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田闢疆利用魯國上層的矛盾,終於讓魯王對吳起生疑,並擔心得罪魏王,棄吳起不用。吳起大怒,回魏。他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到頭來卻兩手空空。
“大王這招可真夠絕的!”鍾無豔輕輕地品着用荷花瓣泡的茶,淡淡一笑,“居然連魏王都給搬出來了,難道吳起不是因爲魏國不重用他纔到魯國的?魯王又何必擔心用他得罪魏王呢?”
她還是用花瓣泡茶,雖然田闢疆曾經讓陳公公送過一些,不過在她住在冷宮的日子裡,那些宮人們明搶暗偷的,茶葉早已經見了底。對於這一切,鍾無豔一直視若無睹。自己給不了她們什麼好處,她們想拿什麼就拿吧,不過一點茶葉而己。只不過,在她的放縱下,那些宮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漸漸也開始偷一些貴重的東西了。
爲此,秋月還極爲不滿。她不明白,鍾無豔能統率的了千軍萬馬,爲何就調教不好這區區幾個宮人?
田闢疆聽了,也端起了茶,嘴角泛起了一縷迷人的笑容。
他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看了,猶如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泛起點點漣漪。一波,又一波,漸漸漾開。
“有些事情,並不是只有你鍾無豔能做的。”他淡淡一笑,“不過這件事情還是得感謝你,若非你提醒孤王,孤王也不會想到用這一招,讓魯國那些士大夫們將吳起給逼走。”
這茶的味道極淡,卻隱隱透着一股荷花的清香。平時他喝慣了那些上等的好茶,如今換一換口味,倒也覺得不錯。
“樹大招風。”鍾無豔輕輕將手中的白瓷茶杯放下,無奈地笑了笑,“吳起的確是個能得的將才,只不過此人心狠手辣,沒有節操,他永遠不會忠於任何人的。否則的話,大王倒可以收了他,爲大王所用。”
鳳羽宮裡用的只不過是極普通的白色瓷茶杯,而水月宮則奢侈許多,什麼碧玉斗,什麼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件件都是精品,不像這裡的東西,看起來是那麼的素雅,不見絲毫奢華。
一提起吳起,她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小雅。那個可憐的女孩,滿心歡喜的嫁給了自己的愛人,最後卻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難道,女人生來都只不過是爲男人當鋪路石的嗎?
田闢疆看着鍾無豔那雙充滿了哀傷的眸子,心底不禁涌起了一股憐憫之意。一直以來,他都認爲鍾無豔是個鐵打的女子,她可以上沙場殺敵,可以承受一切風雨。可是如今看來,她也只不過是個極普通的女人,有着女人應該有的溫柔。
“你恨過孤王嗎?”他突然間問道。
鍾無豔聽了這話,端着茶杯的纖纖玉手,不由的顫抖了一下。杯中那芬芳醇香的香茗,灑在了那極爲潔淨的桌面上。
看着桌上的那灘水漬,田闢疆的眸子裡掠過了異樣的神采。
“原來,她也只不過是個小女人!”他心中有些竊喜,暗暗地想,“看來,她對孤王的情意,果真是真的!”
“不恨。”鍾無豔略微平靜了一下,淡淡地說,“臣妾永遠都不會恨大王的,永遠記得大王的一飯之恩。”
不知道爲什麼,他聽了這番話後,目光變得黯淡起來,似乎若有所思。
“也好。”他冷冷地說,“你記得孤王對你的恩情也好,日後盡心爲孤王做事吧。孤可以向你保證,王后的寶座,永遠只能是你鍾無豔一個人的!”
