關,深諳此道。在追逐與躲藏之間不知玩了多少年。
三人原路返回,剛出樹林,歐陽震勒住馬頭。
他下馬將三匹馬的馬蹄上綁好棉布,裹得太薄不起作用,太厚則影響馬的前行。歐陽震哈腰擺弄了一會兒後,幾人重新上路。三匹馬疾速而過,只有呼吸的聲音在大街上留下些熱氣。
樹林的另一端,七名黑衣人等了很久,還是不見人影。
“他們今晚會不會不走了?”
“也有可能,不過,從他們房間查出的地圖來看,這條路是他們反覆確認過的。再等等吧!”
“他們會走大路嗎?”
“估計不會那麼傻吧!”
幾人又耳語了一陣,便不再出聲。
他們都是掙斷枷鎖的強者,最弱的斷了三道,爲首的掙斷了六道!
這些強者在暗中偷襲,如果楚葉他們從此經過必死無疑!
這些黑衣人之所以沒有選擇在客棧附近動手,是怕不能一擊致勝,畢竟歐陽震的實力還是非常強的。還有,他們不知唐國還有多少高手潛伏在雪國。如果雙方纏鬥起來,打鬥聲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小樹林的盡頭是一塊天然的獵殺之地,十名高手在暗中突然出手,誰也跑不了!無人知曉,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又過了一刻鐘,爲首的黑衣人感覺不對,“你們五人從南苑前的大路走,一直到城門,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頭領,如果還是沒有呢?”
“問問守備之人,你五人可以出城直奔沙煙關。這一路上都有我們的人。”
“遵命!”
五名黑衣人躍下樹梢,腳剛探到地面,便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此五人中最強的掙斷了五道枷鎖!
而他們只是其中的一個小隊,拓跋宏派出了數支隊伍出城截殺!
蘇慕老相國今晚難眠,他在等待着各路的信息。
相國府外,一匹戰馬嘶鳴,不一會兒,一名軍卒跑了進來。
“啓稟相國,黑焰軍在沙煙關附近截住了眥國的一小支隊伍,斬殺新人賽選手二名,擒一名選手,一名五道枷鎖者!”
“好,你下去吧,告訴吳鎮天統帥,此等小事可交由燕羽衛去處理。黑焰軍現在要注意休息!”
“諾!”
軍卒磕完頭後退出相府,騎上戰馬向着沙煙關附近奔去。
“該您了,相國大人。”
蘇慕正在與一位女子對奕。
這名女子十八九歲,容貌俊美,眉眼中頗有幾分嫵媚之色,即使是在思索棋道,也像是在眉目傳情。
她秀髮高綰,一根鳳釵金光閃閃地插於髮髻間。
此女子乃前朝後裔,現在獨孤家的唯一血脈,獨孤婉兒!
“你這棋局下得好大呀!”
蘇慕看着黑白相間的局勢,眉頭緊鎖。
“那也沒有相國大人與雪國拓跋家族謀劃得棋局大呀!”
獨孤婉兒紅脣輕啓,明眸皓齒送來了暖風般的話語。
“哈哈哈,老夫只是盡力下好眼前的棋局,至於別的棋,我老了,無能爲力了!”
拓跋家滅掉了獨孤家,掌握了雪國的無上權力,蘇慕雖爲拓跋家的老臣,但與獨孤家卻始終有着絲絲關聯。
蘇慕的祖上承受獨孤家恩惠,當時因爲一時貪念,其祖上犯了重罪。幸虧獨孤家經營的商鋪拿出了海量銀錢,上上下下買通了幾十人,纔將必死之罪,設爲降職罰奉處理。時人都以爲是蘇家有錢,其實是獨孤家出手相助。
獨孤家這麼做也並不只是出於朋友情誼,而是看中了蘇家的未來,他們是在投資,希望蘇家能夠權傾朝野,那時,他獨孤家方有可能重整旗鼓,東山再起。
在權與錢之間,孤獨家選擇了先得到錢,再換權!
南苑門前的寬闊路面上,三匹馬疾馳而過。稀疏的燈火中,有人看到了溫暖,有人看到了方向,也有人想到了家鄉的燈光!
一路暢通無阻,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很快,三匹馬跑到了燕州城門不遠處的街巷拐角。
三人下了馬,歐陽震又將三匹馬上的棉布解下,馬兒一聲短促的低鳴,似乎是在表達對這位主人的不解。
三人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裝,穩了穩心神。
從這一刻起,他們就是雪國人,就是要去唐國走親戚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三匹馬慢悠悠的來到了城門口,門前守衛睡眼惺忪,丑時了,人困馬乏。
還真有幾個趕早路的行人在城門前排着隊,歐陽震領着楚葉和夏冰不緊不慢地來到了人羣之中。
“做什麼的?”
“我們要去走親戚,順道帶着兩個孩子歷練一下,做些小生意。”
歐陽震含着笑,彎着腰,像常年在外經商的老油條。
“官爺辛苦了,這天太冷了!”
歐陽震說着,那位官差不知不覺間手中多了二兩銀子。
“我們着急去看一批貨,還望通融一下!”
官差的笑容把滿臉肥肉擠得無處安放。
“起這麼早做生意,真是不易,過去吧!”
歐陽震所說的可都是雪國的方言,所以官差並沒有難爲他們。不過,歐陽震看今天這陣勢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鬆懈,似乎檢查得比以往要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