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阿卡迪亞大陸

我拉住格林,趕緊向另一邊跑去,可是那些毒霧好像有生命一樣,將我們視作獵物,一直纏繞着跟了過來。

我注意到在這片區域除了海盜外,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神秘精靈。他的速度極快,我想要看清他的身影,卻每次只能看到空中劃過一道海藍色的光,可直覺告訴我,那隻精靈並不是和海盜一夥的。

很快,瀰漫在這裡的毒霧濃度越來越高,沾染上我的皮膚,我覺得身體好像石化了一樣,之前所中的毒也被勾引出來。

“卡修斯,你…你怎麼了?” 格林感到害怕,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這地方不對勁,你趕快離開。”我伸手扶住額頭,咬着牙說。

“可是你的狀態不太好,我們…”格林猶豫着,但他的身影正在慢慢從我眼中淡去,聲音也在逐漸消散。這些處在迷霧中的區域被改變了,詭異的紫色光芒將我的前方照亮,腳下這片荒蕪的紅色土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繁華起來,河流、樹木、建築,它們像是被重新組合搭建的元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些建築變成城堡的樣子,樹木形成森林,無數紫色的小光點化爲精靈,他們棲息在這裡,一切都顯得無比真實。我向前走了幾步,感覺駐守在城堡門口的守衛看起來有些眼熟,黃色的火焰、紫色的法球....我忽然想起他就是慾望迴廊的莫利亞,可現在的他身姿挺拔、意氣風發,很難和煉獄中那個猙獰的面容聯想起來。這裡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嗎?我不再質疑剛纔發生的詭異情況,嘗試尋找其他的精靈,雖然這裡的精靈說着不同的語言,但都其樂融融。金髮的公主站在城牆上唱着動聽的歌曲,許多鳥兒圍在她的身旁,那就是之前在貪婪迴廊裡看到的伊莉塔了吧。此時的她還沒有被黑暗侵蝕,是一個快樂的小公主,如果不是在七宗煉獄見到那些可怕的場景,我也不相信伊莉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接着,美妙的樂聲戛然而止,這個虛幻的世界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摧毀,所有的美好在頃刻間化爲粉末,消失得一乾二淨。我記得伊莉塔說,她是在一場殘酷的戰爭下選擇將自己的靈魂奉獻給惡魔的,可我並沒有看到那場戰爭。

隨着這陣崩塌,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也被一股力量給狠狠捏住,承受着同樣的衝擊力。我吐了一口血,良久纔回過神來,發現格林還在焦急地拽着我的手臂,一臉擔憂地看着我,而迷霧已經全部散開了。小格林好像沒有受到傷害,也沒有看到剛纔發生的一切,難道這東西只對我有影響?

“你怎麼吐血了,手也變得涼涼的。”格林抹着眼淚,用他的兩個小手緊緊握着我的手,我這才感受到一股暖意。

“沒事,你…先進地洞躲起來,我會把其餘精靈全部救出來的…”我安撫着他。

“嗯,還有許多同伴沒有被海盜控制,他們被關在那邊了。”格林四周看了看,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但我能感覺到煞德羅帶着一大批海盜正在向這個方向追來,眼下這情況有些不好脫身。

這時,一道藍色的弧光在海盜們後方劃過,併發出爆炸般的巨響。海盜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往哪邊追,看樣子那隻精靈想將海盜給引開。格林立刻躲了起來,我則趁着這個間隙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並迅速繞回後方,找到了格林所說的那個巨大的牢籠。牢籠裡面確實被關着許多精靈,他們看起來不大正常,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鞭子抽打過的痕跡。這會兒海盜大亂,一部分意識還清醒的精靈看到了希望,躁動地想衝出這個鬼地方。

我的體力已經損耗太多,不過這最後一下還是能幫助到他們的。我伸出顫抖着的手臂,再一次聚集力量,並釋放出去,一聲巨響後,籠門被炸出一個大窟窿,精靈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紛紛使出渾身解數從裡面跑出。

接下來在這裡等着吉約就好了,我的呼吸越發急促了,只能盡力支起身子,慢慢挪動着。那個神秘精靈應該也在行動了,海藍色的能量…有些熟悉,他會是瑞爾斯嗎?

“卡修斯,你放跑了我這麼多寵物,還真是厲害吶!”吉約帶着一部分小兵走了過來,和我想的一樣,他們果然沒有去追那些逃走的精靈,而是將全部的火力都集中過來。

“我身中劇毒,撐不了幾天了,還不能趁着最後的時間多救點精靈?”我緊靠着被摧毀的籠門,頭上的汗珠在不斷向下滾落。

“哼……還想騙我第二次嗎?”吉約轉頭對手下們吩咐道:“對付卡修斯一定要全力以赴,快動手!”