聽了這話,鍾無豔那張如花的面龐上,泛起了一縷無奈的笑容。
她想告訴他,她愛他。可是她不敢,她不願意讓自己的一腔柔情換來冰冷的嘲笑。明明知道他早已經心有所屬,又何必自尋其辱呢?恩也罷,情也罷,只要他能幸福,她就毫無怨言,哪怕像吳起一樣,飛鳥盡,良弓藏。
夏迎春懷孕了,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了王宮各個角落。水月宮的人們,個個喜氣洋洋,彷彿過年一般。
?天,漆黑下來,墨色,浸染了整個天空。耳畔,那竽聲刺痛了鍾無豔的耳膜,晚宴想必已經開始。牆那邊,燈火通明,恍若白晝,樂聲鼓聲混雜在一起,歌舞昇平,熱鬧非凡;而牆這邊,卻寂寞冷清,門可羅雀。
“有什麼可得瑟的啊!”秋月看着張燈結綵的水月宮,嘴角泛起了一縷不屑的笑容,“小姐,哪天你也懷上個,氣死那些小人們!”
鍾無豔聽了,嘴角泛起一縷無奈的笑容。
她何嘗不想替他生兒育女?只不過,他嫌棄她,從不肯在她的體內,留下他那高貴的種子。母以子貴,只要夏迎春生下孩子,這王宮之中,又會有誰記得她鍾無豔呢?”
這時,鳳羽宮幾個宮人們因爲爭東西在外面吵了起來,越吵越難聽。
秋月剛想過去罵幾句,卻被鍾無豔制止了。
鍾無豔緩緩站了起來,走到那羣宮人面前。
那羣宮人仍然不知鍾無豔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罵的更加難聽了。
“這面鏡子是我的!”一個小宮女的臉漲的紅紅的,罵道,“我整天打掃那醜女人的屋子,她屋子裡的東西自然是我的!你不是掌管茶嗎?你就留着你那些茶葉得了,又將手伸到我的地盤來幹什麼?”
他們肆無忌憚地偷着東西,絲毫沒有將鍾無豔這個王后放在眼裡。其實,鍾無豔也沒什麼東西可偷的,她所有的東西,都只不過是夏迎春挑剩下的。只不過,這羣宮人們越來囂張了,居然連鍾無豔屋子裡的東西也敢動了。
“誰說是你的?”一個小太監冷笑道,“你打掃屋子,那屋子裡的東西就是你的?想想就來氣,人家夏貴妃懷孕了,水月宮裡的人個個都得了獎賞,可是我們鳳羽宮卻好像死了親爹似的,整天烏雲密佈,死氣沉沉的。”
他實在是羨慕水月宮裡的宮人們,夏迎春一懷孕,田闢疆喜上眉梢,重重的獎賞了所有人。鳳羽宮本來就清湯寡水的,沒什麼油水可撈,如今連偷點東西也都有人跟着搶!
“你們說完了嗎?”鍾無豔聽了,冷冷地說。
“沒完呢,你往後點,沒你的事兒!”那小宮女背對着鍾無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們分東西,你跟着摻和什麼?”
她正在氣頭上,惱那小太監搶了她地盤的東西,一時間並沒有聽出是鍾無豔的聲音。
那小太監剛想也罵幾句,卻擡頭一看,只見一張如鬼魅般的臉龐,在燈火中浮現着,嚇的他雙腿一軟,連忙跪了下去。
“現在服軟了?”那小宮女不明情理,冷笑道,“早知道這樣,你就不應該動我的東西!”
她還以爲是那小太監自知理虧,跪下來求饒呢。其實兩人都是賊,他們哪一個又有什麼理呢?這面鏡子的真正主人還沒動怒呢,他們倒先窩裡鬥了起來。
“哪些東西是你的?”鍾無豔的眸子,在黃金面具下閃爍着,散發着一股冰冷的光芒。
她想知道,這鳳羽宮裡,還有什麼東西是自己的呢?這美麗的宮殿,這裡的一草一木,又有哪一件是自己的呢?她把這裡當成了家,可是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金籠子罷了。
小宮女越聽越氣,剛想回去罵幾句,卻看到了那張如鬼魅般的臉龐。
“娘娘……”她那張嬌俏的小臉,頓時嚇的面如死灰。
她連忙跪在地上,雞啄米般的磕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