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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炫要的就是李風雲的承諾,看到李風雲如此豪爽,他也毫不猶豫地給了李風雲一個承諾,“你若拯救河北義軍於危難,老夫唯你馬首是瞻。”
這個承諾就重了,李風雲的承諾僅僅侷限於章丘戰場,而劉炫的承諾卻是未來,只要李風雲拯救了河北義軍,他就會把餘生交給李風雲,這個交換對李風雲來說穩賺不賠,當然要盡心盡力了。
聯盟馬上要北上,要進入河北發展,若能贏得劉炫的支持,得到他的幫助,聯盟不要說在河北立足了,就連發展速度都會大大加快,畢竟這個時代的精英是士族,知識和文化都掌握在士族手上,“得人心者得天下”實際上便是“得士族者得天下”,而劉炫不僅是當代知識和文化的代表,也是士族利益的代言人,他那於瘦的身體裡實際上蘊含着磅礴能量,李風雲若能得到這股磅礴能量,其實力必將有一個質的飛躍。
李風雲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句客氣話,只是深施一禮,對劉炫做出驚世承諾表示敬重。
這是一個交換,也是劉炫對李風雲的一次考察。雖然劉炫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殊死一搏的勇氣,只是勇氣終究不能化作實力,所以劉炫始終保持着理智,耐心尋找機會。之前李風雲曾經主動邀請他,但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當時劉炫並不看好李風雲,直到李風雲的真實身份被他知曉後,他才把李風雲當作了可以考慮的對象,因此他渡河南下,打算近距離觀察李風雲。然而形勢變化太快,他不得不改變計劃,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後生做一次豪賭,賭贏了他便有機會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洗刷自己的恥辱,還自己一個清白,賭輸了大不了賠上一世英名,而事實上他的“英名”早已被關隴人抹黑,除了經文學上的泰斗地位不可動搖外,餘者皆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流芳千古絕無可能,所以賭輸了也就是遺臭萬年,兩者相比,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先生可有拯救之策?”李風雲主動問計。
劉炫也不隱瞞,把河北豪帥們的擔心、恐懼、絕望以及在這種負面心態下做出的應變之策詳細告之。目前只有孫宣雅力主攻擊,而劉霸道等人則做好了“跑路”的準備,可以預見,當個人私利凌駕於團隊利益之上時,就算劉炫送回了好消息,也很難指望他們會不惜代價、不計損失展開攻擊。
“但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率先逃離戰場,齊魯人也會逃,齊魯人不會以犧牲自己爲代價,幫助他們逃回河北,所以他們肯定會攻擊,會幫助你牽制住部分官軍,所以這一仗能否擊敗張須陀,關鍵還在你和齊魯人是否會傾力全部力量攻打張須陀。”
李風雲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暗自冷笑。劉炫是過於天真還是老糊塗了?若想在章丘戰場上擊敗張須陀,三路義軍必須齊心協力,唯有如此才能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但現在東萊水師支援而來,距離章丘戰場只有一百餘里,若是周法尚速度夠快的話,水師主力明天就能殺到濟水北岸,如此緊張局勢下,義軍即便齊心協力,也絕無可能在一天內擊敗張須陀,所以這一仗已經不能打了,一意孤行的話,肯定會碰得頭破血流,大敗而走。
“先生之策若想成功,首先就要把東萊水師切斷大河水道的消息完全封鎖,不能讓王薄和孟讓等齊魯豪帥知道齊郡戰局已經發生了不利於我們的巨大變化。”李風雲望着劉炫,苦笑搖頭,“先生應該知道王薄在豆子崗那邊有很多兄弟,所以某可以肯定,王薄馬上就會接到這個驚人消息,然後……”
劉炫皺眉不語,心情異常沉重。自己倒是疏忽了,如此恐怖消息哪裡瞞得住?齊魯豪帥知道後,對河北人就更不信任了,與其繼續打下去給河北人害死,倒不如先行撤離,把河北人扔給官軍自生自滅。也就是說,當東萊水師切斷大河水道的消息傳來之後,三路義軍夾擊張須陀之策已失去了實施條件,現在三路義軍驚慌失措,馬上就要一鬨而散,各自逃命了。
“計將何出?”劉炫問道。
“今日危局下,唯有三十六計走爲上,撤。”李風雲大手一揮,果斷說道,“張須陀妄圖畢其功於一役,我們偏偏不遂他心願,一鬨而散,各奔東西,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一無所獲。”
劉炫愁眉不展,“這豈不給了官軍各個擊破之機會?短期內,你有蒙山可以暫避,王薄等人也有長白山可以躲藏,暫無覆滅之危,但我們河北人怎麼辦?張須陀和東萊水師必定窮追不捨,四面圍殺,而我們河北人陷入重重包圍之中,內無糧草,外無救兵,覆滅在即。”
“某不就是河北人的救兵嗎?”李風雲笑道,“先生試想一下,若我們三路義軍突然撤離章丘戰場,張須陀怎麼辦?如果張須陀尾隨追殺河北人,那麼東萊水師還會登陸嗎?如果某是水師統帥,某必定放棄登陸,轉而沿着大河逆流而上,切斷河北人所有退路,如此一來,東萊水師的戰船和兵力就被分散在幾百里長的大河水道上,再無登陸作戰之可能。”
劉炫眼前一亮,若有所悟,“水師被困於大河水道,無力支援張須陀,如此張須陀就不得不獨自圍剿三路義軍,到那時他不但失去了各個擊破之力,還要防備三路義軍聯手包圍他。”劉炫驀然想到什麼,有些興奮地說道,“張須陀要回歷城,要以固守待援來示敵以弱,把三路義軍誘到歷城城下,而三路義軍如果中計,他就聯合東萊水師和齊王楊喃,再來一個南北夾擊,裡應外合,以便把三路義軍圍殲於歷城城下。”
劉炫說到這裡豁然頓悟,“原來你要利用齊王楊喃給張須陀以致命一擊。
李風雲微笑頷首,“若齊王楊喃突然出兵奪取了歷城,張須陀怎麼辦?”
