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豔聽了,緩緩轉過身去,看着一臉冷漠的田闢疆。
“大王,將她放出來吧?”雖然她並不記得田闢疆是她的丈夫,不過既然秋月說他是大王,那自然就應該是了。
她的聲音非常溫柔,猶如一縷清風,吹皺了一池春水,泛起微微漣漪。
夏惜春一見田闢疆,眼睛一亮,連忙衝上前去,緊緊地拉着他的衣袖,失聲痛哭起來:“大王,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沒有害姐姐的孩子,可是……嗚……姐姐卻給我灌了藥,我再也不能生了,嗚……”
她一邊說着,一邊痛哭流涕,那長長的鼻涕,猶如兩條蚯蚓般,懸在她那髒兮兮的鼻子下面。
田闢疆看着哭成了淚人的夏惜春,心裡不禁有些憐憫。他想擡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可是看着那長長的鼻涕,不禁有些噁心。
“好吧,不過你得答應孤一件事情!”他眼睛一轉,淡淡地說。
“好啊,什麼事?”夏惜春一聽這話,立刻破涕爲笑。
她的鼻涕實在是太長了,自己也覺得有些不雅,便順手用衣袖擦拭。
御花園,有一處桂花林,那裡種着數百株桂花。每當微風吹過的時候,那濃郁的香氣,便香飄十里。
桂花林中,有着一處小小的亭臺,雖然不大,卻極爲精緻。
鍾無豔靜靜地站在亭臺上,手裡持着一個繡球,有些茫然地看着下面的幾個人。
夏惜春早已經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男兒的衣服,這倒比她平時穿女裝多了幾分英氣,看上去英姿勃勃,渾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氣息。
秋月也換上了男裝,在亭臺上摩拳擦掌:“小姐,快扔吧!”
鍾無豔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田闢疆,一咬牙,便將手中的繡球給拋了出去。
於是,幾個人開始爭搶起來。
鍾無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們,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切好像似曾發生過,可是自己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夏惜春生性活潑好動,她對這個遊戲非常感興趣,玩的特別開心。
“搶啊……”她一邊歡笑着,一邊搶着那精緻的繡球。
她果真是個簡單的女孩,剛纔還在痛哭流涕呢。轉眼間,便將憂愁拋到了九霄雲外,灑下了銀鈴般的笑聲。
這場戲,是田闢疆精心準備的。他覺得,只要鍾無豔恢復了記憶,自己心中的內疚便會少一些。當然,他有些心急了,孫臏說過,那毒遲早會慢慢退去的,也許三年,也許兩年。可是,他等不了那麼久。三年,哪怕是兩年,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呢?田忌還沒強大到可以獨擋一面,他和孫臏的配合還不是那麼默契,現在齊國,還是急需鍾無豔的!
鍾無豔看着他們搶來搶去,覺得非常有趣,不由的也笑了起來。
“大王果真費了不少心思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夏迎春突然間出現在桂花林中。
南風看着換了男裝的夏惜春,不由的心中一緊。
“她怎麼出來了?”雖然夏惜春並不能成爲她飛上枝頭的阻礙,可是見她和田闢疆玩的如此開心,心中的醋罈子早已經打翻了。那酸味,簡直能覆蓋住桂花的香氣。
田闢疆一見夏迎春,不由的微微一愣:“你不是得臥牀休息嗎?外面風大,你怎麼出來了?”
“我再不出來,這後宮就被你們給鬧翻天了!我已經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了,終天可以出來透透風了。想不到一出來,便看到這一出好戲!”夏迎春瞟了一眼夏惜春,夏惜春畏懼夏迎春,便連忙低下了頭,“她怎麼出來了?”
