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複雜難言的目光使他平靜的聲音、平常的語調更加掩不住心緒起伏的傷感,而他側轉身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心痛在強制保持兄弟間淺淺隨意的僵硬做作中,顯得愈發悲哀。
上官玉辰像看到了某種熟悉的傷心情景,那隱隱約約的深刻讓他的心微微一顫。
相信,這個詞在自己與八哥之間便如一幅青山俊麗、綠水常繞的山水圖,那山依水傍的畫面,經多年的悉心刻畫,早已深深印在自己心裡,那是一種秀麗溫馨卻真真切切埋在身體裡的感覺。
他的目光懶散一些,視線依然停留在上官子然臉上,忽然間不知是應該相信八哥的話,還是願意相信八哥,他垂下眼簾,目光落在地上的風雷鞭上,可鐵骨錚錚的忠誠更不容置疑,這其中……
空闊的院子裡,輕淺帶着寒意的花香飄蕩在四處起伏着的呼吸的霧氣中,他心中不由產生些許紛亂。
而上官子然的話落在公儀無影耳裡卻是另一番意思,十四有十四你的相信,辰哥若不相信,怎麼會將四獸令放在他的手裡?
這麼說分明就是要辰哥細作考量,此事說不定暗有文章——可令在八哥你的懷裡,人也死在你派去的人手上,況此事天知地知,只有你與本王二人知道,意外而已,哪裡又有什麼玄虛了?
不可能也無須證明,雷必力是辰哥的心腹之一,除了辰哥,恐怕就算皇帝下詔也不見得能使得動,而他卻在辰哥昏迷期間,受令外出,鄭重其事,甚至任務身亡。無論什麼說辭,八哥懷揣唯一能指使雷必力的四獸令,卻是不可能擺脫責任。
四獸令代表的是天宸宸王行使的絕對權威的軍令,容不得半點褻瀆,他的擅使是明挑不容逾越的軍權,暗撥不能猶豫的軍心。因爲鉅子山風波,辰哥已是非議紛紛,便是親屬部下也羣情激憤,在此當口,辰哥若不能迅速解決八哥持令引起的事端,處事稍有躊躇,必將引發軍中流言,導致此令威嚴震懾不足。
——軍心浮動,是帶兵大忌。八哥的意思,難道是要辰哥戒疑戒躁,當機立斷?此時追究的已不是手下身亡的原因,而是四獸令的行使了。
八哥這句話雖短,但說出來力量卻不小。雷必力受令外出身死,八哥又否認動用四獸令,一邊是手足傾情的信任,一邊是鐵骨錚錚的忠誠,是扯斷信任,還是抹殺忠誠?何況兩個決策都是錯的。
這個僵局,怎麼當機立斷?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咬了下脣,目光不定地看着……
回過神,卻見上官玉辰眸光深幽看着自己,她眉睫驀地一跳,難道天知地知的事情也被辰哥看出了我與八哥之間的端倪?
上官玉辰擰着她的手放鬆些許,沉凝片刻,轉頭沉聲喚:“陳慶鋒。”
“在。”
“便是雲安翻轉一遍,也要將昨晚的兇手找出來。”上官玉辰眸光不定,卻突然變得冷酷看向院子裡的衆人,聲線遽寒:“活就見人,死就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