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鍾無豔那如花的笑靨,田闢疆的心裡突然間有了一種極爲陌生的感覺。
眼前的鐘無豔,依舊清麗可人,猶如仙子般纖塵不染。可是她的目光,卻是如此的柔和,柔和的猶如一泓秋水,如此的清澈,清可見底。以前的她,無疑是塊冰做的,冷的讓人不敢靠近。可是現在的她,柔的讓人心醉,比三春那最溫暖的春風還要柔和。她還是如此漂亮,可是現在的她,分明就是以前的鐘無豔了。
“你爲什麼這麼看着我?”鍾無豔見田闢疆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自己的臉上,一時間有些不大自在,“別忘了,你火燒桃花林的事情,師父跟你沒完呢!縱然你是一國之君又如何,我現在可是燕王未過門的妻子,你這樣做,可否把燕王放在眼裡?”
秋月聽了,生怕田闢疆說些什麼,直衝他使眼色。
“看來,她好像不是裝的!”他心中不無擔憂地想。
看到秋月那焦灼的目光,田闢疆想了想說:“孤有事和秋月姑娘一敘,姑娘誤會了。秋月姑娘,這邊請!”
鍾無豔聽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不過,這縷神色只不過是一掠而過,馬上又恢復了以前那溫柔的模樣。
秋月也想和田闢疆說些什麼,聽了這話,便匆匆跟着田闢疆,來到了桃花林中。
“告訴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剛進桃花林,田闢疆便一把抓住了秋月的衣袖,緊張地問,“爲什麼她的神情有些不對,似乎不認得孤了!”
他寧願她恨他入骨,也不願意讓自己從她的腦海中完全消失。茫茫天涯路,一對夫妻,如今相見不相識,淪爲陌生人,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啊!田闢疆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希望能夠在她的心底留下一點點印跡,證明自己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存在過。而如今,在鍾無豔的眼中,他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分別,猶如一縷空氣,可有可無。
秋月一把將田闢疆的手打落,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爲什麼?”她冷笑道,“這事要問大王您吧?小姐胸口中了那一箭之後,命懸一線。主人只能用斷腸草來爲她續命,而這種草毒性極大,若稍有差池,小姐命會命喪黃泉的。小姐命大,雖然她保住了性命,也沒有成爲白癡,不過她去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她不但不記得您,甚至連夏迎春傷害過她的事情都忘記了。最爲讓人感到詫異的是,她的性格突然間來了個大轉變,不再冷若冰霜,而變得非常溫柔了。這一點,主人也非常擔心,一個如此溫柔的鐘無豔,她還能上沙場嗎?”
不能上沙場的鐘無豔,那麼也就不再是鍾無豔了。現在的她,雖然並沒有忘記以前的所學,可是性格卻讓人隱隱擔憂。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如何能夠殺人呢?她的雙手,又怎麼能再沾上鮮血呢?
“忘記了!全都忘記了?”田闢疆聽了,渾身一顫,猶如五雷轟頂,目光呆滯,“她怎麼可以忘記呢?難道她不記得,孤和她一起在海棠樹下賞花,一起品茗?”
聽了這話,秋月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嘴角泛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
“她不記得大王以前如何傷害過她,無疑也是一件幸事。”秋月冷笑道,嘲諷地說,“這樣的話,至少小姐的心裡會好受一點。”
田闢疆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無言以對。
是的,他傷她的心太重了!如果她忘記他能夠幸福一點,他也情願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可是,他的心卻在滴血,疼的他幾乎無法呼吸。往事種種,對於鍾無豔來說,只不過是一縷清風,隨風而逝。可是對於田闢疆來說,他今生今世都無法忘記她。得到的時候,他並沒有珍惜,可是如今徹底地失去了,他才知道她的可貴。
“大王還是走吧。”秋月冷冷地說,“還小姐一片淨土吧。我不願意她留在您身邊,也不願意讓她留在燕王身邊。以前,都是小姐在保護我,如今,我也得爲小姐做點什麼了,我也該保護她了。其實我也看出來了,秦王對小姐是真心的,如果小姐能留在他的身邊,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只不過,小姐似乎對他並不感興趣,唉……”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美麗的桃花,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陰影,如同一抹淡淡的憂傷。
田闢疆看着秋月,淡淡地說:“好吧,孤不再打擾她了。”
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幾乎疼的暈厥過去。此話一出,就意味着他和鍾無豔,徹底了結了。他覺得秋月說的沒錯,自己憑什麼再留在她的身邊呢?齊國現在岌岌可危,自己什麼都給不了她,又怎麼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呢?而且,還有夏迎春在。夏迎春就像一塊巨石,傲然屹立在他和鍾無豔中間。這塊巨石不除的話,他和鍾無豔之間的裂痕將是永遠也無法修補的。
秋月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這樣最好。”她淡淡地說,“我這就去帶小姐走。天下如此之大,想必會有小姐的一席之地的。我也聽說過了,小姐是夏太師的女兒,您派人殺了夏太師……”
“孤從未派人殺夏太師!”一聽這話,田闢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孤敢對天發誓,在孤派的人到達的時候,夏太師已經中箭身亡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間背上了那麼多筆血債。先是容妃,如今又是夏太師,他怎麼莫名其妙的殺了那麼多人呢?爲何偏偏自己不知道?在他派去的人到達齊魯邊境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夏太師的屍體。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追查出,到底是誰殺了夏太師呢?想要殺他的,除了自己,還會有誰呢?
