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傳來輕微的聲音,公儀無影認真聽一會,又靜了下來。
她微微思忖,要不要先稟告一聲,靈兒將晉……晉王請出來了?眼睫才一擡起,便見面前跪伏的一幕,頓覺不妥。
自己吐出此言,相信的人肯定認爲出了鬼,且不說晉王對公主本人的態度,你個婢女居然能將晉王弄出來?
她硬了頭皮,掀開車簾。
一個和自己年齡打扮相仿的女子正往一個手裡握着的玉杯中斟茶,輕輕的熱氣繚着數起水果的清香,那杯如琉璃,越發襯得握着的手指如青蔥一般水嫩淨白。
公儀無影的目光接着向上看,白衣勝雪,墨發過肩,容顏精緻絕美,可那……眸子淡漠如冰,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要射出冰刀子。
視線相對,女子薄脣帶諷,緩緩輕擡:“本公主若非恰巧路經此處,怎知你會在大庭廣衆下與人拉扯,又在晉王面前毫無規矩?你盯了本公主的車良久,難道不是自知丟人現眼?”
閉了脣,尤見嘴角莫測,彷彿隨時會噴出讓人生不如死的毒汁液來,然語氣雖陰冷,表達卻不乏完美。
自稱公主當顯自己身份尊貴,馬車被婢女盯了良久而不發作,表現了容人雅量。這恰巧經過雖有奧妙,但後一句立時明白。
晉王面前,你還敢將丟人失禮的事扯到本公主身上不成?
公儀無影擡脣原本想說“公主,靈兒扶您下車。”,可車內分明還有另一婢女隨侍,要下車早就被扶下駕了。
她張着脣,硬生生吞下這句話,再加上這感官的差異巨大。
公儀無影驀地手臂一抖,那車簾幾經顫動,然後垂落靜止。
她眸光看向巫晉月,話語卻像對着上官煙雨道:“靈兒糊塗,竟不知公主感染了風寒,不宜吹風。”
聞言,巫晉月嘴角似鄙似嘲,並不理會公儀無影,輕輕轉身,風吹動衣袍。
玄色衣袍輕揚,四周一瞬間好像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他向着跪伏在地的餛飩攤老闆,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俞……俞良。”餛飩攤老闆雙手平鋪,身子瑟瑟發抖。
“本王會安置你一家老小生計的……”巫晉月淡淡擡睫,彷彿不願再多說。
俞良抖得更厲害,嘴脣翕動卻吐不出隻言片語。
公儀無影睜圓了眼睛,突然便想到晉哥爲了兩條小蛇打死數名蛇奴,吸了口涼氣,難道……
葉飛等人在臨走時,聽到巫晉月一聲“靈兒”,又重新站在了原處。
見此情景,他怔然地看着巫晉月,道:“晉王爺,你這是要草菅人命麼?”
巫晉月眸光冷涼掃向葉飛,“俞良既生貪念,簪子得手也就是了,爲了證明自己侵佔得合理,大街上拉扯靈兒。靈兒既是煙雨的人,便也是本王的人了,他膽敢對本王的人無禮……”言出一閉,指間顫動。
“晉……晉王爺。”公儀無影叫道,心裡似有義正言辭的千言萬語,卻因此時的身份只能匯成強烈的三個音符。
站在一旁的葉飛突然皺了眉頭,朝着旁邊的侍衛低聲道:“不知道我是不是被風寧弄得產生陰影了?這晉王爺喊出來便如風寧的聲音般,我居然把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直接看成了風寧。”
旁邊一侍衛道:“我也有同感,這語氣動作實在太像,也許是今天因風寧忙騰了一天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