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安神的薰香散出縷縷輕煙,上官玉辰卻依然提不起一絲睏意,走至窗前推開軒窗,墨色的夜空下,正掛着一輪冷月,清冽的月輝灑落窗臺,有風吹了進來。
心心念唸的人兒歸來,激動與喜悅過後,他終究不可避免地產生一絲疑惑,玉都林郊裡,自己不過說了一句她說出了隱藏心裡的話,卻沒料到會引起她那麼警惕的反應。
醉倒在自己的懷中,她口裡模模糊糊地念着風口浪尖的使命。
若你是因使命而來,那這一次你又是爲了什麼呢?你爲什麼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助雲蕭破陣?雲蕭怎麼會知道你懂陣法……難道是你故意透露給雲蕭嗎?你爲何會千里而來干涉天宸的儲位之爭?
上官玉辰立在原地許久,輕聲道:“你一消失就是五年多的時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卻不知如今該怎樣去幫你?”
他突然想去找沐雲兮,告訴她,無論她是什麼樣的身份,自己都不在乎,願意相助她。
這般一想,他毫不遲疑地取了外套穿上,直接離開寢殿。
…………
上官玉辰輕車熟路地潛入兮寧院,只是並沒有見到沐雲兮,卻見沐浩林夫妻像在院中談話,心生疑惑,於是收斂氣息,隱在假山後面。
“也不知道兮兒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沐夫人輕輕嘆口氣。
“夫人不必擔心。”沐浩林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兮兒不是尋常女子,即便離開凌威將軍府,她也有足夠的本事保護好自己……只是,她的身份來歷怕是比我們之前料想得更加複雜。”
風寧已經離開這裡?上官玉辰身軀猛然一震,所有的鎮定像在一瞬間被完全瓦解,難道你此次的目的真的就只是爲了干涉天宸的儲位之爭?對仗結束,你便決然而去?
沐夫人回頭看一眼沐浩林,道:“浩林後悔當初帶上兮兒了?”
“怎麼會?”沐浩林微微搖頭,又道:“雖說最初是我們偶然救下了兮兒,但那日如非她出手相救,我們怕也難保性命,這一點,我心裡還是有數的。只是你也知她性子倔傲,若她真不願嫁與夙王,如她所說,沒有人能勉強她,可眼下的事態……爲她安全着想,我們只能希望她儘快順利離開玉都。”
他的話剛說完,一塊連在假山上的怪石忽然被生生掰斷。
沐浩林眸光一深,冷喝道:“誰?”
聞聲,上官玉辰並沒有繼續隱藏自己,從假山後面走出,緩步走到他面前。
沐浩林夫妻雙雙心下大驚,宸王怎麼會大晚上來到這裡?可驚訝歸驚訝,夫妻倆還是很快見了禮。
“不必多禮了。”上官玉辰神色頹喪,語氣極是無力。
沐浩林簡直不敢置信,這是什麼情況?要知道,戰神宸王在軍隊,乃至在天宸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然而此刻的宸王……
上官玉辰像沒看到他震驚的表情,眼神空茫,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淒涼,喃喃自語:“爲什麼你要如此決絕?爲什麼連一絲挽回的餘地都不肯留給我?這麼多年的折磨,難道還不夠麼?”
見宸王這般神傷的樣子說出這樣的話,沐浩林夫妻一臉莫名地愣了好半天,沐浩林陡地想到什麼似的,試探問:“王爺,指的莫不是兮兒?”
上官玉辰微微回神,擡眸看他,語氣裡像強行剋制着某種情緒:“她在離開時,可有留下一言片語轉告本王?”
沐浩林恍然發現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此時一想,宸王與兮兒之間本來就有很多古怪之處——宸王早就向自己打聽過兮兒的來歷,而兮兒也曾向自己問過關於宸王的事,再想想兮兒失蹤那次,就是宸王親自送她回來的,記得自己詢問之時,兮兒說她與宸王是在街頭偶遇,但中間事情複雜,她也不甚清楚。這話當時聽着費解,但結合剛剛宸王的話,就全都明白過來了。
宸王與兮兒的相識原來根本就不是在兮兒隨自己來到玉都之後,而是遠在多年以前,兮兒尚還不是兮兒的時候。兮兒被自己救下之時已經失去記憶,所以纔會說對她和宸王的事不甚清楚……如今看來,宸王對兮兒可不是一般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