聽了這話,秋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問:“可是除了您,這世上還會有誰殺夏太師呢?”
她一直覺得,田闢疆殺了夏太師,那麼他和鍾無豔之間就絕對不可能了。雖然鍾無豔對夏太師有心結,不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怎麼會這樣?”田闢疆重重地搖着頭,“爲什麼一時間孤成了兇手呢?而且,殺的全是自己的親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知道,這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如果說殺容妃是爲了讓蘇秦滅齊的話,那麼殺夏太師呢?鍾無豔是夏離春的事情,也只不過是夏太師死後好久纔有人知道。那麼那人殺夏太師,目的又何在呢?難道,是衝夏迎春去的?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混亂,亂如一團麻,一時間千頭萬緒,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秋月聽了,有些愕然,不過臉色隨即平靜下來。
“不管夏太師是否是大王殺的,這都不重要了。”她淡淡地說,“重要的是,小姐將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並不記得自己是夏家二小姐了。時間也不早了,如果此時再不走的話,怕也來不及了。大王若還念在小姐昔日對您有恩的份上,就請勿必替我們保守秘密,讓小姐可以順利離開。總之,她到了燕國,對她,對大王您,絕對都不是一件好事!”
田闢疆聽了,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孤送無豔下山,如果你能夠相信孤的話!你也知道無豔的性子,非常倔強。她現在不肯下山,你再逼她也沒有用。倒不如,孤送她,而且你最好也一起走。否則的話,鬼谷子怪罪起來,你可怎麼辦?”
一開始,秋月聽田闢疆要送鍾無豔下山,覺得他肯定別有目的。不過後來聽到也要自己隨行的時候,突然間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似乎還是有着幾分可信的。
“也好。”她心中暗暗地想,“我一個人的話,未必勸的動小姐。這人雖然有些壞,可是卻非常聰明,想必會有辦法勸小姐下山的。而且,有我在小姐身邊,想必他也不敢耍什麼花招。我雖然身手不行,但是小姐的武功卻越發精湛了……”
想到這裡,秋月點了點頭。
“只要下山即可。”她淡淡地說,“你可不能動其它歪腦筋。如果你敢再對小姐有什麼非份之想的話,別怪我說些什麼不該說的。你覺得如果小姐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對她的,她會怎麼想呢?”
雖然她的聲音並不高,不過卻隱隱透着一股寒氣。秋月果然沒有在桃花山白住那麼多年,雖然她只不過是一個最普通的丫頭,可是她的膽色和見識,卻不是一般鄉野女子能夠相媲美的。若非如此,她又怎麼能夠成功吸引了孫臏的注意?只不過,這份情孫臏只能長埋在心底,他是一個殘疾人,又怎麼敢奢望得到這個健康可愛的女孩的愛呢?
其實,秋月對孫臏也並不是沒有意。這段日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對田忌那隻不過是一種崇拜罷了。田忌是個近乎完美的男人,似乎只能用來仰望。而孫臏,卻是一個能夠讓她爲之神魂顛倒的男人。可是,她覺得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頭,又怎麼能夠配得上他呢?他們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悄悄的將這份情埋在了心底,誰也不肯說出口。
“你放心吧。”田闢疆悽然一笑,“在沒有能力給無豔足夠的幸福之前,孤絕對不會再動那種心思了。而且,孤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太多了。下山之後,孤會給你們一筆錢,趕快離開這裡。天涯海角,到哪裡都成,走的越遠越好。”
他覺得,以鍾無豔的智慧,如果想故意藏起來不被人找到的話,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就像蘇秦,他藏的那麼隱秘,自己花了那麼多的心思還是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不過讓他感到詫異的是,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找到了蘇秦和容妃,並下此毒手。如果說是陳公公做的話,那麼他又是何時有了那麼大的勢力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呢?難道,他的勢力比自己還要大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個未解的謎團,隨着陳公公的死,不得不暫時告一段落。
聽了這話,秋月點點頭。
“他到底會有什麼辦法呢?”她心中疑惑地想,“小姐的性子非常倔強,現在對他又沒有任何印象。在她眼裡,他只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她會聽他的嗎?”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田闢疆,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方法,迫使鍾無豔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