夏迎春一見夏惜春,便將對鍾無豔的氣又轉移到她的身上。鍾無豔雖然是王后,可是畢竟貌醜,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而這夏惜春不一樣,年輕貌美,身上有種獨特的美。最重要的是,她此次流產,就是這個小白癡乾的!她並不知道,流產的事情,是她最信任的田闢疆和南風聯手乾的!有時候,最信任的人,傷人卻最深。
夏惜春一聽到夏迎春的聲音,嚇的立刻躲到了田闢疆身後,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鳥,渾身瑟瑟發抖。
“她殺了我們的孩子,你爲什麼要把她給放出來?”夏迎春的俏臉一沉,一雙桃花眼中,赫然飄着兩團憤怒的火焰,“沒殺了那個小賤人已經夠便宜她的了,你居然還將她給放出來!”
看着夏迎春那兇惡的目光,鍾無豔突然間覺得有些眼熟。那兇惡的目光,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河水,小船,還有那兇惡的目光,記憶的碎片在她腦海中浮現,她試圖將它們拼湊在一起,可是當那畫面剛剛要完整的時候,卻被一陣強烈的恐懼感給驚醒了。
“爲什麼,爲什麼我見到這個女人,會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鍾無豔看着夏迎春的眸子,不禁雙手緊緊捂住了胸口。
“我真的沒有殺你的孩子啊!”夏惜春躲在田闢疆身後,小聲地辯解着,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鳥,柔弱無依。
夏迎春聽了,冷笑道:“不是你還會有誰?你這賤人,見我懷孕了,生怕我誕下王子,日後你的孩子就不能繼承大統了是不是?你也沒照照鏡子,就你這小白癡,生下來的孩子肯定也是弱智,居然還敢動這非份之想?不是你乾的還會是誰幹的?後宮嬪妃中敢跟我爭寵的,除了你還會有誰?”
雖然鍾無豔就在亭臺上站着,可是夏迎春根本就沒有多看她一眼。似乎她就是一縷空氣,透明的,夏迎春根本就沒有看到她一樣。
“後宮之中誰說只有我們兩個的?不是還有王后嗎?”夏惜春辯解着,試圖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當然,夏惜春絕對不是故意將鍾無豔推在自己面前當擋箭牌的。以她的智商,還沒傻到敢誣衊鍾無豔的地步。夏迎春流產的時候,是鍾無豔拼了性命去替她取藥的,害得她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秋月聽了,心中暗暗罵道:“真是可沒良心的傢伙!小姐剛救出她,她居然反咬一口,把小姐推出來!夏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看着夏惜春的背影,恨不能一腳上去,將那個小白癡踹倒在地,打她個鼻青臉腫,屁滾尿流。雖然秋月只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可是要收拾一個夏惜春,那絕對是綽綽有餘。
夏迎春聽了這話,這才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高高站在亭臺之上的鐘無豔。她實在不習慣這樣仰望別人,尤其是仰望這樣一個醜陋的女人。亭臺之上的鐘無豔,穿着襲如雪的白衣,微風吹亂了她那柔順的長髮,臉上的黃金面具,在溫暖的陽光下,閃爍着金燦燦的光芒。
“就她?”夏迎春的嘴角,泛起了一縷輕蔑的笑容,“就憑着她這張臉,還敢跟我爭寵不成?你也太能扯了,你以爲大王跟你一樣傻,妍媸不分?”
雖然她討厭鍾無豔,可是也不相信,此事會和鍾無豔有關。鍾無豔不喜歡爭鬥,可是這並不代表夏迎春會放過她,即使她什麼也沒做錯,即使她救了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命。
“都別鬧了!”田闢疆冷冷地說,“你們在這裡吵來吵去,成何體統?眼裡還有沒有孤啊?迎春,跟孤回去。這麼大的風,你身體剛好,也不怕吹壞了身子!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保養!”
雖然他的聲音非常冷,甚至帶着幾分責備的味道,不過夏迎春聽了,卻非常舒服。田闢疆如此關心自己,這一點顯然是夏惜春和鍾無豔所沒有的榮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