旁邊的一個海盜點着頭,露出了陰險的笑容,他向空中拋出了三個精靈膠囊。紅光閃爍後,三隻鳥形精靈衝了出來,分別是菲亞斯、銳目齒輪鷹和薩伯爾,不過他們和守在外面的那些精靈一樣失去了靈氣,變成了供海盜驅使的奴隸。

“吉約將軍,一定要好好教訓他!”煞德羅剛剛似乎是撲了個空,這會兒頂着一頭白煙,狼狽地跟了過來,惡狠狠地盯着我。

“那是自然,不能在懷特星白白吃了虧!”吉約氣得一腳踏在地面上,踩出一個淺坑。

這三隻精靈全是飛行屬性,且輪番發動進攻,他們看似柔軟的羽毛卻能放出極強的風刃,一不留神,我的身上就被劃滿了血痕。齒輪鷹和薩伯爾一直封鎖着我的速度,而菲亞斯則撲棱着他巨大的翅膀,釋放出兩道風牆將我夾在中間,我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知骨頭斷了幾根,一點也動彈不得。沒想到這些精靈被海盜訓得如此強力,單就攻擊力這一項都被增強了十倍不止,這個時候…任何的反抗都會加劇疼痛。

“看來這次是真的不行了啊,可我還不忍心讓你這麼快就隕落。”吉約下令讓那三隻精靈停止攻擊,自己則滿意地走上前,狠狠踢了踢我垂在地上的手臂。

“想必戰神聯盟沒有可出戰的精靈了,竟然只派了一個卡修斯過來。”煞德羅道。

“小心那個布萊克,上次就是被他壞了好事。”吉約狠狠地說。其餘的海盜全副武裝,已經端着槍指向了我,我伏在地上,每一下呼吸都能感覺到刻骨銘心的疼痛。

我看向吉約,淡淡地說:“你們盤踞在這裡,恐怕還不瞭解這個地方曾經的故事吧。”

“難道你知道?別胡扯了。”煞德羅瞪大了眼,剛準備說什麼卻被吉約一個眼神給嚇得閉了嘴。

“這個地方確實遺留着許多無法破譯的信息。”吉約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這是你想要的解藥,只要你配合我得到這些信息,便都好辦。”

我看着他手中的瓶子,心中生出許多不安來,若真讓我恢復了功力,他們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報告將軍,剛纔突然闖入一個厲害的精靈,把我們的飛船給…劫走了!那些逃出去的精靈也都被救走了。”一個海盜急匆匆地跑過來稟告。

“沒用的東西,看清楚那傢伙的樣貌了嗎?”吉約回過頭,氣急敗壞道。

“好像是個黑白色的精靈,頭上似有一抹深藍色,非常的健壯,近身格鬥功夫也了得。”

聽這描述,我確信之前看到的那個影子就是他了,瑞爾斯。這個名字代表了強大和可靠,那些精靈交給他是非常安全的。我既欣喜,又感到有些意外,我已經許久未見過他了,蓋亞的哥哥一向神秘莫測,興許也是爲了調查海盜才追蹤到這裡的。由於體力虧損過度,我已經頭暈目眩,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再次倒在地上。

夢境中,格萊奧站在遠方,他的身後有着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一會兒後,他很隨意地坐了下來,平靜地注視着我:“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加油啊,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真相?什麼真相?

“你所看到的,是阿卡迪亞星球的一部分,不過那些早已成爲歷史了。”格萊奧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阿卡迪亞?這確實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不過我只看到了其中很小的一個片段,要想了解全貌,恐怕還需要很多時間。

“那個星球已經不存在了,但那些精靈仍然想辦法留下了碎片化的能量,海盜的科技發達,你留在這裡就會明白了。” 格萊奧將身子微微向前傾,但從他的臉上,我看不出任何表情。

………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另一處牢籠中,我立刻坐起來,發現雙手雙腳都被特製的鐵鏈給鎖住了。我思索着格萊奧的話,之前的夢境都或多或少對未來發生的事有一定的意見,所以這次也不能怠慢,可那傢伙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七宗煉獄也已經是他最後的歸宿,爲什麼還能反覆出現在我的夢裡,真是陰魂不散。

