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豔看着夏夫人,也覺得心中一顫。
“不可能,我又怎麼可能見過她呢!”她心中胡亂地想,“我又怎麼可能見過夏迎春的娘呢?這女人身份尊貴,養尊處優,我又怎麼可能在鄉野間見過她呢?”
只見這夏夫人打扮的非常素雅,猶如牆角怒放的一枝梅花。雖然沒有牡丹的國色天香,卻也別有一番風姿。她很美,美的猶如一幅水墨畫,淡淡的,卻讓人爲之沉迷。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的皮膚依舊繃的緊緊的,身材依舊是如此的完美。
她的美,和夏迎春的完全不同。夏迎春的美是張揚的,是一覽無餘的,猶如枝頭那明晃晃的燈籠,所有風情,都讓過客盡收於眼底。而夏夫人的美是含蓄的,溫婉的,猶如一泓秋水,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夏夫人也在細細打量着鍾無豔,依稀覺得,眼前這個醜女的眉宇之間,依稀有着自己年輕時候的風範。這個醜女冷冷的,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看起來,她怎麼比迎春長的還像我呢?”她心中胡亂地想,“不過也真是好笑。這鐘無豔可是有名的醜女,若長的像我,那我豈不是等於承認自己是嫘母再世了嗎?可是,這女人的身上,確實有着特別的地方。”
她不由的又看了看夏迎春,覺得她的這個女兒長的實在是太俗豔了,俗不可耐,哪裡像是她的女兒呢?雖然夏迎春是齊國有名的美人兒,可是在夏夫人的眼裡,還是一個字,俗!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麼生出那麼一個俗物來呢?眼前的鐘無豔雖然醜,可是她那通身的氣派,卻讓夏夫人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她們纔是同一類人。
夏惜春坐在桌邊,看着那一桌素菜,不禁有些失望。她可是肉食動物,哪裡吃得慣這些清淡的東西呢。而且,她對今天的宴席並不感興趣,最重要的是,夏迎春在這裡呢。若不是這個可惡的女人的話,自己又怎麼會終生不育呢?她恨那個女人,可是又不敢表現出來,這讓她更加坐立不安。
無意間,她的目光恰巧與夏迎春的目光相接,不由的低下了頭,心中雖然有怨氣,可是也不敢說什麼。
同樣,夏迎春也恨她。她認定了,自己流產,就是夏惜春乾的。若不是夏太師再三叮囑不能傷害她,夏迎春早就將那小白癡剁成肉醬拿去喂狗了。
今天的飯,她們姐妹倆個註定都吃的不爽。
“娘娘可得保重身體啊!”夏夫人看着鍾無豔,不禁笑了起來,“民婦雖然足不出戶,可是娘娘的威名,卻是如雷貫耳。齊國所有人都知道,您可是大齊的第一猛將。齊國的安危,都繫於娘娘一身呢。所以,您一定得保重好身體,只有您的身體安康了,齊國的百姓們才能安居樂業呢。”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高,非常柔和,猶如一縷春風,輕輕地吹拂着每個人的心田。春風吹拂之處,每個細胞都如泡了個熱水澡般的舒服。
“夫人果然慈悲爲懷。”鍾無豔淡淡一笑,“早就聽說夫人一向吃齋唸佛,是個活菩薩。今日一看,方知所言不虛。”
她並不看夏迎春,也不看南風一眼。似乎這兩個人,全都是空氣,根本不存在一樣。她只是微笑着,看着那個高貴端莊的夏夫人。她很難想像,如此高貴典雅的女人,怎麼會生出那麼個囂張野蠻的女兒呢?也許,是把她給寵壞了?
南風聽了,心中暗暗地想:“吃素的都是活菩薩嗎?夏夫人是天生不沾葷腥,吃了就覺得噁心,原來這樣就可以做活菩薩啊?那麼說,菩薩也可以殺人了?當初她活活逼死離春的生母時,又是何其殘忍的呢?”
一想到當年的事情,她就渾身直冒冷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死亡,而且死的那個人,正是夏家的二夫人,那個美的猶如百合花一樣的女人。那麼美麗的女人,就那樣的香消玉殞,這讓南風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多麼的脆弱。也正是從那時起,她才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投地,絕對不能像那個二夫人那樣,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席間,衆人只是吃飯閒聊,夏夫人並未提及南風懷孕之事,彷彿並不知情。她只是微微笑着,猶如一朵空谷幽蘭,美麗又不失高雅,舉手投足間,盡顯無處風情。看着她,衆人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大家閨秀。並不是有着高貴的出身,那才叫大家閨秀,夏迎春和夏惜春出身都不錯呢,可是她們倆個,充其量只能說她們有着不錯的血統罷了。她們的言行舉止,和普通的鄉野村婦,又有什麼區別呢?
鍾無豔的目光一直落在夏夫人的身上。不知道爲什麼,她隱隱覺得那個女人有着一股神秘的魔力,吸引着她,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了解那個美麗端莊的女人。雖然,她明明知道,那個女人,是她死對頭夏迎春的生母,可是卻無法阻止她那強烈的慾望。
“她沒有可能不知道的!”南風心中暗暗地想,“莫非,是太師不讓她管?不可能!夏迎春流產之後,只不過是身體虛弱罷了,又不是不能生育,他還不可能大度到要夏迎春收養我的孩子啊!難道,他們對夏迎春的手段非常放心?”
她越想越覺得害怕,臉色越來越難看。
南風本來就有孕在身,長時間站立已經覺得雙腿發酸了。更何況,她心情緊張,一大早便沒有吃東西,如今看着別人吃呢,只覺得肚子更加餓了。
飯後,夏夫人笑着對鍾無豔說:“方纔民婦來這暖香塢的時候,見湖邊的幾株梅花開的正豔,本有意多欣賞一會兒,可是又擔心耽誤了娘娘用膳,便過來了。不知娘娘可否有這雅興,和民婦一起賞梅呢?”
鍾無豔聽了,微笑着點了點頭:“也好。本宮也閒來無事,正好有人陪着說說話。”
對於夏夫人的邀請,她不忍拒絕。
“你們去吧,我有點頭疼呢。”夏迎春微笑着對鍾無豔說,“不知道怎麼的,近日總是頭疼的厲害。我就在這暖香塢坐一會兒,替姐姐烹茶。一會兒姐姐走累了,回來還能有口熱茶喝呢。”
鍾無豔聽了,嘴角含笑,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人願意留下來陪夏迎春烹茶,無論是夏惜春還是南風,她們都跟隨着鍾無豔和夏夫人,來到了湖邊。
雖然已經入冬了,不過今天天氣尚好,湖上並沒有結冰。湖邊的幾株梅花樹,開的正豔,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夫人雖然恐怖,可是單獨留下來面對夏迎春,那纔是最恐怖的事情呢!”南風走在夏夫人的身後,暗暗地想,“畢竟在那醜女面前,她還是不好大開殺戒的吧。大王也真是的,怎麼不派個人來保護我呢?”
她一邊胡亂地想着,一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