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長別,破曉之光(6)

威斯克和叔叔並沒有聊多久,雖然聽起來他們是要合作,而且都很客氣,但我能感覺到雙方都有所保留。也許只是目前有共同的利益罷了,真要到了關鍵的時刻,誰也不會謙讓誰。

我又去了幾個布萊恩平時喜歡待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偌大的格雷斯星,最有可能的也只剩下一個地方了。我暗道不妙,難不成他被威斯克關在黯夜地穴了?

那地方專門關押不服從命令的精靈,是格雷斯星目前最恐怖的監牢,沒有威斯克的允許,就連邪靈的成員也不能夠隨意進入那裡。

我在外圍巡視了一圈,發現牢房的結構與記憶中不太相同,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特別是通往最深處的那扇門,明顯有被改動過的痕跡。

“最近有沒有新的精靈被關進來?”我問。

“嗯…報告二當家,沒有,不過老大來過一次。”看守的邪靈想了想說。

威斯克親自來這裡幹什麼,布萊恩果然有可能在他手上。我藉着視察的名義走進了黯夜地穴,裡面關着的小精靈早已被折磨得筋疲力盡,這會兒見了我都瑟瑟發抖,躲到後方的陰影處了。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不能太長,必須儘快確認可疑的地方,完成基本的任務後,我迅速來到最裡面的那一間牢房,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告訴我,布萊恩就在這扇門後。

那個小小的空間被暗黑能量包裹着,只要我稍微觸碰到它們,威斯克就會有所察覺,可我還是從縫隙中看到了布萊恩。他閉着眼,盤坐在地上,手裡握着的…竟然也是一塊星際碎片。

他竟然也找到了?是最後的那一塊嗎?還是說…這是威斯克賜給他的?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於我來說都是很不利的。

布萊恩的表情相當痛苦,那些環繞在身邊的黑色能量好像在侵蝕他的魂魄,但他一直在忍耐,儘管額頭上冷汗不斷,也絲毫沒有改變過姿勢。

“哥……”

這樣下去很危險,我深知那種難受的感覺,不想他也遭受這樣的痛苦,但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外邊看着。

“光明…聖壇…守護…”布萊恩似乎斷斷續續地說了什麼,聲音非常微弱,但我仍能聽清這幾個詞。

布萊恩睜開了眼睛,猩紅的瞳仁裡帶着一絲邪氣,剎那間,四股極強的暗黑能量從他的身上彈射出去,幾乎將四周的牆壁擊碎。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他身邊的那顆水晶球也被漸漸染成了黑色。

威斯克下手非常狠,這絕不是星際碎片的威力和副作用所產生的效果,如果持續用這麼高強度的力量控制布萊恩,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力竭而亡的。

我握緊了拳頭,默默從黯夜地穴走出。無盡的惶恐和惱怒涌了上來,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幾根尖刺扎入了腿部,短暫的刺痛感讓我意識到自己走進了荊棘叢中。這裡已經離黯夜地穴很遠了,是邪靈組織也沒有到達過的區域,再往前就是禁區山谷,地勢非常複雜。我的其中一個計劃就是把威斯克引到那個地方,讓卡茨用乾坤反轉倒置威斯克的能力,然後我藉助下方的神秘力量將他擊敗。如今布萊恩的情形十分不妙,計劃很可能要提前進行,然而卡茨始終是個變數,這個方法的風險實在是太大。

我揉了揉眼睛,隱約看到前方有個小小的光點,裡面閃爍着各種奇特的色彩。不知爲何,我總感覺有些熟悉,也就顧不上疼痛了,努力向那個光點走去。然而隨着我的靠近,四周的氣流也開始涌動,形成了一個漩渦。有一股未知力量在扯着我的身子,我應該是掉進了某個傳送空間中,這一瞬間,許多陌生的片段出現在我的腦中,全是和一隻白色精靈之間的回憶,可他的輪廓非常模糊,而且轉瞬即逝。

是誰?他到底是誰?

我睜開眼後,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這是一種久違的溫暖。我看着遠處淺褐色的山峰以及那條流淌着的奶油灣,感到不可思議,也就是說…我從格雷斯星瞬間傳送到了懷特星。

“你好,我叫卡茨,你叫什麼名字?”

一個稚嫩的聲音彷彿穿越了所有的時間和空間,在我的耳邊響起。記憶中那隻白色的精靈握着我的手,非常親切地介紹起了自己。他義無反顧地幫助我,安慰我,陪着我變強,與我在山頂上立下誓約……

卡茨,那隻精靈也叫卡茨,可我之前從沒見過他,這些記憶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卡茨真的是那個救過我的朋友嗎,可是每次回憶的最後,都是他被黑暗給抹去,不留一點痕跡,每次都是…

他必然已經死去,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呢?我立刻趕回了格雷斯星,心中有許多的疑問想要去確認。

卡茨和蘭特正在一起訓練,他們非常投入,甚至都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就這麼遠遠地注視着卡茨,隨着回憶片段解鎖的越來越多,那隻白色精靈的模樣和身份都在逐漸變得清晰。

“布萊克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卡茨回頭看到我後,像一陣風似地奔了過來,興奮得幾乎要跳到我的身上。

“訓練的怎麼樣了?”

“別的都沒問題啦,只是你跟我說的那招乾坤反轉,我怎麼都學不會唉。”說到這裡,卡茨耷拉着耳朵,十分沮喪。

最關鍵,最核心的技能竟然學不會,要的就是這招乾坤反轉好麼?我嘆了一口氣,此刻的心情比他還要沮喪。

“我肯定能學會的,你不要擔心!”卡茨急忙說。

“我們先休息一下吧,你已經很累了。”蘭特用翅膀蹭了蹭卡茨的臉頰,又用爪子指了指那邊的一筐果子。

“好呀!”卡茨蹦蹦跳跳地又過去了。

怎麼看都只是一隻小小的低階精靈,玩兒心還那麼大,果然還是太牽強了。說起來,幾天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成爲我的朋友,要和我並肩作戰,現在估計早就遺忘了吧。

“我們是朋友,對吧?”我低聲說着,儘管目前在我心裡,只有蘭特纔是。

“對啊!我會和你一起去戰勝所有的困難!”卡茨舉着手臂,這會兒回答的非常正經。

“哼…不管是什麼,都會一起面對嗎?”

“嗯嗯!”卡茨點着頭,眼神非常堅定。

“哪怕自己會陷入危險,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只要是你認定的事情,我就會去做。” 卡茨還是點着頭,但他感覺有些懵,問道:“布萊克哥哥今天怎麼了?爲什麼一直問這些奇怪的問題?”

“沒什麼。”我背過身去,回想起來,那天他也是用這樣堅定的眼神看着我,充滿了信任。當我告訴他:“格雷斯星原本不是這個樣子,我的目標是驅散那些黑暗與迷霧,並且會爲了這個拼死戰鬥。”時,他向我伸出了小拳頭,仰着頭說:“那我會和你一起見證格雷斯星的復興,讓這顆星球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

這似曾相識的誓言,現在看來也並不是巧合了,雖然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基本能確定卡茨就是出現在我回憶中的那隻精靈。他曾用性命保護過我,而現在,我也同樣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守護他。

與此同時,那個醞釀了很久的計劃也只能放棄,卡茨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我身邊,我絕不能再讓他落入危險,要讓他遠離這裡,越遠越好。

計劃裡沒有了卡茨,我也失去了照亮黑夜的最後一束光,接下來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前方的道路再次陷入了黑暗,而我離那條路的盡頭…也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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