“張須陀無家可歸了。”劉炫撫須笑道,“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張須陀就此陷入困境,戰局驟然逆轉,勝利唾手可得。”
“先生認爲此計如何?”李風雲問道。
“善”劉炫讚道,“但某有疑問,齊王楊喃是否敢於虎口奪食,從張須陀的手中搶走歷城?”
李風雲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某與齊王有默契,這一點先生應該有所預料,所以先生但請寬心,拭目以待。”
“如此便依你之計。”劉炫果斷說道,“老夫即刻派人渡河傳訊。”
李風雲急召諸軍統帥,在最短時間內擬定了一個撤軍方案,然後將此方案以暗語寫就,交由劉炫的一名弟子火速送至濟水北岸。
接着李風雲火速約見王薄、孟讓等齊魯豪帥,告知戰局新變化,並詳細解釋了自己擬定的新計策,希望能贏得王薄等人的認同和接受。王薄等豪帥措手不及,戰局的瞬息萬變讓他們心驚膽戰,好在李風雲信守承諾,沒有背棄盟友,依舊在竭盡全力對抗官軍,不論李風雲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這一刻他能顧全大局,能兼顧各路義軍的利益,與大家同舟共濟,已經難能可貴了。
午時,李風雲率先撤離,聯盟大軍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了,無聲無息。
緊接着,王薄撤離了臺城,趕赴高唐與孟讓、左氏兄弟會合,然後掉轉身形,向長白山方向狂奔而去。幾乎在同一時間,郭方預和秦君弘也撤出了小樑城,疾奔北海。
章丘城下的張須陀看着齊魯義軍一鬨而散,驚訝之餘也有所預感。果然,下午,濟水北岸的河北叛軍也開始撤離了,他們很慌亂,亂糟糟的,沿着濟水向西而去。
張須陀當即派出斥候,向大河一線打探軍情,又遣使趕赴歷城打探消息。自齊魯義軍包圍章丘之後,張須陀就與歷城失去了聯繫,這讓他非常擔心,擔心齊王楊喃乘火打劫,一旦齊王楊喃佔據了歷城,受到致命打擊的可不僅僅是自己,整個齊魯地區乃至東都政局都會受到影響,而這個罪責他揹負不起。
當夜歷城來的幾名信使便出現在章丘城下,而他們之所以未能在第一時間抵達章丘,一方面固然是因爲章丘陷入了反賊的三面包圍,另一方面卻因爲白髮賊進入了章丘戰場。現在白髮賊撤走了,沿着大道直奔歷城而去,這幾名藏匿在附近的信使才安全到達目的地。
張須陀吃驚不已,白髮賊進入了章丘戰場?齊王楊喃果然與白髮賊有“默契”,他的目標果然是歷城,歷城危險了,而更重要的是,若叛軍突然撤離章丘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東萊水師切斷了大河水道,那麼叛軍的目標就極有可能是歷城,白髮賊有意送給齊王楊喃一個奪取歷城的藉口。
張須陀不敢猶豫,斷然下令,放棄章丘,即刻渡河,尾隨於河北反賊之後,一邊追殺河北叛軍,一邊逼近歷城。若東萊水師已封鎖了大河水道,其主力已渡河而來,則與水師聯手夾擊河北賊,然後合兵一處,聯手抗衡齊王楊喃,這樣歷城即便陷於齊王楊喃之手,也有水師替自己分擔一部分罪責。
十四日凌晨,秦瓊、羅士信率選鋒軍展開了追擊,而張須陀也乘着皮筏抵達濟水北岸,此刻他最爲擔心的已不是歷城的安危,而是東萊水師是否已經進入齊郡。
就在他焦慮不安之際,水師信使飛馬而來。張須陀心花怒放,急不可耐的打開了書信,但映入眼簾的一行暗語,卻如兜頭澆下的一盆冷水,讓他從裡涼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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