這裡無比的陰冷,渾身的傷口都在劇烈疼痛着,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現在海盜抓了我,必定想從我口中得知七宗煉獄的消息,他們找到虛弱之塵和狂暴之塵,卻還沒有下一步行動,在他們的計劃裡,可能我纔是核心。

一束刺眼的光芒照來,大門緩緩打開,吉約出現在門後,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我的身上。

“卡修斯,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吉約獰笑着,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低頭看向腕間勒得緊緊的鎖鏈,淡淡地說:“那些逃出去的精靈,你不打算管了。”

“那些精靈加起來也比不過你的價值,他們未完成的使命就交給你了。”吉約眯着眼說。

“我之前確實從迷霧中看到一些畫面,與七宗煉獄有關,可是代價非常大。”我抹去臉上的血跡:“我自願留在這裡幫你,不過…有一個條件。”

“你現在還能和我談條件?”吉約不屑地笑着。他已經認定了我不能再對他造成威脅,警惕性也相應的降低了許多,這會兒完全是趾高氣昂,一副勝者的姿態。

“只要我想,拼盡最後一絲體力,完全能與你們同歸於盡,吉約將軍應該不希望這麼久的研究成果毀於一旦吧。”我忍着劇痛慢慢站起來,直視着吉約的眼睛。淡藍色的能量在我的身體周圍涌動着,在血液的澆注下,這團能量非常不穩定,如果我不對它施以控制,整個基地都能在瞬間被摧毀。

“哼……你不會這麼做的吧,除非你瘋了…”吉約沒有料到這一點,他愣了一小會,但對上我決絕的眼神,還是點頭道:“你說吧,什麼條件。”

“不許再傷害我的朋友。”我說。

“那是自然,只要他們不過來找麻煩。”吉約又慢悠悠地叼起菸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說話間,整個基地再次恢復供電,吉約看了我一眼,轉身帶着一衆海盜去準備儀器了。再次出現時,他已經帶了一臺精密的探測儀,旁邊的煞德羅手裡則拿着一個透明的半球型裝置,我對那種東西並不陌生,但還是本能的很反感。

“那我們立刻開始吧,希望能合作愉快。”吉約按下一個按鈕,將牢門打開,他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替我解開了鎖鏈。這些海盜還真是一點時間都不耽誤,完全不在乎我身上的傷。

疼…好疼…我捂着受傷的關節,向外面走去,那些海盜將我圍在中間,一直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他們帶我走到另一片區域,同樣是煙霧繚繞,裹挾着陰冷的氣息。我的頭上戴着那個半球型裝置,連接着海盜們那邊的一塊屏幕,能夠將我看到的畫面導入其中,一切準備妥當後,他們迅速退到了後面。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這股來自異界的能量。這次的畫面是一部分精靈站在祭壇上,接受着神聖光芒的洗禮,他們是被挑選出來的精英,都是身體強壯、英勇無比的戰士。經過這個儀式以後,這些精靈的身上開始散發金光,他們獲得了神的力量,其餘的精靈則圍在下面仰視着他們,祝福着、祈禱着、歡呼着。

我想,這些被神賜予力量的精靈們,應該也被賦予了使命,會用自己的能力來守護這一片土地吧。可接下來的畫面卻並不是這樣,起初這些精靈還能與普通精靈和諧共處,可漸漸的…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發現能以絕對的武力優勢戰勝任何普通精靈,便開始欺凌和壓榨普通精靈,甚至違背了初衷,想要除掉那些普通精靈。雙方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最終演變成了一場規模浩大的戰爭。

我彷彿看見伊莉塔在城堡中哭泣,城中的侍衛皆在戰爭中喪生,不斷有普通精靈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能起身。廝殺聲和撞擊聲持續刺激着我的耳朵,那些被聖光籠罩的精靈們,此刻已經墮化成了惡魔,樣貌都發生了改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普通精靈雖然在數量上佔明顯優勢,但仍然是節節敗退。

在漫天的塵絮中,我隱約看到一個頑強的身影逐漸向這邊靠近,沒有精靈能將這傢伙擊倒。他戴着金屬面具,一雙金色的眼睛透着堅定和從容,銀白色的護甲和翅膀上沾染着血。儘管魔化精靈意識到危機,開始合夥來攻擊他,也絲毫沒能阻止他前進的腳步。他始終微微低着頭,像一臺殺傷力極強的沉重機器,擡手將面前的魔化精靈一隻一隻全部撕碎,似乎身後所有的亡靈都能轉化成力量提供給他,難怪能堅持這麼久,越戰越勇,還反殺了這些魔化精靈。

等等,這個精靈也十分眼熟,是……是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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